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安語氣充滿嘲弄,連欣沒想太多,頗不厚道的繼續揭短,“成祈祝根本不露面,店裡夥計說是到外地進貨去了,於是自然由少夫人出面應對。
衆人都聽得頗爲趣味,無情銳利,卻發現素珍根本沒再聽,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麼,朝衆人使了個眼色。連欣惱怒,握住素珍肩膀直搖晃,“本宮說話你竟敢不聽。”
素珍開門見山,“這案子我有興趣聽,也明白你們的好意,只是我確實辦不了。”
衆人離開的時候,再次在院外停下腳步。
連欣全然泄氣,“怎麼辦?她聽是願聽,但完全沒有要辦事的意思。琥”
無情微微蹙眉,反倒是冷血的態度讓人吃驚,說素珍心裡根本沒有放下,只是苦無證據,他願意加入他們。霍長安見狀,拂袖離開。
“你們先行,或是等我一等。”無情突然道。
連欣奇怪,“什麼事?嘬”
“我去找個人。”
連欣下意識便知道他要找誰,心中焦急煩躁,但嘴上卻不知說什麼,末了道:“那小周脾氣壞,如今和我們翻了臉,不會答應出去的。”
哪知,無情一揖,淡然一句“我去去就來了”,還是走了。連欣直跺腳。
這邊,無情到得小周的屋子,卻發現她不知所蹤,門上冷冷貼着一張紙,上面寫着:請勿打擾!
無情挑了挑眉,轉身離開。
回到原地,連欣和冷血尚未出發,連欣看到只有他自己回來,本來半死不活蹲在地上,一下跳得老高,就像原地加血復活。
素珍自然知道他們幹什麼事去了,接受歸不接受,但沒有阻止。
當晚,幾個老中醫果然如藥過來,帶來了各自店中的藥料販賣記錄和診案做參詳,素珍將外出歸來的無情介紹給衆人,老中醫們圍着無情高興的談論了半晚醫案,末了,約定案結後過來替無情做手術,方纔興高采烈的走了。連欣和他們一樣高興,無情卻波瀾不驚,只對素珍說了句“治不好了”。
翌日,冷血很早又出了門。她有事找霍長安,知這位霍少不會跟幾人一起“胡鬧”,直接便到霍長安所住院子去。
走過一處院落,經過院中石橋,卻迎頭碰上無煙和湘兒,頗有些狹路相逢之感。
湘兒冷冷盯着她,“好狗不擋道。”
素珍也不理這姑娘,徑自向無煙揖了一揖,無煙神色淡漠,退了一步,意思很明顯,不受這一禮。
素珍卻彷彿沒看見,仍然問道:“姑.娘可有破案之法了?”
無煙淡淡道:“這和李大人無關,大人管好自身便好。”
一旁湘兒卻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卑鄙小人,自己沒有才德不敢接下案子卻幸災樂禍來了。可惜,你的本.性如今皇上已經看清……”
熱臉貼冷屁股的感受自然沒有多好受,是以到得霍長安屋子,素珍眉目間仍有些鬱蹙,霍長安也看了出來。霍長安問起,素珍沒有多說,以睡眠不好帶過,霍長安忖是案子的事,自然不好意思傷口撒鹽,便沒再問。
霍長安喚人拿來酒菜,二人邊喝酒邊談談聊聊,好不愜意。
素珍好奇,問起連月這邊辦案進展,霍長安也不避諱,挑了挑眉,“進展不大。”
素珍想了想,道:“霍侯不必憂慮,以長公主才智的,未必就不能想到破解之法。”
霍長安搖頭,一臉的不在乎,“我倒沒什麼壓力。我素知連月才華,這案子能破不能破沒什麼大不了。”
素珍突想:若連玉也像你這般想,豈非很好。
可是,連玉不是逍遙侯。連玉是天子。
而這場比賽,霍長安不在乎輸贏,連月和無煙卻在意。她想着,哪怕和無煙已成陌路,她還是無法不爲無煙擔憂。霍長安對無煙已不復往日感情。若再輸了這場比賽,驕傲的無煙該何以爲繼?
她臉上惆悵讓霍長安笑出聲,“怎麼,想到了慕容六?”
素珍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卻問了一句,“你和無煙現在到底怎麼樣?那天在成少東的鋪子,你明明看到無煙受傷,那般神色,不覺得有些殘忍了麼?”
霍長安聞言,眸光倏沉,“李懷素,本侯好意請你喝酒,你何苦壞我興致?”
他說着將酒盞一推,那東西掉到地上,迅速碎掉。
他冷冷一笑,“我怪連玉,但更恨這女人。你若問我,我能回答的只有四字:如同此杯。是朋友就別再多問。”
素珍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倒是霍長安脾氣雖大,對這個朋友也是重視,很快便先開了口,“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找我不僅是用膳解悶吧?”
聽他這樣一說,素珍笑了,“霍侯英明。來找你幫我個忙。思前想後,這個忙也只有你能幫了。”
被恭維自然是高興的,霍長安還沒問什麼,就霸氣答應,“行,說吧。”
素珍眼中透出絲狡黠,一點一點將要他幫忙的事說出來。霍長安聽着,由開始的震驚到後面大笑不已。
素珍話口剛落,他便已大豎起拇指,“李懷素,真有你的,這個忙我幫了。”
素珍低頭,“如此,謝過了。”
“我現在就派人去辦,有消息通知你。”
“好,等霍侯消息。”
“可是,”霍長安眼中現出絲玩味,“爲何不讓他們幾個幫忙?”
“幫忙?不,霍侯,這事,我壓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傍晚時分,無情等人回來,興致缺缺。素珍知他們沒有收穫,反倒安慰了他們幾句,倒把連欣氣得癢癢的,也沒看仔細,又喝了杯涮筆水。
如此,五天過去,驛館每一處各自爲政,不相往來,便連各人出入也似乎是悄無聲息的,似乎誰也不管誰在做什麼,誰也不知道誰幹了什麼,整個驛館彷彿籠罩在重雲厚霧之中。
這幾天裡,素珍問驛館管事又要了些名家書帖,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屋中練筆,除去身邊幾個同伴和霍長安偶爾來訪,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小周心情不爽,依舊玩失蹤,無情小分隊也依舊每天外出辛勤偵察,只是成祈祝那邊的確情況越發諱莫如深,幾人後來索性化妝扮成病人潛出潛入,連欣閉着眼睛都能說出成家鋪子的詳細情況,連他家百子櫃不同於別家,每個抽屜裡面還分了小格都知道了,這連聲埋怨倒逗得素珍雙眸發亮,笑得不行。這一天,衆人回來,幾乎都已放棄了希望,連欣也沒心思喝涮筆水了,衆人圍在桌邊坐着,一籌莫展。反倒是素珍反過來勸說衆人,說再有兩天,不管案子能否了結,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也是好事。
“好事?”有人猛一推門進來,冷冷道:“第一天,顧雙城已經沒有出門,第三天,長公主和缻妃不再出門,昨天,魏妃和妙小姐也已沒有出去。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各自都有了舉措,已經開始籌備,今天傍晚,據說顧雙城已經去了衙門,不知視察什麼。還有,何芳蕊也讓皇上命人救了回來。可李懷素你呢,你又做了什麼?”
如此語氣,如此尖刻,不消說,自是失蹤多天的小周。她果然只是玩失蹤,沒有真失蹤,對所有人的情況比在座的人都瞭如指掌。
素珍走過去,勾上她肩示好,小周將她手一把推開,冷笑一聲,雙手抱胸。無情道:“好了,已經到得這份上,你再逼懷素也是沒用。”
小周卻還是不解恨,拿過桌上一杯水三兩口喝了,恨恨盯着素珍,“你現下只能求神拜佛,這些人都是裝的鎮定,到頭還是解決不了案子。回京後,立刻出現幾宗什麼連環殺人肢解案,要多慘絕人寰就有多慘絕人寰,讓你亡羊補牢。”
衆人本來心情沉重,都不覺一時失笑,誰也不打算告訴她,她喝的那杯也是涮筆水。只有,連欣看着,心頭一沉。
這時,離案子開審只剩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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