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離去之後,瓦爾德頹然坐在了凳子上,然後內心膠着思量着莫林的話語。一直到了深更半夜,瓦爾德才去就寢,同時,他也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
第二日,瓦爾德醒來之後,不像以往那樣深居簡出,而是洗漱用餐過後便離開了自己的帳篷,來到了修建加德拉部落的民衆之中。
每一個加德拉的人民見到自己的酋長到來,都沒有什麼感覺,因爲近些日子以來,他們所見到的瓦爾德都是神色躲閃,似乎很嫌棄他們的樣子。
其實,那隻不過是瓦爾德的不自信引起的,而加德拉部落的民衆卻是認爲那是他們的酋長已經不在乎他們了。
沒有了如同父母一樣的酋長的支持,加德拉部落的民衆之中也是愁雲慘淡,他們都像是提線的木偶一樣機械地工作着。
失去了親人,家園破碎,這些獸人本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如今,自己的酋長又是這個樣子,他們更加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了。
今日,瓦爾德來到了民衆之中,他聽從了莫林的諫言,首先從面目上已經祛除了那副頹廢的模樣。之後,瓦爾德還親自動手,與他的人民一起搬運石頭,壘疊建築。
就是這樣的無聲無響的舉動,其效果卻勝過瓦爾德振臂高呼那些毫無意義的口號。
加德拉部落的人民看見了他們酋長這樣的舉動,心中頓時有了觸動,他們漸漸圍攏到了瓦爾德面前,開始在瓦爾德的帶領下快速地運動起來。
瓦爾德見到了這一幕,心中頓時激動不已。他的雙眼中蘊含了淚水,獸人強悍無比,這不僅體現在他們的體格上,更體現在他們的意志上,淚水這種東西,一直是被獸人所唾棄的。
只是,淚水並不代表懦弱,它更是真情外露的表現。如今,瓦爾德這位獸人中最強大的存在,也難免涌出淚水來。
在工作了一會兒工夫後,瓦爾德站在了高處,因爲有些話他必須要說了。
“同胞們,作爲你們的酋長,今天我要向你們道歉。”瓦爾德面向他的族人們說,“這段時間以來,我逃避了作爲酋長的職責,我讓你們失望了;不過,從此刻起,我將與你們同生共死,我將與你們站在一起,同歡樂,共憂患。加德拉雖然被毀,但是隻要我們堅強的心依然在,那麼加德拉就永遠不會滅亡!從今天起,我將帶領大家重塑屬於我們的輝煌!”
“說的好,大酋長,我們將誓死追隨你!”人羣中有人喊道。
不過,這樣的喊聲有些稀稀拉拉,因爲,獸人們不僅僅要聽到瓦爾德的話語,更要看到他的行動。
獸人就是這樣,他們對於華麗的辭藻並不在意,他們更相信言語之後的行動。
瓦爾德深深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並未因此而氣餒,昨夜莫林的話語牢牢紮根在了他的心裡,他不再會逃避自己的職責了。
就在瓦爾德身體力行地挽回民衆的信任時,莫林就在一個角落裡偷偷地看着。當他見到瓦爾德恢復了以前的樣子,會心地笑了笑,他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怎麼,其他種族的命運就那麼令你掛懷嗎?”灰影戲謔地說,“這個部落可以說完全是你拯救回來的,你就應該受到英雄一般的禮遇,可是現在,他們依然圍繞在自己酋長的身邊,看來,無論你做什麼,依然無法改變你是個外人這樣的事實。這樣的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事,你心裡真的過得去嗎?”
莫林回頭看了灰影一眼,冷笑說:“你能耐沒見長,這嘴卻變碎了。我爲加德拉做的事,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是,可以給他們帶來和平,這也是我真正的心願,這件事本身就是對我的獎勵,也會讓我感到快樂。至於你所說的那些,在我眼裡,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
灰影不屑地說:“漂亮話誰都會說,甘心奉獻,不求回報,這種事人們最會在一邊接受褒獎,一邊卻捧着獎勵時無所謂地說出來。莫林,你確定你付出了那麼多,就這樣悄然離去,你真的甘心?”
莫林嚴肅地說:“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沒有什麼不甘心的。現在,最後一件讓我擔心的事也解決了,咱們可以離開了。”
說完這話,莫林便轉身走了。灰影發出人類纔有的嘲笑聲說:“虛僞!”,然後搖晃着尾巴跟着莫林離開了。
莫林和灰影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莫林取出裂空念珠,一手握住定位念珠,然後意識中黑棘城附近的一片區域被莫林印在了那顆念珠裡。
魔力灌入念珠之中,嗡鳴聲響起,裂空念珠切割着空間,一道傳送門打開了。
“就這麼走了?”灰影問。
“那你還想咋地?想走就跟我走,不想走就留下,藉着我的名頭,你在這裡一定會被重視的。”莫林冷笑說,然後一下就跨進了那紫黑色傳送門裡去了。
莫林瞬間被傳送門抽吸進去,灰影在一陣無奈地搖頭之後,也衝進了傳送門。
傍晚,瓦爾德高興地來到了莫林的帳篷,他想感謝莫林一番,正因爲莫林的金玉之言,才使他從新找回了自信。在經歷了與人民勞動的一天之後,他發現,人民再一次信任他了。這種信任又使他全身幹勁十足,以往的頹廢已經蕩然無存。
只是,如此高興的瓦爾德一進入莫林的帳篷卻是一愣。只見這帳篷內異常的整潔,屋內的桌椅擺放的極爲整齊,牀上的毛墊、毛毯也整齊地疊放着。
這樣的整齊乾淨給瓦爾德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這裡似乎不會再有人居住了。
“難道莫林不辭而別了?”瓦爾德自言自語說,“不可能啊,他怎麼也應該跟我打個招呼啊,難道是怕我執意挽留他?”
高興的心情現在變得有些落寞,瓦爾德沉思一會兒便轉身離去,不過,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帳篷,而是去找金吉爾了。
來到金吉爾這裡,瓦爾德希望看見的那個瘦小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只有金吉爾那老邁的身影坐在軟塌之上。
“酋長,我看見你見到我似乎有些失望,難道你不是爲找我而來的?”金吉爾笑着說。
瓦爾德尷尬地說:“大祭司真是眼光犀利啊,我到你這裡來,是想看看莫林在不在你這裡。”
金吉爾笑着說:“照你所說,莫林那孩子應該已經離開了咱們的部落了,估計這時,他已經住在黑棘城的旅店裡了吧,畢竟那個念珠還在他的手中。”
瓦爾德懊喪地說:“他昨天有跟我說自己要走,可是,我沒想到他會不辭而別。也許他是害怕我這個軟弱的朋友會纏着他不放吧。”
金吉爾嚴肅地說:“酋長,你錯了,莫林絕不會是那種害怕朋友給自己帶來麻煩的那種人。他一定是確認你已經恢復了勇氣,纔會離開這裡的。”
“那他也不應該這樣一聲不響地走掉,”瓦爾德懊惱地說,“他爲咱們做了那麼大的事,臨走之時,咱們應該熱烈歡送他啊,而且,還要給予他貴重的禮物,來感激他。”
金吉爾笑着說:“酋長,你覺得什麼樣貴重的禮物,可以表達對他拯救咱們整個氏族的謝意呢?”
瓦爾德沉默起來,是啊,沒有什麼禮物可以表達這種謝意,畢竟,那可是一個天大的恩情啊!
“莫林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把咱們當成朋友,就會真心真意地幫助咱們,而不希望咱們給予讚譽和禮物,因爲,‘朋友’一詞就可以代表一切了。”金吉爾說。
瓦爾德沉默起來,他內心中,莫林的形象愈加高大起來。
就在這時,奧克拉和斯納爾突然闖進帳篷裡來,奧克拉着急地說:“大酋長,你果然在這,我剛去莫林哥哥的帳篷,卻沒見到他,在翻動他的鋪蓋時,我發現了這個,難道——他走了?”
看着焦急的幾乎哭出來的奧克拉,瓦爾德點了點頭,然後從她手中接過莫林留下的東西。
那是一個羊皮卷軸,外邊纏好了麻繩,側面用獸人語寫着:贈瓦爾德酋長,當你要做出重大抉擇時開啓。
“啊!看來,他已經爲咱們的將來做了打算了。”金吉爾也吃驚地說。
瓦爾德握住卷軸,雙眼再次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