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外,戰火愈燃愈烈。
潘尚書鐵青着臉,站在方府正門前的廣場上,他知道,隔着這扇厚重的大門,裡面有一個讓他恨了數十年,又怕了數十年的人,君臣二人,做了數十年的朋友,也做了數十年的敵人。只要抓住了他,這些年來一直纏繞着他的夢魘和陰霾便會一掃而空,這比做皇帝更讓他興奮。
對方府的攻擊已進行了半個時辰,每次衝擊都被禁軍毫不留情的擊潰了。不愧是皇上身邊的親軍,在這關鍵的時刻,兩三千人竟然生生擋住了近萬叛軍的瘋狂攻擊。沒有堅固牢靠的防禦工事,沒有刀槍不入的盔甲,禁軍們僅憑着手中的制式鋼刀長矛,便將叛軍一次又一次的擋在了方府大門之外,進一步都不可得。
“老大人,命令軍士們放火燒屋吧!這樣打下去我們傷亡會很大的!”趙虎一向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焦急。作爲一名軍人,他只知道不擇手段的贏取每場戰鬥的勝利,因爲戰場形勢萬變,時間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最寶貴的,特別是現在,事涉身家性命,更是拖不起。
“絕對不行!”潘尚書厲聲拒絕了趙虎的提議。
“四路大軍一直沒有按約起事,老夫肯定他們已來不了了,也就是說,現在只剩你的這三萬人馬在城內支撐,只要城外任何一路駐軍進京勤王,你我二人都難逃一死。唯今之計,只有活捉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只需幾日,老夫遍佈天下的門生故吏便會起而響應,各路大軍中忠於老夫的將領也會起兵擁戴,所以,皇上不能死!他若死了,你我便也走上了絕路,明白了嗎?”
趙虎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接着又急道:“剛剛衝出去了幾百名禁軍,門下估計,他們是去城外搬救兵了,門下派兵追擊,已將他們殺散,可是爲首的人卻不見蹤跡。”
“爲首之人是誰?”
“方錚。”
“是他?”潘尚書神色一變,眼睛微微眯起,“他與龍武軍的馮仇刀向來交情匪淺,老夫估計方錚是去找他搬救兵了。”
接着潘尚書冷冷一笑:“由他去吧,等他到了龍武軍軍營就會知道,馮仇刀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趙虎稍稍放了心,“鏘”的一聲抽出佩刀,朝叛軍士兵們暴喝道:“給老子再衝一次!天亮以前一定要給老子衝進去!”
“衝啊!”士兵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高舉兵器,潮水般的向方府大門又一次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神策軍軍營。
太子正悠閒的坐在帥帳中,饒有興致的看着一幅京城地圖,地圖已被各種顏色的線條塗抹得凌亂不堪,看起來就像頑童在紙上亂筆塗鴉,然後又毫無興趣扔掉的一件棄物,可太子卻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在觀賞着一幅絕世的名家畫作。
劉長生坐在太子對面,望着太子溫文爾雅的笑臉,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劉長生是神策軍的領兵大將,神策軍駐紮在離京城不足七十里的大營中。
潘尚書造反,京城被叛軍攻破,現在叛軍已兵圍皇宮和方府,這些情報,他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他感到很惶然,雖說自己早已立誓效忠於太子,如今皇上被困在城內,可太子卻鬼使神差的深夜出現在了他的軍營之外,並且嚴命他不得妄動一兵一卒。他的內心在不停的掙扎,立誓效忠太子是一回事,可眼見皇上有難卻不能發兵救駕,對於受了數十年忠君教育的劉長生來說,仍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過他可不敢將心事表露出來,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表面上看着溫文恭謙,實際上,太子狠毒起來,連他這個屢經陣仗,殺人如麻的將軍都不自禁的感到害怕和戰慄。
“劉將軍是否等不及了?”太子眼睛盯着地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末將不敢!”劉長生趕緊拜倒,惶恐的回道。他知道,若太子對他的忠心產生了懷疑,那麼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說來悲哀,神策軍內的將領,效忠於太子的並不止他劉長生一人,太子已將這支軍隊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充其量只是一個表面上看來威風凜凜的傀儡而已,這樣的傀儡,神策軍中還有很多。太子殿下不會介意換一個上來坐這大將軍的位子的。
“劉將軍不必惶恐,孤相信你。”太子溫和的朝劉長生笑了笑。若只看他的外表,誰都不得不承認,太子殿下將來會是一位仁和寬厚,聰明睿智的一代明君。
劉長生聞言心裡鬆了一口氣,低下頭稱謝,然後才起身。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亂說話,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得控制好,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對皇上的擔心,否則,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子殿下會毫不猶豫的剷除任何他不相信的人。
“形勢還是不甚明朗啊。”太子放下了手中研究了半天的京城地圖,輕輕的嘆了口氣。
劉長生試探的問道:“敢問殿下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孤的老師若未得手,我等貿然起兵,豈不是爲他人作了嫁衣?”太子淡淡的道,“只要老師殺了父皇,孤便有充足的理由率軍攻進城內,殲滅叛軍,爲父皇風光大葬,然後……登基稱帝。”
說到登基稱帝四個字,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
“末將斗膽,若潘尚書活捉了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怎麼辦?”
“就算父皇被孤的老師活捉了,他也不會活得太久,父皇爲對付老師,佈置了好幾年,孤又豈能閒着?”太子笑了笑,眼中寒光四射。
“只可惜我們手中的兵力太少了,不然此時攻進城去,亂軍之中,父皇和老師也許都不能倖免於刀兵,然後孤再將屠戮父皇的罪名推到老師的身上,天下人誰能說孤做錯了?”
“殿下,我神策軍有五萬餘人,城內潘尚書的叛軍只有三萬,若要殲滅他們,這些兵力似乎也足夠了……”
“不行,就算殲滅了叛軍,神策軍的傷亡肯定也不小,你敢保證沒有別的軍隊暗中覬覦皇位嗎?若他們趁我元氣大傷之時起兵叛亂,怎麼辦?”
太子冷笑道:“螳螂捕蟬,孤要永遠做那隻黃雀,絕不允許別人在孤的身後等着漁翁得利!”
……
一片殘垣斷壁之中,方錚正閉着眼假寐。
他需要休息,今日的運動量實在太大了,對於不會武功,體質平平的他來說,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但是他的腦子沒休息,他仍在不停的思考。
潘尚書就像一個兇惡的不講道理的賭場莊家,他將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蠻橫的押到了賭桌上,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都毫不在乎,他已賭紅了眼睛,像個瘋子般盯着賭桌上的骰盅,準備開曉結果。
可憐自己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不得不拿出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陪着這個瘋子賭一把,而且在他揭曉結果之前,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來改變這看似已不可改變結果。
他現在不知道方府的形勢如何了,有沒有被叛軍攻破,爹孃,老婆和皇上有沒有被潘尚書抓住,在惶然和焦急之中,方錚的腦子轉得特別快,他知道,只有理智和冷靜才能救自己,救大家。
輕輕的活動了下手腳,方錚心裡已謀劃好了一個出城的計劃。這個計劃不算光明磊落,但只有這樣,他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他的長處。至於他的長處是什麼,——咳,不用說得那麼明白了。
整了整衣衫,方錚搜遍全身上下,只找到了一把殺手哥哥用過的小飛刀,就是這把刀射中了馬屁股,害得他差點丟了性命。盔甲和佩刀太過打眼,方錚早已將它們扔得遠遠的,現在他穿着一身富家少爺打扮的絲綢長衫,顯得很是普通,跟京城內任何一家的富家少爺一樣平凡。
只要把表情演得像一點,誰都不會相信,這個滿面驚慌惶然無措的富家少爺,就是剛剛殺氣騰騰率領三百禁軍突出重圍的少年將軍。
巷子外不時傳來叛軍的叱喝聲,看來叛軍對他的搜索還沒有停止,現在出去很危險,叛軍在城內已殺紅了眼,很多平民百姓都被無端的屠戮了。
方錚找了口井,將自己的臉洗乾淨,又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剛剛睡醒的富家少爺。
然後方錚忍住心頭的恐懼,貓着腰悄悄踱到巷子口,探出腦袋,賊頭賊腦的四下觀察着街上的動靜。
終於,一個落了單的叛軍士兵映入了他的眼簾,士兵手裡握着刀,不住的在街邊的草叢中撥拉着,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不知在罵着什麼。
方錚心內一喜,趕緊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然後急急惶惶的跑到士兵面前,用一種畏縮懼怕的語氣道:“……這位軍爺,您,咳,您辛苦了!”
士兵被嚇了一跳,擡起頭戒備的看着方錚,見方錚一身絲綢長衫,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油光可鑑,臉上帶着謙卑討好的笑容看着他,士兵頓時稍稍放鬆了戒備。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不管你多有錢,兵亂之下,誰都不敢對當兵的不敬,眼前這位有錢的少爺就是如此。
“你有什麼事?”士兵還很年輕,才十五六歲的年紀,見平日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有錢少爺對他如此恭敬,士兵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許得意之情。
方錚笑得很諂媚,不住的朝士兵拱手,態度巴結得就像妓院裡的龜公看見了嫖客。
“這位軍爺,您……呃,在忙嗎?”方錚擺出一副跟他搭訕閒聊的姿態。
士兵翻着白眼,哼道:“關你什麼事?”
“哎,小弟我只想跟軍爺您交個朋友,您就說說嘛,城裡亂成這樣,家裡人都不安心,我出來打探一下消息。”說着方錚將一張銀票塞進了士兵的手中,臉上還討好的朝他笑着。
窮當兵的何曾見過銀票這種東西?士兵一見手中的銀票,不由心花怒放,對方錚的態度也熱情多了:“不關你們家的事,我們只是奉命在這附近找一個人,找到我們就走,不會打擾你們,只要你們待在家裡別亂跑,不會有事的。”
方錚一臉疑惑道:“哦?你們找什麼人?說說,看小弟能否幫得上忙。”
士兵不疑有他,隨口道:“找一個年輕人,穿着盔甲,他孃的!弟兄們忙活了半個多時辰,鬼影子都沒找着!”
“哦,那個年輕人是否穿着褐色的盔甲,盔甲背後還中了不少箭?”
士兵聞言大喜,按住方錚的肩膀連聲道:“對對對,沒錯。”
“他是否騎着一匹黑馬?”
“對對對。”
“他手裡是不是還握着一柄血跡斑斑的刀?”
“對對對,你知道他在哪嗎?”士兵興奮不已,兩眼發光的盯着方錚問道。
方錚無辜的一攤手:“我不知道。”
“你……你他孃的耍我?”士兵怒了,反手用刀指着方錚,翻臉比翻書還快,彷彿完全忘記了剛纔方錚還給他塞過銀票。
方錚臉色突變,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嘴脣也開始不停的哆嗦,面色蒼白的道:“軍爺饒命,饒命呀!我真的不知道,剛纔我確實看見這麼一個人躺在一面斷壁下來着,那人好象還受了不輕的傷,可後來一轉眼,那人卻又不見了,所以我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士兵聞言喜道:“等着,我去叫兄弟們,你再帶我們去那個地方看看……”
見方錚用一種看着白癡的眼光看着他,士兵不禁一楞:“怎麼了?”
方錚搖頭嘆氣道:“雖然小弟沒當過兵,可也知道軍中立功升官都挺難的,你倒好,送上門來的功勞往外推,一個受了重傷毫無抵抗能力的人躺在那裡等着你去抓,你還叫別的兄弟們一起去,生怕功勞分得不夠零碎是吧?嘖嘖……”
說完方錚用譏諷的眼神看着士兵,彷彿在嘲笑他膽小怕死。
士兵才十五六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怎能受得如此一激?
“走,你帶路,就咱們二人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能啃了我的鳥!”士兵一把抓住方錚的胳膊往巷子裡走去。
“哎喲,這位爺,您輕點兒……您放心,在下敢打包票,他對您的貴鳥絕對沒有任何興趣……”
“……”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巷子裡走出來一個人,此人身着叛軍士兵的衣甲,臉上帶賊兮兮的笑容,一雙眼睛骨碌直轉,好象隨時在打着什麼壞主意似的。
此人正是方錚,將那位血氣方剛的叛軍士兵騙進巷子後,方錚出其不意的摸出早已準備好的木棍,一棍子敲暈了他,然後剝下他的衣甲,腰牌和佩刀,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上了街。
一邊走他還一邊跟路過的一隊隊叛軍熱情的打着招呼:“兄弟們辛苦了!事兒辦完了咱們去搶幾個漂亮娘們兒好好樂呵一晚。”
他的手卻不停的在身上抓抓撓撓,媽的!怎麼這麼癢?被敲暈的那小子多久沒洗澡了?如此不講衛生的軍隊,怎麼好意思造反?就不怕人家笑話?——話說,這小子沒得花柳病吧?如果得了那就糟了……
“哎,站住!你是什麼人?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誰是你的頭兒?”一個渾厚的聲音叫住了方錚。
別的叛軍都是一隊一隊的在城內巡弋,只有方錚穿着普通士兵的衣甲,獨自一人卻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難怪別人會懷疑了。
方錚心內一驚,回過頭,卻見一名校尉軍官模樣的人,正疑惑的打量着他。
方錚趕緊走到他面前,低下頭抱拳恭聲道:“稟告大人,標下乃勇字營麾下第三小隊軍士,名叫劉大柱,方纔兄弟們在城內方府外廝殺,卻被敵人的騎兵衝散了,標下正在尋找他們……”
幸好方錚看過那個倒黴士兵的腰牌,不然可就糟了。
“你是劉大柱?”校尉軍官滿臉驚訝的打量着他,接着又冷笑一聲:“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方錚心內又是一驚,這人語氣聽起來不太妙啊,莫非這兩人本就認識?
方錚爲難道:“這位將軍,您是否打仗的時候腦子受了傷?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標下就更不知道了……”
見校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方錚趕緊討好的笑道:“標下雖然不認識您是誰,但可以肯定,您絕對不是凡人,瞧您的面相,將來絕對是手握重兵,雄踞天下的一方大將,標下不才,願爲將軍效犬馬之勞……”
校尉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我倒奇怪了,劉大柱是我麾下小隊的兄弟,怎的一夜不見,不但模樣變了,連腦子都不靈醒了……”
方錚心中一慘,完了完了!我命休矣!老子忒倒黴了,撞正大板,狗日的碰到誰不好,偏偏碰到了這倒黴蛋的直屬上司,老天爺不會想玩死我吧?
校尉臉色一變,怒聲喝道:“給老子說!你到底是何人?劉大柱被你弄到哪去了?你冒充他意欲何爲?”
方錚面色立馬變得蒼白無比,渾身不停的顫抖着,終於控制不住,撲通一聲朝着校尉跪下,眼淚鼻涕一齊流了出來,顫聲哭道:“好漢饒命啊——求您放過我,別把我交出去!我有銀子,有不少銀子,都給您,求您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校尉一楞,隨即神色大喜,自己瞎貓抓耗子,莫非抓到了一個重要人物?校尉大聲道:“快說!你的身份是什麼?若不說實話,老子有十八種方法讓你死去活來!”
方錚磕頭如搗蒜,不停的道:“是是是,小的說實話,絕不敢瞞將軍,小的名叫方錚,剛纔從方府衝出來的就是我,可那不關我的事啊,是那狗皇帝拿刀逼着我衝出城去搬救兵的,我不想死啊,所以沒辦法,只好冒險衝了出來……”
“你就是方錚?趙將軍下令全城搜捕的人就是你?哈哈!這下老子發達了!”校尉臉上掩飾不住的狂喜,哈哈大笑道。
方錚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雙手不停的捶着地面,模樣悔恨得痛不欲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螳臂豈能擋大車,蚍蜉豈能撼大樹,不自量力啊!我不該執迷不悟,與趙將軍的天軍對抗,我應該早日棄暗投明,投到潘尚書溫暖寬厚的懷抱中盡情的撒嬌,我該死!我認罪,我伏法,我辜負了潘尚書,辜負了趙將軍,我……我不活了……”
說完方錚忽然站起身,腦袋一低,朝路邊的一堵牆狠狠撞過去,演技逼真得好象真是萬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樣子。
校尉正在爲活捉了方錚而高興不已,這可不是一般的大功啊,潘尚書和趙將軍親自點名要抓的人,抓住方錚這一個,比他殺幾百幾千個敵人的功勞都大。見方錚想尋死,校尉怎能讓他如願?方錚若死了,他的功勞豈不是大打折扣?
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方錚的腰,口中大叫道:“哎,你可不能死,千萬死不得啊……”
方錚被叛軍校尉抱住,雙腳仍不停的虛踢着,兩手也不住的胡亂揮舞,語帶哭腔的大叫道:“讓我死,讓我死吧!活着也沒意思了,潘尚書肯定會殺了我,我滴這顆心挖涼挖涼的……”
校尉雙手緊緊按住方錚的肩膀,讓他不能動,口中還勸慰道:“哎,好死不如賴活着,有什麼事你可以當面跟趙將軍……”
只聽得“噗”的一聲,校尉的雙眼忽然睜大,緩緩的低下頭,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心臟部位,他的心臟處正插着一柄小小的飛刀,插得不算太深,但部位找得非常準,鮮血不住的往外冒着。
校尉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右手艱難的擡了擡,接着又垂了下去,然後整個人緩緩的倒在了地上,渾身直抽搐着,就像一頭被屠夫放幹了血的肉豬在垂死掙扎。
方錚臉上露出了幾分詭計得逞的笑容,極快的拔出了校尉胸上的飛刀,收入了腰側,接着嚎啕大哭道:“……將軍!將軍你怎麼了?是哪個王八蛋殺了你?我要爲你報仇,將軍,你快醒醒啊……”
方錚一邊哭一邊四下掃視,只見來往的一隊隊叛軍行色匆匆,而自己和這位校尉的爭執正好在臨街的一條巷子口上,位置比較隱蔽,應該沒什麼人發現他們。
抹了把眼淚,方錚眼珠一轉,又站起身,費力的將校尉的屍體拖出了巷子口,深呼吸了幾次,醞釀的一番情緒後,氣沉丹田,朝着街邊一隊巡弋的叛軍士兵大叫道:“快來人啊!救命啊!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