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瑤走出宜春宮後,一旁的妙雲湊上前說道:“主子,奴婢派去的人剛剛來回話,說是去乾清宮沒有見到陛下。”
蘇婧瑤微微蹙眉。
她在宜春宮待了快半個時辰了,如今剛剛過酉時,君澤辰不在乾清宮處理政事,那去了哪?
“那咱們從乾清宮西門去乾清宮,本宮記得宜春宮東邊有個桃林,從桃林穿過去就到了乾清宮的西門?”
蘇婧瑤的臉上帶着一絲不確定,透着些許疑惑地問道。
“是,主子,咱們穿過桃林就能到乾清宮,此時也許陛下已經回乾清宮了。”妙雲恭敬地迴應着。
“嗯,走吧,不坐轎了,順便看看桃林的風景。”
蘇婧瑤輕輕頷首,隨後擡腳邁入了桃林。
此時的桃花正開得絢爛至極,如天邊的雲霞般豔麗。
由於已是傍晚時分,還時不時有輕柔的微風悠悠拂過,片片粉色的花瓣悠悠飄灑而下,落在蘇婧瑤的肩頭,實在美輪美奐。
突然,蘇婧瑤的腳步戛然而止。
精緻的面容上瞬間沒了表情,目光直直地看向左前方的方向。
妙雲見主子停下,也朝着主子看向的方向望去。
竟然是陛下?!
而且他的身邊竟然還有一位女子?瞧穿着打扮,應該是新進的妃子。
蘇婧瑤的眼神瞬間泛起一絲寒意,她在後宮爲他處理女人間的糾紛瑣事,他卻在這裡和別的女人幽會,倒還真是好興致。
蘇婧瑤心中冷哼一聲,佯裝沒看見一般,臉上重新掛上溫柔的笑,繼續向前走去。
君澤辰今日下午在朝堂上處理完南方水患的一些棘手事後,只覺心情煩悶異常,整個人都好似被一團陰霾籠罩。
於是便出去逛逛,散散心,可又不想太過招搖,索性只帶着安順一人出來。
以前妃子數量較少的時候,他倒是挺喜歡去御花園散散心。
最近御花園中鶯鶯燕燕實在是多得有些過分,讓他心生厭煩,便從乾清宮西門踱步而出,轉而來到這向來無人問津的桃林。
他漫步其中,輕嗅着桃花散發出來的陣陣香味兒,確實能夠靜心。
只是沒料到,走着走着,竟然還是巧合地偶遇了旁人。
“嬪妾寶林許氏參見陛下。”
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盈盈地俯身行禮。
君澤辰的眉頭一蹙,臉上露出些許不耐之色,隨口說道:“起來吧。”
“謝,陛下。”女子柔柔弱弱地迴應道。
“你怎麼會在此處?”
君澤辰的聲音低沉而威嚴,若是她不能給出一個足夠好的理由,他會毫不猶豫地遣退她。
“回陛下,嬪妾的印月閣就在桃林之外,傍晚時分的桃林美不勝收,嬪妾這幾日都會來這桃林之中閒逛。”
許寶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
君澤辰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神色依舊有些冷峻。
“陛下,嬪妾很喜愛桃花,對桃花了解得也頗深,若是陛下不煩嬪妾,可否允許嬪妾爲陛下說道說道?”
許寶林擡起頭來,眼眸中滿是期盼,小心問道。
君澤辰對此倒是無所謂,這桃花還能說出個什麼花樣來?
聽聽倒也無妨。
“說吧。”他簡潔地迴應道。
之後,許寶林便開始從桃花的生長習性娓娓道來,講到和桃花相關的詩詞時,更是繪聲繪色。
接着又說到桃花酒、桃花扇等工藝,之後還說起了人面桃花的故事……
君澤辰靜靜聽着,舒緩的聲音說着這些讓他還有些興趣的故事,倒真的讓他原本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下來。
之後,許寶林就一直乖巧地跟在君澤辰的身後,小嘴一刻也沒停過,輕聲細語說着各種各樣有關桃花的典故。
無聊的安順眼神不經意地隨意往後瞟了瞟,這一瞟,可不得了,他心中猛地一驚。
純淑妃?!
純淑妃和他們隔着挺遠的位置,也不知道純淑妃有沒有看見陛下?
安順的眉頭緊緊皺起,心裡犯起嘀咕,此刻他糾結極了,到底是現在告訴陛下,還是等陛下自己去發現?
陛下對這個許寶林是什麼態度?
若是說了會不會影響陛下的豔遇?
安順整個臉都皺成了一團,彷彿能擰出水來。
糾結了一小會兒後,他最終還是決定打斷許寶林,於是輕聲喚道:“陛下。”
君澤辰聽到聲音,轉向左邊看向他,安順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陛下,那邊似乎是純淑妃......”
君澤辰聞言,立即轉向右邊望去。
果然,瑤瑤正帶着一衆宮人緩緩往前走着。
君澤辰的眼神緊緊盯着那邊,瑤瑤似乎沒看見自己?
隨後,君澤辰就準備擡腳過去,可突然想起了還有一人,於是轉頭吩咐道:“你退下吧。”
許寶林乖巧地低頭行禮,“是,陛下。”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原本還以爲今天偶遇陛下,今晚自己定然能得陛下召幸。
眼瞅着晚膳時辰都快到了,她都已經準備開口邀請陛下前去印月閣用膳了。
可是,誰能料到純淑妃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許寶林交握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指甲都幾乎要嵌入肉裡。
別急,她還有機會,今日不行,還有明日,後日,她一定會耐心等待的。
至少今日已經讓陛下對她有了那麼一些印象了。
君澤辰快步走着,都快走到蘇婧瑤面前了,然而蘇婧瑤卻依舊直視着前方,沒有將視線一絲一毫地移向左邊,就這樣徑直地往前走。
“咳咳。”
君澤辰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
蘇婧瑤聽到這咳嗽聲,無法再裝作沒聽見,於是只得無奈地說道:“臣妾參見陛下,臣妾告退。”
君澤辰一聽,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她這是怎麼了?
見她要走,君澤辰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兒。
略帶不滿地說道:“看到朕了,還走?”
君澤辰隨即便給安順使了個眼色,安順立馬心領神會。
揮手示意讓純淑妃身後跟着的宮人們都去乾清宮候着,自己和妙雲也趕緊退到了十幾米遠的地方。
君澤辰看着她的臉,見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心中的疑惑更甚。
“瑤瑤怎麼出現在這裡?”
蘇婧瑤神色淡淡,平靜說道:“宜春宮的上官美人被人欺負,派人來請臣妾,臣妾便去宜春宮處理此事了,這會兒身子有些乏,臣妾想回昭純宮休息。”
“瑤瑤若是要回昭純宮,何必走這條路?”
君澤辰追問道,接着又若有所思地說:“朕記得楚美人也在宜春宮,是她惹你生氣了?”
“臣妾沒有生氣,臣妾已經罰了楚美人和林容華,陛下不要因此生氣就好。”蘇婧瑤依舊語氣平靜地說道。
君澤辰被她淡淡的態度弄得心裡不上不下的,總感覺她在生氣,可又好像沒生氣。
而且他爲何要生氣,若是罰了她們能讓她不這樣冷漠,那他寧願她罰她們。
“瑤瑤掌管宮正司,妃嬪犯錯,罰便罰了。”
君澤辰頓了頓又說:“好了,既然瑤瑤不生氣,隨朕回乾清宮。”
回到乾清宮。
君澤辰抱着人,半躺在榻上,蘇婧瑤纖細的手指把玩着他手上的扳指。
她的面龐淡漠如水,毫無波瀾,君澤辰因爲角度的緣故,完全看不見。
君澤辰就這樣靜靜地抱着她,如今面對後宮中的那些女人,他向來都能做到心如止水,情緒毫無波動。
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的心情產生起伏。
然而,懷中這個女人僅僅只是稍稍甩一點臉色,他的心裡便會涌起陣陣忐忑。
這種奇特的情緒,彷彿不受他控制一般,在他心底肆意蔓延。
往昔兩人相擁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綿綿情話,她更是能說出那些甜膩的話語,直抵他的心坎兒。
可今日這般異樣的安靜,讓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肯定是在生氣。
難道不是因爲後宮妃嬪之間的紛爭,而是因爲看到他和別的妃子在桃林中?
君澤辰深邃如淵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措。
他想要開口解釋,卻又擔心提及別的女人會讓她更加惱怒。
他只是把後宮中的那些女人當作解悶的玩物罷了,根本不會對她們投入哪怕一絲一毫的感情。
稍微看着順眼一點兒的,就提升個位份,給予一點地位,僅此而已。
“瑤瑤,朕最近得了一件寶貝,錦州進獻了一顆夜明珠,這是朕已知的永久發光型夜明珠中可見光照射最遠的,夜間能發出百步之內可照見頭髮的綠色寒光。”君澤辰輕聲說道。
“瑤瑤若是喜歡,朕送去昭純宮如何?”
蘇婧瑤沉默着沒有說話,一方面是因爲她知道要讓男人上心,就需要讓他不斷去猜測她的想法,讓他感覺若即若離、難以掌控。
一味地順從只會讓男人變本加厲。
另一方面,她正在思考剛剛在桃林中見到的那個許寶林,她雖然不知道那是誰,但是妙雲對新入宮的妃嬪都極爲熟悉。
這個許寶林在秀女時期就和貴妃有牽扯,進宮後,貴妃又將許寶林安排在桃林外的印月閣。
別人或許不知道君澤辰喜歡在桃林散步,但是貴妃定然是清楚的。
難道貴妃是想用許寶林固寵?
不,也許......
蘇婧瑤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也許貴妃想要許寶林的孩子......
蘇婧瑤聽到君澤辰的問話,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還沒來得及回答,安順就走了進來。
“陛下,貴妃娘娘派人請您去翊坤宮,說是五日後的太后生辰宴,有事與您相商。”
安順小心看了一眼半躺在陛下懷中神色淡漠的純淑妃,心中不禁一陣驚愕。
純淑妃和麪對陛下時的樣子完全不同啊!
安順真想讓陛下低下頭看看他懷中純淑妃此時的表情。
只是看了一眼純淑妃,安順就趕忙低下頭。
“陛下,太后的生辰宴重要,臣妾今日本就疲乏,就回昭純宮了。”
蘇婧瑤試圖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可君澤辰放在她腰間的手卻緊緊地,她根本無法脫身。
蘇婧瑤疑惑地轉頭看向他,輕聲喚道:“陛下?”
君澤辰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耐,對着安順說道:“讓貴妃的人回去,明日朕再去翊坤宮。”
眼神中透露出對安順的不悅。
真是越來越不會看人眼色了,純淑妃在乾清宮,還當着她的面來稟報。
安順感受到陛下射過來的寒光,身子一僵,應了一聲後立馬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