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大軍旌旗飄揚,馬蹄聲如雷,浩浩蕩蕩地回到了皇城。
君澤辰先是封賞了衆將士們。
而後皇后的封賞,真可謂重之又重。
今日,安順在莊嚴肅穆的太極宮當着百官之面,高聲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之皇后,性行溫良,端莊淑惠。
於朕出征蒼狼之時,呈獻蒼狼地形圖,襄助大軍,功不可沒,實乃巾幗不讓鬚眉。
特賜尊號‘順天慧敏皇后’,以顯其賢能高德。
皇后之父蘇宏禹,養女有道,訓女有方,爲朕之江山社稷勞心盡力。
今封爲國公,賜名靖安國公,食邑千戶,永享榮華。
皇后之母,慈愛端和,教女以禮,育女以德。
今封爲榮國夫人,賜錦緞百匹、明珠十斛。
蘇靖軒於攻打蒼狼一役中,衝鋒陷陣,勇冠三軍,表現卓異。
擢升爲兵部侍郎,望其秉持忠勇,爲君國建勳。
欽此。”
蘇宏禹和蘇靖軒快步來到殿前,恭敬跪下,雙手伏地,高聲隆恩。
“謝陛下隆恩。”
等蘇靖軒退回自己的位置,蘇宏禹深明大義,繼續說道:
“陛下,承蒙陛下隆恩,獲封國公,此等榮耀,臣感激涕零。
然臣自覺年事已高,精力漸衰,實恐難以勝任尚書令之職,有負陛下重託。
如今小女爲後,陛下又對臣及臣之家眷恩寵有加,臣心中唯有感恩戴德。
但爲了朝廷之清明,政務之順暢,臣願辭去尚書令一職。
讓賢能之士擔當,爲陛下分憂,爲江山社稷謀福。
還望陛下恩准。”
在蘇宏禹看來,如今靖軒已經入仕,且官職不低。
蘇家其他人也在朝中有建樹,如今蘇家真真算得上位高權重,加上蘇家女兒還爲皇后,更添幾分貴重。
他也榮封國公爵位,是時候退位讓賢。
蘇家若是權勢過大,朝中臣子心中也會不滿。
如今這般,蘇家已是滿門榮耀了。
君澤辰挽留了下,但是蘇宏禹仍舊堅持,之後便也就恩准了。
作爲皇帝,君澤辰喜歡識時務的臣子,也喜歡聰明的臣子。
蘇家能夠養出瑤瑤和蘇靖軒這樣的子女,着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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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同日,君澤辰也頒發了冊封前冠軍大將軍女兒齊綰音爲清平縣主的聖旨。
蘇婧瑤之前就知道君澤成有這個打算,並不驚訝,但還是找爹爹問過清平縣主的來歷。
前冠軍大將軍齊振嶽是太后的弟弟。
六年前,君澤辰出征塞外之時,齊振嶽也在其中。
當時和蒼狼國附近的遊牧民族戰鬥,齊振嶽一時失察,不幸戰死。
齊振嶽常年在塞外戍邊,雖在京中有妻有子,然而命運弄人,他因爲救了一名蒼狼女子,竟深深地愛上了她。
那女子後來爲他生下了清平縣主齊綰音。
可這名蒼狼女子竟是蒼狼國禹州的郡主,身份尊貴。
她的家族自然不允許她與齊振嶽相愛。
蒼狼郡主的父親以她母親的安危相威脅,最終迫使她回了蒼狼國。
而齊振嶽痛失心愛的女子,心灰意冷,不願回京。
無奈之下把女兒送回京城。
可齊家作爲世家大族,族中規矩森嚴,根本不承認齊綰音的身份。
於是懇求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照顧。
但太后本就是個極其看重出身門第之人,對於蒼狼女子勾引她弟弟,還誕下女兒之事,心中頗有不滿。
不過,畢竟是她弟弟的女兒,太后自然也不會對齊綰音太差,只是態度上並不親近。
君澤辰十七歲那年出征歸來,帶回了齊振嶽戰死的噩耗。
齊綰音也在那時離開了皇宮,回了蒼狼,回到她母親身邊。
那時的她才十四歲,在蒼狼一待就是六年,如今也已二十歲了。
蘇婧瑤打聽到齊綰音的身世後,又想着之前君澤辰談到這個女子不一樣的神色。
一點也不信這齊綰音和君澤辰之間毫無糾葛。
齊綰音當年離開京城到底是因爲父親戰死呢?
還是因爲君澤辰娶了凌悅呢?
更何況她如今都已二十歲,卻還未嫁人。
蘇婧瑤坐在榻上,一手支着下巴,微微眯起雙眸。
陷入對齊綰音這個女子的深深思考之時,妙雲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
“主子,今日早朝結束後,大公子被封了兵部侍郎,還被陛下召去乾清宮了。”
妙雲微微欠身。
“剛剛有人來報,說是大公子想要見您一面,如今在乾元門等您。”
妙雲說着,目光中透着幾分欣喜。
“那走吧,別讓哥哥等太久。”
蘇婧瑤聽到這個消息,瞬間來了精神。
隨即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利落地起身。
不多時,蘇婧瑤的鳳輦來到乾元門。
蘇靖軒早已等候在此,他一身朝服,身形筆挺如鬆。
只是面龐比起從前,黑了不少。
蘇婧瑤坐在鳳輦中,瞧見哥哥黑了許多,忍不住有些扶額。
是北方紫外線強嗎?
怎麼都黑了。
黑了可不符合她的審美。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
蘇靖軒看見鳳輦停下,妹妹的身影出現,連忙恭敬地行禮。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他低頭彎腰。
在外面,蘇婧瑤神色端莊,坦然接受了哥哥的行禮,緩聲道:“哥哥起來吧。”
蘇婧瑤從鳳輦上下來,蘇靖軒走上前,與她並肩往宮門的方向走去。
“哥哥今日見我有何事?”
蘇婧瑤微微側頭,如水的眼眸看向蘇靖軒,柔聲問道。
蘇靖軒神情略顯忸怩,一抹紅暈悄然爬上耳朵。
他抿了抿嘴脣,猶豫了片刻。
“妹妹可知道清平縣主?”
蘇婧瑤聽到這個名字,眼底瞬間略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
隨後,她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哥哥。
語氣輕快地打趣道:“自然知道,這次收復蒼狼,我聽陛下說清平縣主可是立了大功。”
“嗯,是她告訴我們蒼狼在轉移異元城的糧草,陛下才猜測出蒼狼也許準備使空城計。”
蘇靖軒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
“那哥哥今日提起她,是爲何?”
蘇婧瑤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佯裝不知,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
“我回家後,聽說娘半月後爲我舉辦了曲水宴,我想讓娘取消,可娘卻說,半月後的曲水宴妹妹已經答應要去。”
蘇靖軒皺起眉頭,臉上帶着無奈和苦惱。
“所以不管我如何勸說,娘就是不同意取消。”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哥哥爲何要取消,以前哥哥總說男子不立業,不成家,如今哥哥年紀輕輕,已經官至四品大臣,是該娶妻了。”
蘇婧瑤嘴角含笑,眼中帶着幾分調侃說道。
“我有喜歡的女子了,無需再辦曲水宴。”
蘇靖軒的臉微微泛紅,略有些羞澀地說道。
“是清平縣主?”
蘇婧瑤挑了挑眉,目光中透着一絲好奇。
“嗯,這次回朝途中,我與清平縣主交流頗多,她有氣質,有學識,淡雅清冷,如同冬日初雪,我想讓她做我的妻子。”
蘇靖軒的眼中閃爍着光芒。
談到清平縣主,心中彷彿有一股暖流涌動,臉上不自覺地洋溢笑意。
蘇婧瑤見哥哥這般模樣,心中的好奇愈發強烈。
她微微歪着頭,一雙美目盯着蘇靖軒。
追問道:“清平縣主知道哥哥的心思嗎?”
“我還未和清平縣主表明心意,畢竟時間太短。”
蘇靖軒眉頭微蹙。
“那這曲水宴倒是可以繼續辦,到時也邀請清平縣主去如何?這樣哥哥還能多瞭解一番清平縣主。”
蘇婧瑤神色認真地建議。
“而且娘舉辦這曲水宴又不是隻邀請女子,也還會邀請京中其他貴族公子們,也不單單爲你一人。”
蘇婧瑤語氣不緊不慢。
“娘已經被陛下封爲榮國夫人,京中不知多少夫人們想要結交娘,想必請帖也都發了出去,現在說取消,這不是讓娘沒了面子嗎?”
蘇婧瑤神情略顯凝重,目光中是對母親顏面的顧慮。
蘇靖軒不太瞭解貴族女眷之間的人情往來。
此時他低垂着雙眸,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擡起頭。
“還是妹妹思慮周全,既如此,那這曲水宴如常舉辦吧,只是不知清平縣主是否願意來。”
蘇靖軒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擔憂,真真是一副陷入愛情中的模樣。
哥哥多年不動情,沒想到一動情,竟是這樣的。
“無妨,我到時候以皇后的名義親自邀請清平縣主。”
蘇婧瑤嘴角上揚,眼神溫柔。
蘇靖軒這才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若是清平縣主不來,他怕孃親給他選了別的女子。
蘇靖軒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連忙拱手行禮道:“多謝妹妹。”
一路上,蘇婧瑤和蘇靖軒聊了許多。
她仔細聽着哥哥的描述,對於蘇靖軒心中的清平縣主已經有了些瞭解。
小時候在皇宮長大的清平縣主,儀態氣質都很好。
又因爲在塞外和蒼狼都待過,見多識廣,有善心,各種風俗文化都瞭解。
表面是個清冷美人,實際又溫暖知心。
總而言之,在哥哥眼中,這是一個說不出毛病的完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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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着皇后和哥哥並肩走在一起的許修容,眼中滿是羨慕之色,久久無法收回。
她的神情落寞,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翻涌。
自己有多久沒見過家人了?
之前聽說這次回朝的大軍會有一女子跟隨,且此女子立了大功。
許修容家世不顯,消息向來閉塞,在這深宮中,常常處於消息的邊緣。
可幸好如今和顏昭儀交好,也能從她那裡偶爾知道些前朝的事情。
這位女子被冊封爲清平縣主,是陛下的表妹,小時候還在宮內住過一段時間。
皇后和大皇子的地位太過穩固,她已經不再奢望自己能夠打動陛下那顆冷硬的心。
可是她不想她的六皇子也得不到陛下的絲毫關注。
許修容倒是希望能有一個女子能重新撬動陛下的心,否則她們這些在後宮中苦苦等待、寂寞孤獨的女子還有什麼盼望?
許修容眼神中閃過暗色。
“清依,花點錢給清平縣主遞個消息,本宮要和她交個朋友。”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