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帶來的文書中介紹了扎克羅在南境和亡靈的具體戰況。
前夜,他們帶着三萬六千戰士一路緊急南下追趕亡靈軍隊。
對方也發現了扎克羅,於是趁夜向南逃竄。
這一回扎克羅也算是老將了,沒有追,而是緊急紮營,只派了斥候咬在亡靈軍隊背後,準備第二天一早再說。
結果到半夜的時候就出事了。
一隊惡魔,數目大概只有三千出頭,領頭的是可怕的深淵戰魔,大概有一百五十,他們帶着近三千實力堪比騎士隊長的弗洛魔趁着夜色殺進了軍營。
同時,前方原本正在逃竄的亡靈軍隊迅速掉頭殺了回來。
扎克羅帶着的戰士也真是精銳,被強悍的惡魔趁夜偷襲竟然沒有崩潰,扎克羅和將軍們帶着士兵們且戰且退,一路往北方後撤。
這一戰,從半夜打到凌晨,打的血流遍地,伏屍數十里,等到太陽升起,惡魔和亡靈主動後撤了,戰鬥才終告結束。
戰後統計,戰士足足被殺了一萬三千人,兩個統領級的將軍陣亡,卻只殺死了不足兩千亡靈,惡魔更是隻殺了不到一千。
原因很簡單,因爲亡靈和惡魔都有黑暗視覺,視黑夜如白晝,但人族戰士不行,就因爲這點,損失慘重。
扎克羅沒敢糾纏,就想立刻北上,但戰士們一夜戰鬥,早就精疲力盡,只能就地休息,這浪費了大半天時間。
等到下午戰士們恢復了一些精力準備行軍的時候,卻發現昨夜被殺的人族戰士們有一大半重新戰了起來,他們被黑暗氣息侵染了,成了亡靈,吼叫着衝進來軍營。
又是一陣混亂,而之前退去的黑暗軍隊再次出現,趁亂衝殺。
又是一場混戰。
戰鬥中,剩下的兩個統領級的將軍也陣亡了。扎克羅本人也是身負重傷。
這一次戰鬥好歹是在白天,雙方血拼之後,惡魔雖強,但數目太少。被殺了個乾淨,亡靈軍隊也被肅清了。
但軍隊損失同樣異常慘烈,又倒下了一萬六千多人,活着的戰士不到七千,人人帶傷。許多人還被亡靈腐爛軀體上攜帶的疾病感染,情況非常惡劣。
倖存的戰士們焚燒了所有屍體後,一路北上,現在已經追到了大軍後五十里。
約瑟看的眼睛都紅了,拿着文書的手不自覺地在發抖。
兩萬八千精銳啊,莫薩倫大橋守軍的大部分精華,就這麼平白地消耗掉了,這要是跟在大軍一起走,以他們這樣步步爲營的穩妥策略,怎麼會被偷襲?
沉默許久。約瑟.馬丁發佈命令:“派一萬戰士去接應。我們繼續前進!”
到了傍晚的時候,戰士們被接回來了,情況比文書上說的還要慘上幾分。
能夠站着的戰士不到六千,還有數百人則被簡易地擔架擡着。看那傷勢,就算僥倖能活下來,也是殘廢,日後沒法上戰場了。之前那三萬多精銳南下的睥睨氣勢早就消失地一乾二淨,每個戰士都是垂頭喪氣,一臉灰敗。
所有戰士們都沉默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隨着這支殘軍涌進了臨時軍營。時不時地還響起幾聲慘叫聲,營地外的食腐鳥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呱呱地大叫着。
“扎克羅呢?人呢!”約瑟猛地大吼起來,他竟然沒有看到那個高貴、驕傲的劍聖弟子。
人羣有些騷動。有話傳遞出來,聲音訥訥地:“將軍他走了。”
說話的是一個騎士隊長,他臉上被劃了一刀,傷口翻卷着,十分猙獰:“將軍說他沒臉去見元帥。”
“哈!”約瑟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一個沒臉!懦夫!”
他幾乎是吼出聲來的,聲音遠遠傳出去。幾乎傳遍了整個營地。
營地外的小樹林裡,渾身浴血的扎克羅也聽見了這句話,心裡一陣急跳,涌起了一股強烈的羞愧。
他身上的傷非常非常地眼中,一條手臂被砍斷了半截,身上傷口多達十數次,有好幾個都是致命傷,如果不及時處理,必死無疑。
扎克羅知道,如果他現在回營地,牧師肯定會幫他治療,他能撿回一條命,但這只是暫時的。
到了莫薩倫大橋,憤怒的楓葉伯爵肯定會毫不猶疑地砍了他的腦袋。
當然,經此大敗,他並不懼怕死亡,否則他現在肯定會回營地,他只是提不起勇氣去面對約瑟.馬丁。
遠遠看了營地一眼,扎克羅嘆口氣,朝樹林深處走去,他要去找個安靜地地方等死。
就這麼蹣跚前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扎克羅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虛弱,血都要流光了,一個不小心,腳上提到了樹根,整個人頓時滾到在枯葉上,喘着氣,怎麼都爬不起來了。
透過樹葉縫隙看着蔚藍的天空,扎克羅感覺眼中的世界越來越黑暗。
“我榮耀一生,卻帶着恥辱死在無名樹林中,唉~”扎克羅長嘆口氣,靜靜地等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黑了,森林裡一點兒光都沒有。
忽然,有腳步聲傳入扎克羅的耳朵,然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如此強大的戰士,因爲一次失敗,就要放棄他的生命嗎?”
扎克羅已經有些恍惚了,大量的失血讓他感覺全身沒有一點兒力氣,甚至連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動眼眸。
會是誰呢?正疑惑間,扎克羅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進入了他的身體,這氣息迅速流遍他的全身,讓他入墜冰窟的同時也讓他空虛的身體重新感覺到了力量。
他怔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心中涌過一陣厭惡:“死靈法師!滾開,離我遠點!”
他看到了一個黑影站在他身邊,想要揮劍刺過去,但他發現他的力量並不足以拿起他的武器。
“我是拉斐貝爾,曾經是普瑞摩家族的大法師,現在是黑暗軍團的招募官,嘿嘿。”
“我聽說過你,瘟疫使者拉斐貝爾,普瑞摩家族的恥辱!”扎克羅只恨自己身受重傷,否則他拼死也要殺死這混蛋。
拉斐貝爾完全沒有任何羞愧:“你又比我光榮多少呢,戰士?約瑟.馬丁的話還在樹林中迴盪呢,你聽,懦夫,懦夫,懦夫~每棵樹都在這麼說呢。”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黑暗的奴隸!”
“哈哈,我偏偏喜歡和你說話。”拉斐貝爾繞着扎克羅轉圈:“你以爲你很自由嗎?你的家族,你的榮譽感,難道不是枷鎖嗎?這是光明的鎖鏈,你心甘情願地爲光輝之主效力,流盡了身上最後一滴血,可光輝之主的聖騎士卻說你是懦夫!”
“不要說了,讓我安靜地死吧。”扎克羅語氣中帶着懇求。
“不,強大的戰士,我要告訴你,你的生命還沒有結束。你的前半生屬於光明,後半生屬於黑暗。你走錯了路,其實你天生就是黑暗之子。憑什麼要受那個賤民出生的十字軍元帥的束縛?脫離他,戰勝他,讓他跪在你跟前舔你的靴子。”拉斐貝爾聲音飄忽不定,帶着強烈的蠱惑性。
“不,我不是他的對手,沒人能戰勝他。摩羅沃根都被他殺了。”扎克羅搖了搖頭。
一個卷軸被扔到了他的身上,扎克羅拿過來看了,大驚:“這是?”
“圓月劍聖遺留下的武技卷軸,上面記載着他畢生的心得。滴一滴血上去,你就能得到它!”
圓月劍聖的遺產?扎克羅心中大震,任何一個武者見到這東西都會心動,在心中深處的一個聲音的驅動下,扎克羅將咬破了自己的手,將體內不多的鮮血塗在卷軸上。
頓時,銀色的光輝亮了起來,這光輝將扎克羅的身體籠罩在內,然後就往他的腦袋中鑽進去。
扎克羅似乎感到了巨大的痛苦,張大嘴咆哮起來,但卻沒有聲音傳出來。
過了許久,銀色光輝慢慢地收斂,最終凝聚在扎克羅的眼中。
扎克羅站了起來,有一個渾厚而蒼涼的聲音從他喉嚨裡傳出來:“摩羅沃根的遺產果然不錯,除了武技外,竟然還有他一生的戰鬥經驗。”
“那當然。我撈出了他掉在黑水河裡的腦袋。裡面的靈魂雖然散掉了絕大部分,但到底還留了一點精華。怎麼樣,扎克羅,你願意成爲死亡主宰的僕從嗎?”拉斐貝爾問。
“我能得到什麼?”
“無盡的黑暗之力,配合你傳承自紅月劍聖和圓月劍聖的武技,你將成爲這片大陸上絕世強者。即便是大惡魔王巴克雷都要尊你爲大師。”
扎克羅沉默,許久,他開口:“我要換一張臉。”
“這沒問題。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每天爲你換一張。”
“我也要換個名字。扎克羅已經成爲了過去。從今天起,我叫......薩邁爾!”
“死亡使者薩邁爾?好名字。那麼薩邁爾大人,跟我去南方吧,在那裡,你的人民在等着給你貢獻力量呢。”
“好。”
“我們的動作也得快一點,時間有點緊。”
“爲什麼?”薩邁爾奇怪的問。
“大人啊,你不會以爲就我們在想着提升力量吧?那個賤民可從來沒有放鬆過。傳奇並不是他的終點,主人曾經告訴我,世界的原力正往他身上聚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得趕快把他幹掉!”。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