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之後,顧明棠才知道老書記的女兒早前跟着女婿調到海城。
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玉蘭花衚衕後的大院。
老書記也是藉着這個機會來看女兒。
另一方面,老書記想讓銷售門市能健康迅速的運行起來,在海城這邊打開局面。
所以開會研究出來的結果就是老書記來坐鎮,正好老書記女兒家距離這裡不算遠。
老書記和愛人一起來的。
女兒和女婿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一萬分的歡迎。
尤其是老書記的女兒,她叫娟娟,實際算是隨軍,丈夫很忙,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一次,她有兩個孩子,一個上初中,一個上小學,而她在丈夫單位的被服廠上班,雖然是坐辦公室的,可是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如今父母來了,一下子就給解決了困難,但最重要的還是想父母。
然後娟娟單位裡的人知道她的父親現在指導暖陽在海城的銷售門市部,這才相信這位娟娟同志的父親,真的是暖陽的老顧問。
這不,如今又給調到海城來了。
顧明棠和陸涼州沒等請老書記吃飯,程家那邊的事兒就了了。
齊剛找上來,如今香瓜子已經從倉庫里拉了出來,然後鋪展開了,齊剛這幾天很忙,忙到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這攤子事兒,有時候回想起來好像做夢一樣,但是電話打過來,要他去辦交接,也就是說東西都該收回來了,也要和那個所謂的程二叔還有那個老頭見面了。
齊剛自然不肯一個人去。
就馬上去找顧明棠和陸涼州。
這兩個人也是在等今天,肯定要陪着他的,然後老書記讓他們兩個去忙他們的,他這邊會配合唐鬆將前期工作給完成。
唐鬆的不真實感終於變成了100%的真實。
說句實話,這個老書記的到來,讓他心裡一下子落了底。
這個銷售門市有老書記坐鎮,他就有了更大的主心骨。
要不然半夜睡覺都睡不安寧。
這邊很快的就步入了正軌,然後陸涼州和顧明棠就跟着齊剛去了程家的別墅。
他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不得不說,別墅真的很大。
哪怕花園的位置隔了圍牆。
但程家在圍牆那邊種了樹。
種的是高大的香樟樹,應該是從什麼地方挖來的,也成活了。
這種香樟樹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葉子。
尤其是到了秋天的時候,它先是葉子落了,隨後又長出新的綠葉。
圍牆這邊幾乎看不到牆,只能看到一排高大的樹冠。
對面現在是空的,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事隔不到一個星期,顧明棠又見到了瘦了一圈的程傑。程傑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孫東看到他們倒是笑了,家裡的東西都上了陸涼州給聯繫的一趟專列,這趟專列正好路過渠臨市。
這樣的話,他們就輕鬆多了,要不然這些東西光是走鐵路都會很麻煩。 而程傑卻看向了齊剛,齊剛沒有看她,只是冷漠的掃視了一眼程家兄妹三個,目光就落在那個應該叫叔爺爺的程家二叔身上。
這老頭大約八十多歲,佝僂着腰,面黃肌瘦,不時的咳嗽幾聲,身體確實是不大好。
程家二叔看向了齊剛,渾濁的雙眼,突然之間就瞪大了。
不知爲什麼,在這一刻,他腦子裡忽然間就浮現出年輕時候大哥的身影還有早就模糊的不成樣子的面容。
其實這麼多年了,他早就忘了大哥長什麼樣了。
手裡更是沒有照片。
可此時看到了齊剛,竟然一下子勾起了塵封已久的回憶。
在程二叔渾濁的視線裡,他的大哥正站在那裡,嚴肅的看着他。
其實他和大哥同父異母,按照過去來講,他是庶出之子。
而且他還是家裡最小的,按照程家的族規,長子纔可以繼承家產。
但大哥後來已經沒有這個想法。
也告訴他,只管安心,他有的他也會有。
可是他不能安心呢,他甚至想程家都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與程忠合夥的時候,他不過是利用程忠而已,但他小看了他,反而被程忠給利用了。
最後落得了個家破人亡,不但害死了大哥一家,自己也流落異國他鄉,如果不是爲了憋着一口氣,他早就死在了外面。
程二叔扔掉手裡的柺杖,踉踉蹌蹌的就撲了過去。
顧明棠本來想攔着,但是看他的神色,忽然之間,顧明棠就退到了一邊。
然後程二叔就撲倒在齊剛的身前,人也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大哥呀大哥,我錯了,原諒我吧,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大哥,你不知道我多後悔呀,我不該聽信程忠那個奸邪小人的話,大哥,程忠不但害了你和天賜,他還害了我一家呀,我媳婦我的兒女全被他給害死了,那個婊子養的程忠,他怎麼就善終了呢?那個婊子養的程忠啊,我找到他的墳了,大哥,你等着,我死之前,我一定會將他的墳給挖了,我要將他的骨頭剁碎了喂狗,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大哥饒了我吧,大哥,你原諒我吧,大哥……”
院子裡的人都震驚的看向齊剛和程二叔,然後就在程二叔跪下的一剎那,顧明棠已經一把將齊剛也給摁的跪下來。
開什麼玩笑,這麼大歲數跪齊剛,你啥意思?
是想折我家剛子的壽命給你啊,想的倒是美。
顧明棠這麼想,是因爲她前段時間回村子,聽那些老人聊天,說有個村子裡有個老人得病了,然後老人就去挨個跪兒女,說是借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甭管真假,讓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跪個二十歲的青年,絕對不成,就算他認錯人了也不行,所以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齊剛也跪了下來。
但卻錯了一個位置。
老頭跪着懺悔,先不能拉起來。
齊剛一聲不吭,死死盯着眼前痛哭流淚的程二叔,某種意義上,這是他血緣很近的叔爺爺。
但卻也是他的仇人之一。
當年如果不是他勾結程忠,他的父親不會流落異鄉。
所以他安靜的看着這個老頭子在懺悔,沒事,哪怕他現在死掉了,他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