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大周君上,是……慕容六?!.
怪不得,昨晚,姬領隊在展貨會上對大周無禮,她無意去抓他手一瞬,他會反握住她的手,那是大周君主的怒意。
怪不得,慕容七和慕容九對他除去兄長的敬重外,還有着一份發自骨子裡的敬畏。
怪不得,霍長安說他事情極多。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腦子一片空白。
素珍終於知道她爲什麼自見面起就對這人有股害怕之感,原來這世上果真有宿命這東西。
此時,那麼近的距離,她亦清楚看到那絲自他眼尾處緩緩蔓延出的近乎妖媚的陰冷。
這一刻,他不知與誰在暗處而峙,並沒收斂,讓它如花綻放。
“你怎麼可以騙我?那一晚,我救了你,我救的竟然是你!”
他父親,又或是他,殺了她一家,她卻救了他刻!
親手救了自己的仇人!
素珍幾要嘶啞着大聲喊出來,最後卻只能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發問。
一瞬,連玉雙眉一收擰住,而後目光又慢慢綻出幾分銳意,似在審度什麼。
素珍恍覺自己已淚流滿面,舌上盡是鹹腥。她大驚,怕被他覺察出什麼,勉力將血沫嚥下,正要答話,他手上用力,已將她扶起來,“是,是你救了朕,所以朕送你獎賞,爲民請命——李懷素,這難道不是你的願望嗎?”
聲音低沉,亦是僅兩人聽到的力度,那語氣裡竟隱透着一絲失笑的溺味。
似乎她是他一隻小小寵物,此時頑皮貪玩傷了爪子在灑金豆子,他這當主人的便好笑的哄它一鬨噱。
“是,這正是懷素的願望,侍君,爲民。”
素珍輕輕掙開他,用力一闔眼睛,彷彿所有過往在這一眼中盡成煙雲,擡頭之時,噙着淚的眼睛已有了笑意,緩緩仰頭而答。
連玉眼尾一掠空掌,方負手階前,揚聲道:“傳朕旨,新科狀元李懷素晉京畿提點刑獄司,榜眼李兆廷晉吏部右侍郎,探花司嵐風晉兵部右侍郎。”
此言一落,素珍明顯感覺整堂溢出一股古怪氣氛。
她亦是大震。
這京畿提點刑獄司權力可不小,具有司法審判權,可審查全國案卷,前往國內各個州府刑獄,監督刑獄官員,推翻冤獄,乃全國最高典刑司!
聽爹爹說,往時新科狀元,多先進翰林院述職,編修文書、講學,後可調遣擢升爲各部侍郎。當年,權非同亦是從翰林院編修一步步做到今日一國之相,今天,萬勿說她,便連李兆廷和司嵐風的職位亦是大提了。
連玉真要她當他的左膀右臂?爲何是這職階?這提刑司背後藏着什麼秘密?對李兆廷和司嵐風的安排呢,又有什麼含義?
她明顯察覺到來自一朝文武那份洶涌,對於她,對於李兆廷司嵐風……
滿腹驚喜,亦滿肚疑慮!
此時,卻誰也不可解答她這問題,她也無法在這劍拔弩張的時間去察看他人。
“叩謝皇上,萬歲萬萬歲。”
能做的是和李兆廷、司嵐風同時出列,行叩拜禮。
其後,連玉宣佈退朝,明日再議朝事,又將她留下,並帶到御書房。
留下來的還有慕容七、慕容九、嚴韃和當日客棧伴在連玉身邊的老者,素珍明白,這些便是連玉的親信之人,慕容七和慕容九便是那七爺連捷和九爺連琴了。
只是,沒想到那沉默寡言的老者卻是連玉的舅父,坑爹的慕容景候。
當日她就是被他府上總管趕出門,說查無此侄。
進去以後,各人很快各自尋了座,只有她侷促不安,仍站在屋中央。
連玉在房中書桌後坐下,也不曾叫她坐或是其他,只眯眸打量着她。
素珍想,這目光像只狐狸,可又不太像,像狼?可狼兇狠殘忍又聰明,較狐總是失之一絲狡猾,嗯,他像只豺,看去似乎不如狼兇殘,但那實是僞裝,這種動物,性狠之餘更多一份狐意與韌意。
她與之對視,腦裡惡惡想着將豺狼捉住後的百般虐待折磨方法,從抽打閹割到煎皮拆骨。
“李懷素,你是不是又在心裡罵朕什麼?”
連玉雙手橫胸,突然淡淡問道。
她頓時一驚,心道果是隻死豺子,連忙搖頭,笑道:“微臣不敢。”
一聲微臣,倒也順溜。連玉眼尾一撩,嗤之以鼻,“就你這隻小崽子那點鬼心思,朕還看不出來?給你封了大官兒,笑也不笑一個,怎麼,還不願意?”
素珍心想死連玉,就你眼毒,老子今晚回家就開始對鏡練習一種叫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你看,叫你看,我便不信你還能看出什麼來,想罷趕忙禍水東引,看向慕容景侯,“皇上英明,只是,微臣絕不是對皇上有異議,就是心裡有些感概,當初若能早點在慕容將軍府尋到你,興許省下今日一番波折。”
慕容景候長聲一笑,道:“狀元郎這是在怪責老夫罷,可真是對不住了。皇上是一早便交待下來,府中總管當時外出探親,未能通知,老夫吩咐了副總管,後你過去之時恰碰上總管回府,他不知此事,以爲你是騙子,便隨口誑你,只因皇上和霍侯雖都是老夫侄子,但他們身份尊貴,保護之人多,自身武功又好,怎麼看也不像被你這樣的後生救了一命……”
什麼叫像你這樣的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