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莊周夢蝶嗎?

旺多姆,一座擁有近十萬人口的海港城市,是星光大陸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這座坐落在塵泥溼地平原上的城市得到了神眷,她面朝擁有‘黃金之路’美稱的白浪海峽,擁有天然的深水港,全世界百分之四十的海上貿易都要經過這個城市。

這爲旺多姆帶來了無盡的財富,也讓旺多姆城的主人普瑞摩王室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沒有之一,而旺多姆本身,在古希伯來語中的意思就是‘用金子打造的城市’

在這個富饒的城市中,你能穿上從遙遠的東部大陸跨越無盡之海運過來的滑潤絲綢衣服,能用上北方嚴寒極地的鯨魚油,能裝備由深藏於羣山洞穴中的矮人打造的神兵利器,甚至能在黑市上買到來自大陸各族的美麗女奴!

在這裡,你能得到一切,你能享受一切,但前提是:你兜裡得有金幣。

很不幸地,我們的主角,一個從小就被遺棄,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紡織女工肚子裡爬出來的孤兒—羅林,兜裡沒有金幣,在他十五年的生命中,壓根就沒見過那黃色的玩意兒。

他現在所有財產只有二十枚銀幣,這筆‘鉅款’正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裡,捏得太緊了,汗津津的。

爲了湊起這筆錢,羅林(準確的說應該是以前那個羅林,現在已經不是了,至少靈魂不是)出售了他唯一的不動產—他的養父,落魄的老兵,酒鬼阿姆斯留給他的唯一住處,一棟破舊地和露天幾乎沒區別的木屋,又以自己的自由爲抵押,從舊城區裡專門放高利貸的盜賊頭子馬爾福那裡借來了高利貸,傾家蕩產還不足,還賠上了自己後半生的一切。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他的養父病的快死了,多年酗酒的頹廢生活徹底毀了他的身體,廉價草藥方劑對他已經徹底無效了,就算是緩解病痛都不能,只有神殿牧師的神術能救他。

現在,懷揣‘鉅款’的羅林就在舊城區赫利恩教堂外面,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

要是在前一刻,羅林絕對不會有這種猶豫的,他肯定會拼盡一切地去救他的養父,因爲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但現在,他已經不是原來的羅林,他的靈魂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一個叫地球的地方。

在那裡,現在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叫《上古諸神》的超大型全息遊戲。

在前一刻,他使用的角色還是一個等級高達41,晉升傳奇之境的強大武士,他正在爲煉製‘屠龍之力’藥劑而在危險的月棲沼澤中四處採集草藥,但在下一刻,在穿越了一個黑暗他就成了這麼一個瘦弱無比,幾乎是皮包骨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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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穿越到這裡的時候,羅林甚至以爲自己還在遊戲裡,身周的詭異狀態只是因爲遊戲出BUG了。

但之後的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周圍環境所展現出來的遠超地球遊戲科技,真假難辨的細節,腦海裡屬於原來羅林的記憶都在提醒他,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他應該是穿越了,他的靈魂穿越到一個類似《上古諸神》遊戲的世界裡。

否則,他作爲有十年遊戲生涯的資深老玩家,不可能會找不到‘退出遊戲’的這個按鈕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羅林有些難以接受,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事情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既然他現在還算是活着,那麼憤怒和恐慌都不能解決問題,只能理性地面對。

“犧牲自己的一切去救養父,這身體的原主人倒是有情有義的人。”羅林暗想,如果這個養父真是個好人,那他也沒什麼猶豫,他肯定會去完成這個少年的遺願去救人。

但問題是,這個叫阿姆斯的酒鬼是個徹頭徹尾的老混蛋,誠然,是他將羅林養大的,但只養到了十歲,後面五年,事情就倒了過來。

老酒鬼阿姆斯被一個女人騙光了錢,他徹底消沉了,整天酗酒,沒事還動手打人,更關鍵的是,這些年,他的酒錢,飯錢,衣服,一切的花銷全是羅林在碼頭打零工賺來的,這老傢伙全靠一個小孩養着,被養了足足六年!

在現在這個羅林看來,再重的恩情,這麼還了六年也夠了,這個老混蛋不值得少年搭上自己後半輩子的自由。

因爲如果用這筆錢去找牧師救人,那麼他肯定還不上高利貸,那麼就得淪爲馬爾福的奴隸,失去一切。

羅林想要掉頭離開,任由這個名義上的養父自生自滅,但是他的腦子裡有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一直在呼喊。

‘救他,救他,救救阿姆斯。’少年的執念在羅林的腦袋裡面回想,無比強烈,即使附身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依舊沒有消散。

也正是這個念頭,在這一個小時內不斷催促着羅林,讓他走到了教堂門口,讓他始終無法硬着心腸轉身離去。

糾結了好一會兒,羅林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邁步走進了赫利恩教堂。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和《上古諸神》遊戲真的相似到了極點,比如這個教堂吧,它在遊戲中也是存在的,只不過沒有這麼真實而已。

“不管怎麼說,我都佔了你的身體,既然這是你的遺願,我幫你完成吧。”羅林在心中說道。至於之後的高利貸,他一個大活人還能被這點事逼死?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說也奇怪,他一做出決定,腦子裡的那個執念就平息了許多。

進了教堂,羅林看到了一個牧師,等看到他的臉的時候,腦子裡就浮現出少年關於這個人的所有記憶:‘康沃德,一個尊貴的牧師。’

羅林小小吃了一驚,因爲他認識這個康沃德,準確地說,他記得這個名字!曾經在遊戲裡,他還做過關於康沃得牧師的一條任務線。

在任務的一開始,康沃德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低階牧師,有些上等人的自大,還貪錢,但在獸人入侵狂潮中,這個康沃德歷經九死一生從被毀滅的旺多姆中逃了出去,順帶着還救出了上百個平民,他整個人就在這一次逃亡中浴火重生了。

再然後,康沃德加入了軍隊,成了戰鬥牧師,在一系列好運和天賦的支持下,當羅林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的那一刻,這傢伙已經晉升成了全世界有數的聖光大主教,成爲是對抗毀滅軍團的一個舉足輕重的領袖級人物!

羅林沒想到會在這碰見他……等等,獸人入侵?毀滅軍團的前鋒?旺多姆被毀滅?

羅林腦子裡接連不斷地浮現出《上古諸神》中的歷史,一時間呆住了。

他穿越的時間點好像有點微妙啊,原本已經被獸人毀滅的旺多姆竟然還在眼前,康沃德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低階牧師……等等,他必須要確定一下,這個康沃德是不是和遊戲中一樣的性格。

如果他們性格一致,那是不是代表着,遊戲中發生的一切,這裡也會發生呢?想到獸人如海嘯一般席捲而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的可怕場景,羅林忍不住心中一寒。

但願……但願這裡不是多災多難的上古諸神世界。

這時,康沃德也發現了羅林,他走上來,淡淡地說道:“嘿,小傢伙,今天可不是恩濟日,教堂不施捨米粥。”

果然還是有點傲慢,他將衣衫破舊的羅林當作了前來尋求施捨的流浪漢了。

羅林走上前,低聲祈求:“牧師,我是來找您救人的。您行行好,救救我的養父吧,他病的很重。”

瘦弱矮小的少年神態很卑微,語氣也很急促,但康沃德總感覺這個少年其實並不如表面那麼焦急,而且好像還在偷偷觀察他。

這或許是錯覺吧,這麼一個小傢伙能有什麼心機呢。

康沃德身材比較高大,此刻他俯視着羅林,平靜地道:“雖然神是仁慈的,但神術非常珍貴,只有足夠虔誠的信徒才能享有神術。”

這就是要錢了,教堂牧師釋放一個基礎神術進行治療,最少要繳納二十枚銀幣,這也是羅林湊錢的原因。

羅林敏銳地察覺到康沃德眼中流露出的不耐煩,顯然康沃德不覺得羅林能出得起這筆錢,這傢伙的表現和羅林曾經在遊戲的經歷的驚人的相似。

“真是可怕呀。”羅林暗歎,越相似,越說明其他的歷史可能會重演。

從少年的記憶中,羅林知道今年是神聖紀元1158年,而獸人開始入侵的時間則是1159年,就是明年的事。

羅林感覺了下自己瘦弱的身體,身高還行,但實在是太瘦,就和竹竿一樣,這和他在遊戲中那個強壯地和鐵塔一樣的傳奇戰士完全是兩個極端。

遊戲裡,作爲職業玩家的他進入遊戲的時間雖然晚了一些錯過了先機,但他的遊戲天賦真的很不錯,在到這裡的前一刻,他已經衝入了傳奇戰士的境界,成爲了高端玩家的一員,但現在這些全沒了,他引以爲豪的身體屬性,傳奇武器,還有各種各樣的戰技,甚至是他已經練到了宗師級的鍊金術,全都沒有了。

而沒有了力量,他憑什麼在獸人狂潮中存活?

“只希望歷史不要重演。”羅林心中暗歎,儘管他自己沒什麼信心,因爲這個世界和遊戲實在是太像了,連細節都能對上。

羅林在出神,卻被康沃德看作是沒錢的表現。

他上下打量了下少年滿是補丁,顯得明顯寬大的破舊衣服,眼中的不耐煩變成了厭惡,他討厭衣衫不整的人,因爲他們兜裡最多隻會裝上幾個銅子,更多的時候則只裝着跳蚤,這些窮鬼每次來教堂,都是來求他發善心的。

實際上,這個少年他也是認識的,酒鬼阿姆斯的養子羅林,就憑阿姆斯那德行,肯定沒錢。

“羅林,神術來自神賜,非常地珍貴,數目也是有限的,我今天的神術已經用……好吧,仁慈的神肯定是被你的情義給感動了,我我今天的神術恰好還剩下一個,這就跟你走一趟吧。”康沃德話風突然一轉,一隻手熟練地將少年遞過來的銀幣收回了錢袋。

既然對方給了錢,大家都是街坊鄰居,他願意跟他走一趟。

羅林臉上出現喜色,不過康沃德覺得這喜悅仍舊有點假,好像是裝出來的,不過他沒去多想,一個酒鬼的養子不值得他動腦子。

接下來,羅林立即在前面帶路,康沃德跟在他身後。

兩人從教堂出來,經過了繁忙的碼頭,進入碼頭工人聚集的貧民窟,最後到達了到達了最角落的流浪漢收容所。

牧師一路跟着,眉頭皺的死緊,手也掩着鼻子,防止燻人的臭氣鑽進他的鼻字,他甕聲甕氣地道:“羅林,你怎麼住到收容所裡來了?”

阿姆斯年輕的時候曾經是旺多姆的守衛,當時過得挺風光的,成了酒鬼之後雖然很頹廢,但他應該還是有一棟小木屋的,雖然很破很破。

“木屋被我賣了。”羅林應了一聲。

“哦。”牧師有些意外地應了聲,隨即明白對方賣了木屋是爲了籌錢給阿姆斯治病,他忽然覺得錢袋裡的銀幣有些燙手,不過再燙手也是銀幣,他寧願手被燙傷,也不願意讓這些小可愛們離開他的口袋。

羅林首先進了收容所,牧師在後面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跟了進去,他已經收了錢,這回就當做善事吧。

一進收容所,羅林就怔住了,同時努力地不讓自己心中的喜悅流露在臉上。

他看到,在房間的一角,他的養父阿姆斯歪倒在牀邊,身體扭曲而僵硬,他的眼睛大睜着,垂在一旁的手邊滾落着一個劣質酒瓶,地上到處是潑濺的酒水。

這老傢伙已經自己掛掉了,正好幫他省了一筆錢,他不用去爲高利貸的事掛心了。

“阿姆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發了瘋一般喝酒,大家都勸不住他。”收容所裡住着的一個老頭嘆道。

牧師忍着心中的厭惡走上,手指搭在阿姆斯脖子上感覺了下,然後對一旁沉默無言的少年道:“我們來晚了一步,他已經走了。”

羅林點了點頭,長長嘆了口氣,心中一片平靜,身體原主人的執念也沒有出現,看來他已經徹底消散了。

一切都結束了,他解脫了。

羅林準備把錢從康沃德手裡要回來,即使不能全部要回來,要回一部分也是好的,那可是他的賣身錢。

“孩子,不要悲傷。你的養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沒人能比你做的更好。”牧師康沃德淡淡地安慰了一句。

說着,他的手上閃現出了一團柔和的光芒,這是神術,這光芒沒有照射在已死的阿姆斯身上,而是落在了少年瘦弱的身體中,沒了進去。。

羅林臉上出現一絲驚詫。

康沃德誤解了他的意思,解釋道:“阿姆斯酗酒而亡,這是自殺,是對主恩賜的身體的褻瀆,所以他不配擁有神的榮光。你天生體弱,願這縷聖光祝福你健康成長。”

做完這一切,康沃德再不願在這又髒又臭的收容所呆下去,轉身疾步離去,走出收容所後,再摸了摸錢袋,覺得裡面的銀幣已經不那麼燙手了。

羅林只剩苦笑,這個康沃德牧師還是一樣的愛財,進他兜裡的錢就從來沒有出來過的,對他的擅自行動他也並不感到多麼驚訝,他吃驚的是這個神術對它身體的作用效果。

就在神術進入他身體的一瞬間,在他腦袋裡,有一行迥異於這個世界的信息流淌過去。

“智腦已激活,智腦發生未知故障……故障已排除,確定已經成功進入《上古諸神》平行宇宙。檢測到宿主,開始傳輸預定設置……傳輸成功。”

“獲得初級治療術,身體得到聖光能量滋養,活力+1。”

“開啓天賦: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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