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多姆的碼頭,霍姆林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慘叫的稅務官,氣的想發瘋,他就那麼輕輕打了下,有這麼誇張嗎?這個該死的傢伙,難道還想訛詐他?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局面,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再動手了,事實上,他心中也在後悔他自己剛纔的衝動。
再怎麼說,這個伊崔格也是官員,這傢伙要是鐵定了心說他被打傷了,尤其是周圍還有這麼多人看着,那實在是一件麻煩事,搞不好他甚至會坐牢。
“你給我站起來,別裝了。”霍姆林低聲怒喝,走上前,想將伊崔格從地上拉起來,他一看就知道這小子絕對是裝的。
伊崔格恍若未聞,依舊捂着胸口喊疼:“我心口疼,啊,難受死我了,我要死了。啊,霍姆林,你下手好狠啊!”
周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後面來的人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僅僅憑現在看到的場面推斷,很輕易就得出了霍姆林囂張跋扈的結論,許多人都開始聲援稅務官。
“那就是霍姆林啊,他可真是囂張。”
“對,守財奴霍姆林,這傢伙吝嗇極了,聽說他家的餐桌亮的和鏡子一樣,他家的僕人必須把餐桌上的麪包屑撿起來吃乾淨。”
“你看他,打了人還不反悔,竟然還想繼續打!”有人看着霍姆林和伊崔格拉拉扯扯地,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總之,在碼頭,霍姆林的名聲實在是不太好。事實上。所有富商在碼頭的名聲都不怎麼樣。碼頭工人對眼高於頂的商人們總是十分痛恨。所以一發生這種事情,衆人完全不管事情真相,本能地就情緒化地偏於譴責和憤怒。
眼看已經是羣情激奮,霍姆林也些心慌,強撐着吼:“幹什麼?幹什麼?關你們這些臭佬什麼事?散開!散開!莫里,佩羅,讓他們散開!”
霍姆林的兩個僕從都是人高馬大的,他們雖然心裡也有些發虛。但仍舊使勁推搡着不斷往前擠的衆人,硬着聲吼:“讓開,讓開,不想挨拳頭的,就退後!這裡沒你們的事,散了,都散了!”
這兩僕人推的有些用力,一個老頭一不小心被推倒在地,哎呦呦地呼痛起來。
人羣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打死這守財奴,他不就是有狗屎金幣嗎!打死他!”
這一句話就像隱然炸藥桶的火星。一下就引爆了圍觀衆人心中的炸藥。
“轟~~”得一聲,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人羣猛然激動起來。使勁往前衝,要宣泄他們對這些碼頭富商的仇恨,這些該死的傢伙,平日裡使勁剋扣他們的工錢,現在又如此飛揚跋扈,竟然還敢打領主大人的稅務官,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他。
霍姆林臉色大變了,他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好,在這種混亂狀況下,作爲衆矢之的的他,極有可能被這些碼頭工人給活活打死,而且沒人會同情他。
在混亂當中,他看到了人羣外站着好幾個城衛,這些人竟然只是站在遠處圍觀,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
這個發現讓霍姆林心中冰涼一片,他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今天他估計要性命不保!
“打,打死這個狗東西!”
“剝了他的衣服,把他扔進海里喂鯊魚!”
這一刻,霍姆林感覺自己舉世皆敵,四面八方都是惡意,根本無法逃脫。
“完了,這回被人暗算,估計要死個不明不白了。”他心中非常清楚現在的形勢,今天這情況,他如果被打死了,不會有任何人同情他,就算領主知道這件事,爲了安撫衆人情緒,也會將他指做罪魁禍首,讓他擔負這一次引發暴亂的罪名。
總之,他這回估計要完蛋。
“滾開!!!!!!”
就在霍姆林心驚肉跳之際,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霆突然在人羣外圍炸響,這聲音是如此之大,猶如實質一般的音波如巨大石磨一般碾壓而來,震的在場每一個人耳朵都嗡嗡直響,幾個稍稍膽小的,竟然直接尿了褲子,腿一軟,坐倒在地。
“……..”
“……..”
一聲暴喝之後,人羣一片靜默,剛剛上漲的狂熱情緒被這吼聲硬生生摁住,就像被火爐上被澆了一大盆冰水一般,火焰一下熄滅了。
人羣外,身上穿着魔鋼套裝,全副武裝的羅林靜靜站着。
剛纔他一路走過來,走到一半的時候情況就有些失控了,有人在故意煽動圍觀者的情緒,所以他用了一個戰技:戰爭咆哮。
這戰技是戰場上血腥拼殺時的殺招,如今被用在這些連血都沒怎麼見過的普通人身上,效果自然無比猛烈。
他轉頭四顧,眸中寒光四射,眼睛看到哪裡,哪裡的人就立即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人羣靜靜地,沒一人敢吭聲。
羅林這才大步朝稅務所門口走過去,沿途遇到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退向一邊,讓開了一條路。
一直走到了稅務官伊崔格的前面,羅林微微俯下身,對他伸出手,聲音冰冷地沒有一絲溫度:“坐在地上幹什麼,起來吧。”
“我……我受……受…….”伊崔格本能捂着胸口,想繼續演下去,但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個戰士,他心頭如壓力一塊巨石一般地沉重,喉嚨更是感覺被什麼東西掐住了,竟然說不出話來。
“嗯?”渾厚的聲音在羅林喉嚨裡滾動,隱藏着無法言喻的威脅,聽在伊崔格耳中就如猛獸即將攻擊前發生的低吼一般,他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下一秒。對方就會拔劍殺了他一般。他抵擋不住。膽氣一泄,再不敢撐下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下臉,耷頭耷腦地縮在一邊不敢吭聲。
羅林低笑了幾聲,轉頭對圍觀衆人道:“好了,這傢伙身體好的很,沒有受傷。這裡也沒事了。你們都散了吧。”
他聲音並不重,但嗓音渾厚如鐘鼓一般,極有壓迫力,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讓人興不起任何抵擋的心思。尤其是他還穿着一身精良戰鎧,一看就知道是個身份不凡的強大戰士。
面對只帶了兩個隨從的商人霍姆林,大家當然是敢欺負的,因爲霍姆林根本沒多少反抗力量,但面對這可怕的戰士,碼頭工人們就不敢吭聲了。更沒人敢當出頭鳥,否則一個不小心。被這戰士一劍殺了,那就只能是白死了。
衆人心中都經過了這麼一個本能的權衡,然後全都選擇了退避,很快就散了開去。
一場危機消弭無形。
霍姆林擦了下額頭的冷汗,經歷了剛纔的事,他心中只有一個感覺,難怪女兒會看上這個年輕人,他的確不同凡響。一時間,他心中對羅林的牴觸情緒消弭了一大半,只剩下些許怨氣了。
他也是個聰明人,高聲對羅林道:“羅林勳爵,你不是去你的領地了嗎?怎麼回來了?”
這是在向周圍人表明羅林的身份,看吧,這可是一位有領地的勳爵,而且還是我的熟人,你們識相的可千萬別惹我,更別惹勳爵。
這話還是很有效果的,果然,周圍人一聽羅林的身份,心中都是恍然,難怪如此威嚴,原來是一位領主。
一時間,原本還有些不那麼甘心的圍觀觀衆也都散開了,這事牽扯到了一個強大的貴族領主,已經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插手的了,胡亂起鬨的後果太嚴重,被殺了都是活該的,沒人敢冒這個險。
對霍姆林的疑問,羅林微笑回答:“我最近在領隊剿滅了一個盜賊團伙,得了筆不錯的收入,回來找你處理下。倒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這種事,我剛纔遠遠聽着,你的船似乎被扣了,這是怎麼回事?”
一說起這事,霍姆林火氣又上來了,氣呼呼地道:“船上裝的是我收購來的物資,都是你領地需要的基礎材料。我估計你肯定是用的上的,所以準備海運到高山鎮的,沒想到這狗傢伙竟然扣船,不讓我出港。”
“哦,原來是我的物資啊。”羅林沒想到這霍姆林效率竟然這麼高,挺滿意,問道:“那都有些什麼?”
“大半船的糧食,還有木材和三千公斤的鋼錠。這些鋼錠是南方人運到旺多姆賣的,價格很便宜,品質也不錯,我想你肯定用的上,所以就順帶收購了。”
“嗯,很好,我的確需要鋼錠。”說完,羅林轉向伊崔格:“好了,現在事情搞明白了,作爲領主,我有權購買適量的鋼錠用來打造農具,所以,你放行吧。”
“可……”伊崔格想起了他昨晚接到的來自某位大人物的吩咐,本能地要反對。
“可是什麼?”羅林眯起眼睛,手搭上了腰間的劍柄。
伊崔格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他知道對方不敢殺他,因爲他是領主任命的稅務官,可問題是,對方是一地領主,交友肯定廣泛,人脈也必定寬廣,隨便找幾個人,就能讓他這個稅務官下臺,等他沒了職位……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而且這個勳爵身上的氣勢實在太可怕了,隱隱地,他鼻端似乎聞到了一股血和鋼鐵混合之後的腥氣,他很清楚,這氣味是對方鎧甲上散發出來的,這說明對方經歷過許多生死戰鬥,他的劍肯定纏繞着許多亡魂,肯定不會介意再多上一個。
這種人,他惹不起啊。
“沒……沒什麼,可以放行,可以放行。事情說清楚就好了,呵呵。”
“嗯,很好,今天的事麻煩你了。”羅林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伊崔格的肩膀,將後者拍的打了個趔趄,卻不敢發怒,臉上還得保持和哭一樣的笑容。
“這裡的事情解決了。霍姆林,這一趟戴薇小姐也回來了,就在那邊的馬車上,我們過去吧。我正有事要和你談呢。”
霍姆林一聽女兒也來了,心中很高興,又想起羅林之前說他得了一筆不錯的收入,估摸着這筆收入還是要交給他處理,心中也是期待,他先吩咐兩個僕從去開船出港,笑着點頭道:“也好,我們走吧。”
兩人便向馬車走過去,一起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啓動,往霍姆林在碼頭區的一個住處駛去。
一直等馬車消失在街角,稅務官伊崔格纔回到了稅務所,他心中無比沮喪地想着該如何向昨晚那位大人交代。
不提這倒黴稅務官的事,在碼頭外不遠處一家旅店頂樓,有兩個人一直站在窗邊,看着碼頭中發生的事。
“主人,計劃失敗了。”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短袍,恭敬地對另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人鞠了一躬。。
“嗯,我看到了。不過這事不怪你,你這次的計劃很完美,失敗只是一個意外。”中年人淡淡道。
黑袍人頓時鬆了口氣:“感謝主人的仁慈。”
“不過,截留物資,對付霍姆林這種手段太小氣了,上不了檯面。這樣,你現在拿着這個藥方去收集材料,然後把這藥劑藏在霍姆林運送物資的船上。”
黑袍人接過中年人手中的藥方,看了一樣,吃了一驚:“主人…..這材料都非常珍貴,至少要花上五千金幣。”
中年人淡笑了下,似乎五千金幣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記住,付出越大,收穫越大。如果沒了那條綠龍的支持,這個羅林,就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