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果由寧慶華告訴了寧家的其他人。
在聽到寧知歡逆天的成績的時候，情緒也從震驚到了驕傲。
尤其是李雪燕，看着自己的侄女兒剛正兒八經的讀書就得了這番成就，心裡很是高興。
高興之餘，也難免聯想到自己。
一時間覺得有些挫敗。
寧知歡早早的注意到了這邊，注意到了李雪燕的表情變化。
等到她找準機會“殺出重圍”，第一時間就是找到了李雪燕。
之前李雪燕參加成人高考的事情，她給出的回答一直都是模棱兩可的。
沒給個準信。
寧知歡有一萬種方法讓李雪燕去參加成人高考，但是這件事情必須得是心甘情願。
只有心甘情願了，那纔有了自信，才能考得好。
“二伯母，在想什麼？”
寧知歡的聲音把她從思緒當中拉了回來，她看見原本被人羣簇擁的少女不知何時行至自己旁邊，有片刻的詫異。
不過回過神來第一句還是恭喜。
“恭喜你啊知歡，實在是太優秀了！二伯母真心爲你感到驕傲！”
諸如此類的話寧知歡這兩天不知道聽了多少，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聽的她都會背了。
不是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嘛？
怎麼她這考試的事情也傳出去了千里。
這認識的不認識的，相熟的不相熟的，都趕來攀親戚。
這之前怎麼沒發現她家親戚這麼多呢？
這原本看他家不順眼的這下也看順眼了，提着雞蛋牛奶的就來套近乎。
寧老太心知其中有些人的想法，倒是沒有讓寧知歡和他們周旋。
奈何寧知歡總是會被他們逮住啊？
這幾天來寧家的人都踏破了門檻。
寧知歡躲在自己屋子裡都不行，她在想，明天若還是這樣，就得去蕭禹池家裡避一避了。
提起蕭禹池，她才發現兩個人自從上次蕭禹池來送玫瑰花種子之後就沒再見過了，挺久了……
思緒回籠，想到少年，她眼角眉梢帶着自己都沒擦覺的笑意。
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她臉上的笑意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聲音很冷，徐徐說道：“這兩天來賀喜的來打秋風的來攀關係的人絡繹不絕，可是二伯母，我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李雪燕聞言，神情立馬變得緊張起來了。
還以爲是寧知歡心態受到了影響，連忙道：“乖乖歡寶，如果這些人來家裡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明天二伯母就把他們通通趕在門外去。你千萬別多想，二伯母以前就是……”李雪燕的話戛然而止，擺了擺手，“哎呀，算了，不說這麼多了。”
寧知歡一聽就明白，李雪燕還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或許正是因爲這個，所以心裡才一直有一道坎。
這個秘密她從來沒有說過，今天或許是氣氛的烘托又或許是因爲在想事情的她放鬆了警惕，這才得以窺見她內心深處不爲人知卻困擾着她的秘密。
開導之路任重道遠啊。
寧知歡故作傾頹，說出來的話讓李雪燕心頭一震，瞳孔放大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可是這也不是高考啊。”
記憶當中一段刻薄的女聲和此時此刻的話重疊在了一起。
也有這麼一個人在她小的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不止一次的說過，以至於讓她心裡都有了陰影，以至於讓她忘了最開始的自己。
李雪燕知道寧知歡還在旁邊，也知道這個時候她正在看着自己。
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嘴巴一張一合，話卻好像被堵在了嗓子眼，說不出一個字來。
寧知歡知道，她說的這句話，或許就和李雪燕的心病很接近了。
她抿了抿嘴，輕聲喚道：“二伯母，你之前，也很優秀，成績也很好，家裡的人，親戚好友街坊鄰居都以你爲驕傲對吧。”
寧知歡雖然是詢問的話語，語氣當中卻帶着篤定。
這不是空穴來風，也不是憑空猜測，這是有憑有據的。
寧知歡特地去了解過李雪燕的過往，尤其是在學堂的時候。
約摸十歲之前，她一直是私塾裡邊最用功最努力也是成績最好的孩子，被先生稱之爲百年難遇之天才。
這樣衆人膜拜誇讚的經歷她也有過。
只是不知道後來因爲什麼，她就變了。
成績就一路下滑。
恰逢文ge剛結束不久，新高考也沒有恢復，讀大學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也是寧知朗告訴她，現在可以參加成人高考。
寧知歡穿書以前，家裡邊就寧知朗一個人鼓勵着李雪燕去參加成人高考。
家裡的其他人只是鼓勵她讀書，讀書是好。
可是他們並不瞭解成人高考。
李雪燕似乎陷入了某個不好的回憶當中，表情很是痛苦。
她抱着腦袋使勁的搖了搖頭，試圖把什麼東西甩出去一般。
寧知歡一把將她抱住，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輩一樣一下一下不厭其煩的撫着她的後背，讓她感到安心，讓她整個人慢慢的放鬆下來，不再牴觸。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雪燕的嗓子嘶啞的不像話，說道：“其實我也曾算是天賦異稟吧。只是每每我開心的告訴我的母親，我的學習如何優秀的時候，她總是會沉着臉把我批評一頓。”
李雪燕擡頭，看着天上的某顆星星，似乎是在看着她那早已過世的母親一般。
“如果我考了第一，她就會說，女孩子學習那麼好有什麼用，不過是僥倖。如果我發揮失常了她就會說我之前的所有不過都是僥倖，並且把我貶低的一文不值。”
寧知歡拍了拍李雪燕讓她不至於沉在痛苦的回憶當中。
“我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我最開始讀書的時候她是贊同的啊……再後來，在我讀初三的時候她喝藥自殺了，我就沒再讀書了。”
“你一直覺得，是你害死了她是嗎？”寧知歡替她說完了她沒說完的話。
李雪燕沒有開口，是默認了。
她一直都這麼覺得的。
是她不夠優秀，是她不夠努力，否則如何解釋明明鼓勵她的母親會暴跳如雷，甚至於後來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