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程水若清了清嗓子。!衆多的眼睛讓她不得不謹慎的思考,乘着清嗓子的時間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你們想出了多少種辦法?”
“五少爺領着咱們將那病人解剖來看,基本病情可以確診,雖然分歧不少,在大方向上來說只有兩種。”鄭大夫倒是回答的簡潔明瞭,“程姑娘可要瞧瞧那病人的……”
程水若連忙擺手,“細節可以商榷,只要大方向不錯就不會錯了,辯證不過紙上談兵,到底還是要用到實處才能知道誰是誰非,我琢磨着時間已是不多,不妨兩種法子都試試吧?”
“這怎麼行?”那髮鬚皆白的老頭道,“這病本來就如此嚴重了,若是行差踏錯半步,豈不是害人性命?這樣不行!”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他們向來不會拿人來試藥,更別說如此危險的事情。
程水若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笑笑道,“如今咱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辯證了。多等一刻外面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殺一人。救百人,諸位做還是不做?”
衆人聞言也覺得有道理,那髮鬚皆白的老頭卻是道,“難道不能不殺這一人麼?程姑娘,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這人,倒是執拗的可笑了,搖頭,“我不是神仙。”
廳內一片沉默,人人都知道這是如今唯一可行的辦法,卻是人人都不樂意擔責任,明白他們的顧慮,程水若又道,
“諸位爲何不向好的一面看?若是第一個方法就能將人救回來的話,自然不用第二種了。”
衆人皆不語,那執拗的老頭卻是有些不依不饒,“若是第一種方法沒用!難道就能證明第二種方法可以推而廣之麼?”
衆人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來,這會兒都是六神無主的時候,聽誰說的都有道理,正如他們心中的天平搖擺不定,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然是聽什麼是什麼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院子裡是方白芨派去的人將病患擡過來了,兩個擔架,上面躺着兩個呻吟不已的病患,那幾個擡擔架的漢子個個只將人往客廳中央一放,便紛紛的退了出去。
程水若見狀道,“這樣就好辦了。兩個方法一起試!這樣不用擔心了。”
“不行!”那老頭子叫道,“絕不可這樣草菅人命!”
程水若掃視了廳中衆人一眼,大半的人皆是肯了,只有那老頭子一直在叫囂罷了,索性懶得理會他,衝着鄭大夫道,“鄭大夫,你選一位病人開始吧,需要什麼吩咐一聲,我在一邊替你打下手。”
方家的大夫身邊聚集的人見鄭大夫聞言便去檢查了其中一個病人的病情,確認之後便開始開了藥方,紛紛的圍了過去,按照自己的意見商討加減藥量,另一波人見狀也紛紛的忙碌了起來,唯有那老頭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程水若懶得理會他,見衆人一時半晌也商量不出個結果來,索性出去問明瞭廚房的所在,跑過去同小環一同搬了個爐子又打了桶水過來備着,只等那邊將藥配好便要開始煎藥。
埋頭生火之際,只瞧見一雙穿着布鞋的腳挪到她跟前來,蹲下來。湊到她面前低聲道,“你就那麼有把握他們能治好這病?”
溫熱的氣息吹到她臉上,還帶着一絲絲男性纔有的汗味兒,程水若被嚇了一跳,差點兒跌坐在地上,與她說話的人不是方白芨還能是誰?
“沒把握!”沒好氣的回道,程水若想了想又問道,“你好歹也是方家人,就連一點兒醫術都不懂?如今咱們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了。”
方白芨挑挑眉,笑,“我會不會醫術你心裡會沒譜?你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麼?”
程水若聞言便是一陣惱怒,心頭涌上的一個念頭卻是讓她硬生生的止住了怒意,扯出一抹甜膩的微笑來,
“往日的事我已是全忘記了。說真的,上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真不知道你就是我那位夫婿呢!說來如今我是真不懂你,不過,你合該是知道我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會死活給我冠上個神醫的名頭,生拉硬拽的把我給拽到這兒來。咱們好歹曾經是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會不管我吧?”
方白芨聞言只盯着她的雙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慢慢的將手伸出來,湊到程水若的臉旁,就要捱上的時候,程水若猛的一偏頭,“熟歸熟。你要碰到我,我一樣告你非禮哦!”
方白芨收回手,臉上的笑容斂去,冷冷的看着她道,“半點兒便宜不給佔,你覺得關鍵時刻我會幫你麼?當了*子就別想立牌坊!”
“呸!”程水若狠狠的呸了一口,臉上的笑意卻是未減半分,一句話將他堵了回去,“把自家老婆說成*子,莫非你是……”
方白芨也不知是怒極反笑還是本就沒有惱,嘴角又扯出一抹弧度,打斷她道,“我瞧着他們好像沒能耐治好那病,莫非你想等着明天知府大人過來……”
程水若聞言猛的一皺眉,“他們的辦法不行?”
“否則,還用請你過來?”
果然如此!
程水若眯起眼,她對着門坐着,這會兒太陽已經落山,柔和的月光從門外照進來,竟然比屋子裡的燭火還要明亮幾分,在方白芨的輪廓上度了一層銀輝,只是那張臉卻是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幫我讓你的人帶句話出去。我會報答你的!”
方白芨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着程水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直到程水若以爲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乾脆的點了點頭,“可以!不過……”
“程姑娘!麻煩你幫忙把這些藥煎一下。”鄭大夫客氣的走過來將抓好的一副藥遞給程水若,微微錯愕的發現自家少爺竟然正蹲在地上跟她說什麼。
程水若略微有些失望被人打斷對話,接過鄭大夫手中的藥問道,“要怎麼煎?”
鄭大夫瞧了方白芨幾眼,便開始叮囑該如何煎藥,程水若應了。這會兒她對這藥已是沒什麼好奇心了,反正也治不好病的,將他打發開去,只將藥交給小環,低聲問方白芨道,“不過什麼?”
“你得回答我一些問題。你先告訴我,要帶什麼話?給什麼人?”
程水若皺了皺眉,“帶話給我家裡人,說我回不去了。”
“家人?”
“新收的,鄭大夫他們沒告訴你?”
“你的醫術從哪兒學的?”
“自學!”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飯照吃,覺照睡。”程水若有些不耐的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查戶口麼?”
方白芨聞言摸摸鼻子,呵呵笑了兩聲,“你這明顯是在敷衍我嘛!是你自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不想回答我問題就算了,那話我也不讓人幫你帶了。”說罷站起來便往外走去。
程水若頓時便惱了,這方白芨擺明就是在耍她吧?她方纔便是起了心思要讓人帶話回家,想必寧家的人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死的,畢竟寧小姐還需要她呢!
不過,她卻是不會直接的將這些東西告訴方白芨的,誰知道這個男人肚子裡有什麼盤算。
眼前是一條死路,這病看來如今的醫術真的沒辦法解決,她也是黔驢技窮,但她絕不會在這兒坐以待斃,那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到底比沒有辦法來的強,程水若也站了起來,往院子裡走去。
……
夜,本涼如水,這會兒卻是火光四溢,讓周圍百來米內的人都暖烘烘的,甚至這熱氣順着風一直下行,一兩裡內都要比別處的溫度高上許多。
這一塊隔離瘟疫病人的地方本就偏僻,面前還擋着一座不算小的山峰,前方的人是瞧不見這邊的,只能隱隱約約的知道這兒有些火光,這時候連飯都吃不飽。不會有人管閒事的。
因此,這火片刻功夫就燒的這般大了,隱隱約約的還可以聽見火堆中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大火滔天之處,竟然還有活人!
“大人!”七葉不忍的低喚道,“他們還活着……”
楚懷沙面無表情的面向火海,在人看不見的衣襬之下,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卻是一聲不吭。
站在他身邊的士兵個個聽見那悽慘的聲音不由得別過頭去,因爲向着火海,就能看見那火光閃耀之處,偶爾會有人影晃動。
只是,那人只能在地上慢慢的爬動,卻是怎麼也爬不到邊似的,即便爬到的邊緣,他們還要做那個重新將他們推向火海的儈子手……
咚咚咚咚……
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來者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報大人!又發現十餘名瘟疫患者!”
楚懷沙大手一揮,厲聲道,“殺!一應物品伴隨屍體焚燬!周圍鄰居隔離出來!若發現病情,殺!繼續搜索城內外的病患!”
“是!”
“大人!”七葉死死的抓住楚懷沙的衣袖,“他們是無辜的……何況,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參奏您呢!”
楚懷沙甩開七葉的手,冷笑道,“由他們去好了!”說罷轉身離去,漸行漸遠之時,又傳來一句囑咐,“你們在這兒守着,一個都不準跑出來!誰玩忽職守,我便要誰的腦袋!”
1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