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裡才兩天, 皇上就召見了我。
這次召見除了皇上,太后也在。
“眉善給皇阿瑪,皇祖母請安。”
“起額。”
我剛起身還沒來得及站好, 就聽聞太后道:“眉善這丫頭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這幾年出落的越來越水靈了。”
太后似是一面滿意地打量着我, 一面毫不吝嗇的給予讚美。
而我只是應景的低下頭, 狀似帶着幾分嬌羞的微笑着, 心中卻知道這讚美並不尋常。
“前些日子的冰嬉大會,眉善的冰技更是享譽京城,這就怪不得這麼多的人要來我這兒提親了……”
聽太后說到這裡, 我終於明白了此次召見的目的了。
我是逃不開指婚的命運,這我很早就知道, 比起這個消息, 此時我更驚訝於自己的平靜, 我居然一點都不在意對方是誰。
原來…當我決絕的放棄了愛情以後,婚姻於我已經顯得毫無意義了。
我已經不再害怕即將來臨的命運, 沒有什麼會比現在更加糟糕的了。
當我回神時,就聽皇上說道,“朕也覺得母后說得有理,親上加親甚好,朕就把眉善指婚給佟佳氏舜安顏, 婚期就定在五月吧。”
從頭至尾我只是傾聽者, 對於我的婚姻, 我沒有任何發言權, 被告知是我唯一的權利。
我木然的謝恩, 帶着無悲無喜的心情走回了自己的住所。
這之後,有很多人來永和宮向額娘道喜。
我仍舊是木然的看着一切的發生, 禮貌的掛着清淺的笑看所有人來來去去,似乎這於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額孃的眼裡都是笑意,除了爲了我能留在京城的關係,還有……我不想去細細思量了,這樣想下去,宮中的一切真情都經不起半點推敲。
今日,十四也來看我,他先是仔細打量我,半響才道,“九姐不高興嗎?”
我淡淡的問道,“何出此言?”
“九姐真的快樂時,笑容不是這樣的。”
我有些驚訝的回望他,宮中所有人都應該認爲我是高興的,所謂的淡然只是矜持而已,連額娘都沒有體察到我真正的心思,他卻看出來了。
他勸道,“能留在京裡總是是好的,況且額駙也算是個斯文儒雅的才俊。”
我對這千篇一律的說辭感到煩躁,不免語氣諷刺,“就因爲這樣我就該笑逐顏開嗎?”
他爲我的話着實一愣,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一會兒才道,“大家都是希望你好的”。
我聽後,冷笑一記。‘大家’指誰?
我很清楚能留在京城,並不是皇帝對我的特別仁慈。
而是因爲……
我終究是無法擺脫棋子的命運的
指婚後我才明白——爲何當日我在別莊追問胤禟時他會那般不自在,因爲這事情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佟佳氏舜安顏,父親隆科多、祖父佟國維都是名人。佟國維的親妹妹是康熙皇帝的生母孝康皇后,女兒佟佳氏是康熙皇帝的孝懿皇后。
這個家族已經是非常富貴的,但問題也在這兒,索額圖事敗已不遠了,據說三十九年曾有人彈劾,只是康熙未作處理。
索氏一門在朝中黨羽密集,康熙要廢除他就必須要權力平衡,這個可以用來制衡的就是佟家。
目前,噶爾丹覆滅後與蒙古之間的婚媾也不再迫在眉睫,皇帝需要用女兒婚姻來表明他對朝內勢力的傾向。
至於胤禟他們一力促成此事,是因爲佟國維一直力挺八阿哥,讓他們集結的黨羽地位更加牢固吧。
‘爲我好?’可笑,可憐又可鄙的一句話!
我的心思有誰關心?
又有誰問過我一句——是否願意?
可悲復又可嘆的高貴身份!註定擺脫不了物盡其用的棋子身份,現在到算得上是物盡其用了!
恐怕連除夕晚的一曲彈唱都在皇帝的計算之內吧,越是得她寵愛女兒,聯姻的家族越表示他的重視。
其實,留在京裡或是和親蒙古,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差別,一樣只是被人擺弄的木偶,而我……來到了這個身體,就必須承載她的命運。
說什麼都是枉然,更何況我連發泄的權利都沒有,唯一僅有的權利——只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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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佟半朝”
滿族有佟、關、馬、索、齊、富、那、郎“八大姓”之說,而佟佳氏之佟姓位列八大姓之首。俗言清代官員佟氏佔“佟半朝”。經考證,包括皇后、妃嬪在內,佟佳氏在清廷任職者108人,任職府、知縣者577人,說“佟半朝”,確實名不虛傳。
滿族的佟佳氏人丁興旺、人才輩出,是滿族大姓旺族。佟佳氏先祖本屬於滿族的前身女真族人,世居遼東佟佳江一帶。佟氏的始祖名叫達爾漢,從事貿易開始寓居開原,後來遷移至明朝的撫順關,遂定居於此。
佟圖賴13歲那一年。也就是後金天命三年(1618)三月,太祖努爾哈赤揮師攻下撫順,佟圖賴的父親佟養正帶領全家老小主動歸附。
在佟佳氏家族中,佟圖賴的族叔佟養性在後金歷史上是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家財萬貫且學富五車,歸順後金後得到努爾哈赤極高禮遇,不僅委以重任,而且娶後金宗室愛新覺羅家族的女兒爲妻,在後金國中他被尊稱爲“石烏禮額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