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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晉王妃一看前眼前的人,怔了一下。

阿蘿也蹙眉出口:“這是太后的的命令,這是宮中之事,客人不該插手罷?羿”

不知爲何,她對這人有種說不出的……忌憚,還是什麼感覺,明明據說也不過是一族之主,並無甚了不得。也許是昨日他一臉自負地跟李兆廷談國論策之故圍?

桑湛先跟晉王妃施了一禮,而後看着她,淡淡說道:“皇后娘娘,草民人微言輕,自然無權插手宮中之事。只是如今得皇上禮待,心中感激,皇上受傷不輕,望能爲他分憂。”

“據草民方纔所見,刺客目標確是皇上,只是並未如願,方纔對淑妃動手,皇上才爲救的淑妃而受傷,說刺客爲淑妃而來,皇后所聞怕是以訛傳訛。”

他也不說阿蘿誣衊,而是這般說道。

“太后娘娘,您道刺客爲何要如此?”他說着又道:“那是因爲她看出淑妃對皇上的重要,而皇上相救更證明淑妃在其心中位置。”

“皇上方纔甚至對司統領和樑總管說,若太后娘娘到來,千萬不能說出行刺具體情形,又說讓淑妃留下照拂,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若皇上醒來看到他受傷救下的淑妃仍舊逃不過傷害,豈非痛心,這一刀也豈非白挨?若因此與娘娘發生爭拗,不說傷及感情,這對皇上傷勢只怕也絕非好事罷?”

“太后娘娘統率六宮,必定明白此理。草民絕非誑語,此處在場各位都是見證,若太后定要懲治淑妃,我等少不免被皇上遷怒,因爲我們都親見皇上對淑妃之緊張,不出來說上一句,爲君分憂那太不應該。是以,草民實無意冒犯,只是爲君爲己,望娘娘海涵。”

他一番話說罷,晉王妃眉頭緊蹙,而一衆太醫本事不關己,此時也都上前跪稟,“娘娘三思,桑公子所言不差,這皇上龍.體要緊!”

晉王妃雙眉蹙放之間,語氣終於稍緩,“也罷,哀家先不追究。淑妃,皇上既命你在此,你便姑且留下,好自爲之,否則……”

否則什麼,她沒說,目中是一記嚴厲的警告。說罷,她向此時也已施術完畢的院正詢問李兆廷傷勢,院正恭敬迴應,她不住點頭,衆妃知道應是無礙,都鬆了口氣,但晉王妃在此,又不敢逾禮上前探視,更多是以嫉妒複雜的目光看着素珍。

其中,魏無淚與那日被李兆廷斥責的夏嬪爲甚。

不同其他,妙音神色中帶着質疑和譏誚,這讓素珍難受。但她既選擇回宮復仇,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阿蘿此時更多是看着桑湛。他方纔有意無意間似掃了她一眼,她心中慍怒,可竟有幾分敢怒不敢言,不知爲何,總覺得這人有絲可怕。

司嵐風本在籌措語言,跟晉王妃求情,如今終鬆了口氣,這皇上果沒有看錯人……眼見桑湛朝他看來,向他告辭,他連忙讓內侍相送。

……

不知過了多久,人總算是全離開了,臨走前,晉王妃命素珍好好侍候。素珍被樑鬆和小四硬駕着又陪到榻邊。

牀榻經宮女仔細打理過,血腥氣味已不剩多少,空氣中漂浮着的更多是藥香……李兆廷因失血過多,脣色青白,她淡淡看着,心思卻沒有都多少在上面。

她感激桑湛爲她解圍,但桑湛臨走前那記似笑非笑的眼神,始終讓她如坐燈氈。

在他心裡,她必然不堪。

他會怎麼跟連捷他們說?

他仿似嘲弄的暗沉目光,讓她心中隱隱作痛。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低咳一聲,喉中一陣甜腥充盈,她連忙捂住嘴,儘量不發出聲來。

但榻上李兆廷去已被驚擾,眉頭擰起,眼皮微微跳動。

她見他滿頭大汗,遲疑了一下,終掏出帕子,替他把汗拭去。

她走到今天……痛苦殤疼彷彿看不到盡頭,而這些,半數是拜他所賜,她對他實在無法再存任何感情,這一下,算是回救命之恩。

手忽被抓住。

她一驚,卻見他已睜眼開來,他瞥了眼她手中物事,脣角微微上浮。

他欲撐身.坐起來,倏地悶哼一聲。

素珍方纔聽太醫說,知他雖未中要害,但匕首沒入泰半,傷口不淺,便伸手相

扶,及好正要回坐,他卻猛地把她扯進懷裡!

“方纔真把我嚇到了,我怕你會出事,幸好……”他有些低啞的聲音落在她耳畔。

他手上用力,以致觸動傷口,又是輕哼一聲,但他並沒有鬆,只把她抱得死緊!

素珍抗拒他的氣息和摟抱,但她沒有推開,這次行刺反是她的契機——

“你不是說已忘了我?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護國寺自生自滅?不是……”

她不無嘲弄說着,他把她稍推開,一雙眼睛凌厲逼人,“我心裡怎麼想的,你何必明知故問!”

他眸中躍動的火簇令她有些震驚,他氣息不穩地湊到她脣邊,素珍開始本能的往後退去,後被他強行扭住雙手,她牙一咬,也由得他去了……

殿外“啪”的一聲傳來,二人同時扭頭,卻見阿蘿站在門外,一掌打在門上,微微冷笑着看着二人。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素珍道:“我扶你去追?”

李兆廷眉頭頓時一擰!她眼中不僅並無旁的女子遇此慣有的欣喜,反而有絲似笑非笑之意,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了,他氣血上涌,不禁冷笑出聲:“誰說我要追她!”

“好,不追就不追,你醒了我也安心了,好好歇着,我明日再來。”她意欲把他扶下,他把她手臂拽住!

他重傷之下,這又一用力,頓時血透中衣。

“你說,把連玉屍骨要回,我如你所願,你說陪他妹子三月,我應你所求,你遭遇火災,容顏盡毀,我還是二話不說把你接回,你今日遇險,我……”他死死盯着她,眸光犀黑,透着狠勁,“我昨晚命人把小吃送你,你今日過來,不是已知我心思了嗎?我心裡到底對你怎樣,你清楚的很,何必明知故問!”

“馮素珍,你到底還想怎樣?”

“你對我再怎樣,不也讓你的才人還有皇后懷上身孕嗎?我說過,無論阿蘿如何待你,你都不會囚她責她。我的臉……難道不是你造成的?”素珍笑着,伸手撫上臉頰傷疤。

“兆廷,”她說,“我感激你今日爲我所做的,可換成是妙音或者阿蘿,你也會這麼做。”

“我心裡求的是唯一,你能給嗎?你不能!所以我從不去期盼,我回來是因爲放不下你,但我怎敢再讓自己深陷其中?”

她用力一掙,李兆廷不放,驟然跌下牀,她一驚看他一眼,欲轉身回扶,末了,終是自嘲一笑,快步出去。

“馮素珍!”李兆廷厲喊,卻眼睜睜看着她掩門而出。

他膝蓋重重磕到地上,這一下不輕,登時破皮損骨,胸腹的傷口更是殷紅一片,但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痛楚,唯有心中鈍疼難熬。

“我是皇帝,不能沒有子嗣!你當時也氣我太甚,今日,換作是他人,我絕不會如此毫不猶豫。你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他衝口而出,低低的笑。

“嵐風,樑鬆。”

他忽而怒叫。

司嵐風和樑鬆就在殿外,眼見一個個走出,都知殿中情況不妙,此時一聽,連忙進來,看到李兆廷情形大吃一驚,司嵐風幾步過去,正要把他抱回牀上,卻聽得他咬牙說道:“扶朕去找淑妃。”

二人駭然,但看到他眼中紅絲,卻不敢勸。

……

殿外,阿蘿走到一處,聽到背後聲響,回過頭來。

“怎麼?耀武揚威來了?”阿蘿冷笑問道。

“有必要嗎?”素珍淡淡反問,不過是路只有一條,她別無選擇而已。

阿蘿眸中帶着譏嘲,“你不是自詡深愛連玉?怎麼如今竟又出爾反爾?我同連玉好,你來,我同李兆廷好,你也非要插進我們之間,你這算什麼,馮素珍,我是真真瞧不起你。”

素珍笑,“我認識李兆廷在前,我們有過婚約,如今我同他一起不是應該?連玉無疑對我很好,但我當初跟他更多是感激,如今他已不在,李兆廷又已回心轉意,我爲何不能同他再續前緣!”

“你!”阿蘿眼中冒出火星來!

“我身懷龍嗣,更是他親封的皇后,你以爲有些事情是如此容易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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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我與他十載感情,不是說你懷有龍嗣便能怎樣,我又何嘗不能跟他有子嗣!”她微微笑着說罷,與她擦身而過。

阿蘿站在原地,臉色煞白,渾身發顫。

……

數丈開外,李兆廷停住腳步,沒讓司、樑攙扶追去,兜兜轉轉,她心裡到底還是惦念着他……他繃緊的臉頰稍稍松下,既然如此,今晚他就不必認輸得太徹底。

他吩咐樑鬆:“你一會到皇后宮中,送上幾句關切之言,說朕好了會去看他。”

“嵐風,明日讓淑妃過來侍駕。”

“是!”二人暗暗吃驚,皇上對淑妃的情意,好似一次比一次深……

眼看那個一直一身素衣的女子走遠,一直在暗角的男子也仍未曾動一步。

他眸中浮光掠影,似墨似黛,如笑如殤,直到前方阿蘿撫住肚子,淚流而下,眸光方纔微微動了一下。

他想出去略一相扶,可當初既已做了決定,便不會再改變,何必多惹惆悵!

不似,有人總是心有旁騖?!

宮中東隅是宮妃寢地,禁軍森嚴。他本打算伺機到她宮中探看,考慮再三,終是舍了,若被發現,他死無妨,卻會爲她帶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奸佞未絕,大仇未競,同心未圓,他怎麼能死?

所以,明知徒勞,他還是在此等。

明知,今晚她會陪在帝殿,他卻還是在被送到西隅後,悄然折回,心存一絲希冀,也許,李兆廷醒後,她會出來,會回自己寢宮去……他便可以在此多看她幾眼。

可是,他看到的又是什麼?

悄無聲息處,他也無聲的笑。

素珍回到宮中,郭司珍幾人迅速迎上,卻是今日宮中發生“大事”,消息傳遍,幾人知素珍在場,一直未返,不由揪心。期間,郭司珍派人打聽數次,都只道淑妃還在帝殿,衆人擔憂之下,徹夜未睡。

素珍心中感激,再三保證說,自己並未惹禍上身,令他們各自回屋休息,幾人這才散了。

素珍又讓值夜的內侍送了壺酒進屋。

屋中桌上還放着今日的藥膳。

她先給自己倒了杯水漱口,將李兆廷殘留在自己口中的氣息全部漱掉,而後大口喝下已然冰涼透徹的藥。中途,她一聲咳嗽,吐了出來,伴隨着是大口鮮血。

她藉故與李兆廷爭吵,一是要他緊張,二是因桑湛之故,她方纔氣血翻騰,已然憋掩不住,若再留下,必教李兆廷察覺異常。她的病,太醫一檢便知,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把人唬住的!

她知道,李兆廷方纔極大可能跟在後頭,那些話是要刺激阿蘿,也是要讓李兆廷寬心。

李兆廷對她的感情,是她對付魏家的籌碼!

她把酒倒到地上,低道:“爹,請您保佑女兒多活幾天,爲你和連玉報仇。魏家大惡,做過太多傷天害理之事,女兒要爲大周百姓把這毒瘤除了,而且,魏家不拔,小蓮子和大家就無法平安。”

她手地上酒水一蘸,緩緩在旁寫了“魏無均”三個字。

想到什麼,她憂然出聲:“小周,還有一處,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你說……”

四周沒有迴應,她擡頭一看,方纔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孤身一人。

她緩緩走到屋外,把一明內侍叫到跟前,笑道:“明兒替我去找對娃娃魚過來,我想在院裡養着。”

對方不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答應了。

她復回屋研墨寫信,天亮的時候,終把信寫好,爲避嫌隙,她讓陳嬌把信送出宮去,先交到無情手裡,再轉權非同。

相府。

今日罷朝,是以權非同並無外出。他看罷信,眸光微微一亮,但隨即又擰起眉頭,管家正好進來報稟,說桑公子求見。

他讓快傳。

桑湛昨日入宮之前,他二人其實已私下見過面。

他此前讓晁晃監察,沒想到李兆廷城府,後來還是把人弄進宮

去了,但桑湛出宮後,主動找到他。

說,願明爲李兆廷效力,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他笑問他爲何選了自己。

“我本爲鷹炎之事進京,沒想到得你和皇帝‘賞識’,也許是天意如此,要我報連玉一命之恩。權相,連玉幫過我。”

桑湛如是回答。

若是別的理由,他還要仔細掂量這人真心,但他開門見山,倒消了他泰半疑慮。

連玉和馮素珍曾在桑族作客,連玉幫過桑湛,他是知道的。他的眼線姬扶風當時就在連玉身邊。

他正想着,桑湛到。

他笑問:“宮中情況如何?”

宮中的事,他自是知道了,和其他官員一樣,他昨日便遣人送去補品和問候,這時候,人過去探看反爲添亂。

“皇上的傷並無大礙。”桑湛答道。

權非同依舊笑,“嗯,他還沒到時候死,他死了誰來壓制魏老賊?不過,我們可以趁這段時間,先廢魏成輝一隻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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