空蕩蕩的房間裡沒有任何人聲。
於小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怕不是餓得出現了幻覺吧?
正在她再次準備和衣而臥的時候,又一陣長長短短的敲擊聲,從她的榻下傳了出來。
於小暖騰地一下子跳了起來,緊緊地盯着那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牀榻。
牀榻下靠近洞壁的泥土,忽然鬆了鬆。
一個翻板啪噠一下打開,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全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於小暖一邊盯着那洞口,一邊分神看着門口處的動靜。
“小暖,走。”
溫和的聲音帶着些微顫抖,桃花眼中的欣喜卻是怎麼藏也藏不住。
於小暖挑了挑眉,隨即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子,向着那洞口鑽了進去。
並沒有預計中的狼狽爬行,一鑽過那個洞口,於小暖便立刻站直了身子。
面前的丁無忌早沒有了之前每次見面時的從容,任憑灰塵沾染在那身內侍的衣袍之上,髮絲也同樣稍顯凌亂。
只見丁無忌將那翻板重新推好,轉過身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於小暖一遍,眼裡終於染滿了鬆弛的笑意:“沒事就好。”
“你怎麼……?”於小暖有些好奇。
這不是淑妃搞出來的秘密基地麼,怎麼丁無忌居然會知道這裡還有條秘道?
丁無忌的桃花眼微彎:“皇城司的職責之一,就是盯着這些人的動靜。”
“沒想到,這秘道倒還派上了用場,讓我將你接了出來。”
帶着淡淡的笑意,丁無忌感慨地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走吧。”
之前於小暖被林英鴻帶走,事情第一時間傳到丁無忌那裡,他連衣服都顧不上換,頭也不回地就跑了出來。
因爲此時皇城裡亂成一團,丁無忌不方便帶太多人。而在收到信號之後,帶出來的幾個心腹,也被他留在了秘道外守着馬匹,只有他一個人親自進來。
來接小丫頭回家。
於小暖乖巧地跟在丁無忌的身旁,循着火把延伸出的光亮,向着未知的方向堅定地走了過去。
就在此時,拔步牀上的林英鴻,忽然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鴻兒,怎麼了?”淑妃立時有些慌亂地捏着林英鴻的肩膀,而林英鴻卻只是閉着雙眼,根本沒有反應。
他本來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上,忽然生起一陣詭異的紅意。
淑妃的手顫抖着伸向了他的額頭,隨即彷彿摸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般,讓她一下子將手又縮了回來:“去把那丫頭找來,給鴻兒看看!”
門口的侍衛瞳孔微縮,隨即低頭應了聲是,快步走了出去。
“怎麼還不回來!”淑妃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卻始終沒有於小暖的身影。
就在她站起身來即將發怒的時候,那侍衛終於慢悠悠地走了回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娘娘,那小丫頭她……”
“她什麼她?”淑妃根本沒有半點耐心,上去對着那侍衛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的侍衛咬着後槽牙:“她逃了!”
“逃了?!”淑妃的聲音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尖利得不像人聲。
“這裡守衛森嚴,如何逃得出去 ?”吳和臻鐵青着臉走了過來,“除非!”
與淑妃對視了一眼,吳和臻的臉色瞬間大變。
她一定是通過秘道跑出去的!
不行,不能讓她出去通風報信。
不然自己這些人,定然會被林英睿來個甕中捉鱉。
“追!”吳和臻也顧不上什麼風度,隨手抄起一把長劍,一腳將隔壁的臥榻踹開。
那新鮮的泥土痕跡,倒像是直接在他胸口搗了一拳。
翻板打開,吳和臻第一個跳了下去。
正悶頭走着,於小暖的耳廓忽然動了動。
從他們過來的那個方向上,似乎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丁無忌,於小暖的臉色極爲嚴肅:“還有多遠出去?”
“快了。”丁無忌的眼神下意識地瞟向剛剛於小暖觸碰過的地方,耳朵尖微微有些發紅。
於小暖咬了咬牙,一把撈起丁無忌的手:“有人追過來了,快跑。”
沒想到於小暖會突然動手,丁無忌的半邊身子僵了僵,瞬間被於小暖帶了個趔趄。
好在他及時地反應了過來,調整了自己的姿態,配合着於小暖的步伐快速地奔跑起來。
火把的光在奔跑中不斷搖曳着。
好在不遠處隱約已經透出了微光。
看着那光點,於小暖精神一振:“太好了!”
“太好了!”林英睿身邊的人看着地上那新鮮的馬蹄印記和馬糞,振奮地向着林英睿扭了扭頭,“就在前面了!”
腦子裡浮現出小丫頭無助的表情,林英睿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的躁意上涌,不禁狠狠夾了夾馬腹:“駕!”
奔行間,前面的奔馬似乎已經隱約可見。
林英睿揮了揮手:“加把勁,截住他們!”
兩波人終於越來越近。
而林英睿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狠狠地一擡手:“放箭!”
前面那些馬背上,根本只有三四個人而已。
自己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繮繩向着後面一帶,林英睿身下的馬兒前蹄人立而起,隨即利落地掉轉了身子,重新朝着來路狂奔而去。
腦子裡不斷地轉着,林英睿反覆地思量着一路上的蛛絲馬跡。
小丫頭,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你到底,是被藏在了哪裡?
“原來……在這裡!”草叢裡那一粒粒的珍珠,終於將他指向了不遠處的山體上。
那層枯黃的藤蔓僞裝極嚴密,不走到近前,根本就看不出來那裡還有一個洞口。
冷懷逸小心地湊上前去,悄無聲息如同白日下行走的鬼魅一般。
輕輕撥開藤蔓一角,只一個閃身,冷懷逸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洞窟當中。
“聰明……”看着那洞壁上新鮮劃出的痕跡,冷懷逸忍不住輕輕喟嘆。
小暖這丫頭,倒是相當懂得怎麼求救。
冷懷逸的腳步變得越發迅捷,沿着那一路上的小小劃痕,飛速地直奔洞窟大廳而去。
長臂一伸,冷懷逸已然將巡視的一名侍衛拉入來時的通道當中。
壓低了聲音,冷懷逸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於小暖在哪?”
侍衛的眼睛裡滿是迷茫。
於小暖……是誰?
“你們擄回來的那個姑娘。”冷懷逸強壓着心底的殺機,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手底下的匕首,也已經微微顫抖起來,彷彿是在歡呼,又彷彿是飢渴難耐。
侍衛頓時醒悟,點了點頭,示意冷懷逸鬆開捂着他嘴巴的手,給他個說話的機會。
“有敵人!”只不過冷懷逸的手一鬆,侍衛頓時拼着全部的力氣,給同伴示了警。
冷懷逸的臉上再無半分情緒,直如一臺冷靜的機器。
匕首利落地從侍衛的喉嚨口劃過,鮮血如同噴泉般灑落在石壁上。
冷懷逸略帶厭惡地皺了皺眉,從另一側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