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會計和彭叔打算走中下層路線瞭解這次金融危機對香港的影響。
但黎夏顯然不能啊。她的三觀和中下層已經有距離了。
遷就一下老年人, 暫時在中檔小區住一陣還行。時間長了她肯定是需要了解香港富人圈的消息啊。
香港本土的富人，她目前比較熟的就只有兩個：蕭子宸和郭淮！
郭淮和小彭都已經是純利益關係了，她肯定找蕭子宸打聽啊。
不過, 她和蕭子宸也只是電話聯繫了一下。現在的香港富翁, 沒一個有閒情逸致會客的。
她把自己在香港的打算電話告知彭志傑。小彭同志在那邊疑惑不已, “不是, 那套房子租出去幹啥, 你直接按宿舍讓員工入住不就得了？何必那麼麻煩還男的去老傅、老鄭那邊，女的住你這邊？”
兩套高檔公寓房間都還是比較多的，四個起步。而且要加牀也方便。
但是終究不如有一套房擱那兒方便啊。
黎夏道：“你是沒看到我二哥、二嫂那個表情。他們對香港太多憧憬了。我覺着員工應該也是一樣。讓他們住高檔公寓, 還能把夢繼續做下去。”
彭志傑道：“除了房市和股市，香港人其實很務實的。不然這個彈丸之地也發展不到今天這個樣子。”
“算了, 人總要做做夢的。香港的電視劇裡普通人家也住大房子, 這分明就是一種欺騙。其實好多香港人住籠屋的。就跟我們看小說一樣, 明知道書上那種好男人其實是女作者YY出來的。可誰想在小說裡還盡看到生活中的狗男人呢？讀者接受不了真實，我的員工也想繼續做夢啊。反正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他們還能因此滯留不歸啊？”
高檔公寓周圍的環境, 那比TVB的電視劇裡還好呢。
彭志傑笑了兩聲，“那隨你吧。”
“你知道咱倆的爸今天去哪了麼？”
彭志傑想了一下，有些瞠目結舌地道：“他們不會跑到證券交易所去了吧？”
“那可不。反正有章清惠和鍾勇跟着，倒也不用太擔心。擠不着他們！”
“真是精神好！”
想在是1997年10月，索羅斯已經來了。證券交易所是最直面衝擊的地方。
這是國際炒家第一次攻擊香港。
在外匯市場, 他們瘋狂拋售了400億港幣做空港幣。
香港銀行拆借利率飆升了300%。以前是百分之十幾, 現在大概要將近百分之五十才能借到錢。
比起來, 彭志傑付蕭子宸的5000萬, 只要25%的利率已經是非常低了。
而且, 現在銀行的錢也不是誰都能借到的。關係不到位，50%的高利息都不會借給你。
所以彭志傑打了電話問蕭子宸是否要收回之前的借款。
“你如果能還, 就還給我吧。”雖然5000萬隻是杯水車薪，但現在杯水也缺啊。
他只是不好出聲提前催討。
蕭氏的股份也跌得厲害。而他還想要蕭氏，肯定不可能這時候落井下石拋售。
而且，現在賣經濟損失很大！關鍵是如果幹了這樣的事，就等於幫着國際炒家做空蕭氏的股份了。
那等於是他自絕於蕭家了。
彭志傑道：“那你等等！”
他打給黎夏，“你手頭方不方便？我打算提前把錢還給蕭子宸了。但是樓盤還沒有賣完，我錢不夠。你借我3千萬週轉一下吧。”
黎夏道：“好啊，利息和明哥一樣。”
“成！”
黎夏道：“乾脆把你的錢轉到我香港的戶頭，這樣還他還方便些。”
彭志傑很快把兩千萬本金和一千萬利息打了過來。都是他在陸續售出的樓盤裡拿到的分成。
黎夏便出面知會了蕭子宸，然後去銀行轉賬。
蕭子宸蹙眉，“你幫他還啊？”
“怎麼可能啊？他自己有三千萬，然後跟我借了三千萬。”
這樣的發展比較現實，蕭子宸也比較能接受。
“那，你也借點給我吧？”
黎夏很誠懇地道：“香港經濟短期內想復甦不太可能。我家資不豐，麾下還有五萬員工指着我吃飯。不敢捲進去！”
現在把錢借給香港商人，利息很高。至少也要按銀行利息算吧。
但是，這筆錢蕭子宸幾時能還得上就不好說了。回頭她自己資金鍊搞斷了怎麼辦？
她炒股，今天賣了，明天錢就到賬了。臨時有情況也不耽誤。
所以，萬萬不敢此時借錢給香港人。
這會兒她徹底瞭解了耿瞻去年不和她合作拿貴陽那塊地的心思。
“行，那見個面喝點什麼？”
黎夏笑，“這個可以，不過你那個茶餐廳我不想再去了。”
“嘿，那就會展中心的餐廳吧。正好裡頭也有銀行。”
爲了避免不必要窺探，黎夏是自己去銀行辦的轉賬。然後來到餐廳，接過借條。
“多謝了！”
蕭子宸搖頭，“各取所需而已。給你叫了下午茶點，味道還不錯，嚐嚐。”
這是臨窗的位置，直接俯瞰整個維多利亞港。
像黎夏心頭沒什麼事，來這裡品茶點過個悠閒的午後就是很好的了。但店裡生意顯然不如以往，如今還有這個心思的香港人不多。
不過，蕭子宸臉上倒也沒有什麼頹喪之氣。
“你沒有趁機發橫財吧？”
蕭子宸道：“你開什麼玩笑？於公於私都不可能啊。我還想要個好名聲，將來好在商場混呢。而且，”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香港剛回歸就遇上這樣的事，我不信中央會一直袖手旁觀。”
“但中央下轄三十多個省級行政區。就算香港是離家多年、剛剛回家的愛兒，也得爲其他三十幾個崽考慮啊。”
“那當然不能全指望中央，主要還是得靠香港自己。恆生指數從今年的最高點一萬三千多點在往下跌，股民們的信心在流失。大股東早晚要救市的。國際炒家做空，在外匯市場拋售港幣逼我們降匯率。政府就要做多，購買港幣。這就是一場博弈！”
黎夏回去之後，去看了黎會計和彭叔。
他倆顯然很受觸動。
黎會計道：“要是香港的金融市場亂了，搞不好這十幾年的建設成果都會毀於一旦。”
彭叔搖頭，“我們在現場看到那些炒股炒虧了的人嚎啕大哭啊。受不了、受不了，以後不去了。我們就在電腦上看數據吧。”
“對啊，你們別去現場了。別回頭刺激過頭出什麼狀況。”
恆生指數跌得很迅速，很快從13000跌到9000多。
索羅斯們嚐到了甜頭，時不時就要咬上一口。
股市上一片哀鴻遍野。樓市也連鎖反應，房價繼續下跌。
西方媒體甚至揚言：香港是國際資本大亨的提款機！
家裡兩個老頭子，黎夏讓他們放寬心，不要盯着大盤了。香港這個氣氛不大好，要不就回深圳待一陣再說。
倆老頭估計也是被刺激到了，跟着黎夏過關回了深圳。
深圳的景象就全然不同了，一派欣欣向榮。
彭志傑他們的樓盤都修完四分之三了。
黎夏把借條給了他，彭志傑換了一張三千萬給她。
黎夏道：“你知道躍躍拿什麼給我打的借條麼？”
“什麼？”
“作業本，我爸放在大的《新華字典》裡卡着。”
彭志傑想了一下那個場景，也是好笑不已。
靜默了一會兒他道：“郭淮想把陸家嘴的地賣了。”
開盤之後，他們已經在陸續贖回之前質押的資產。陸家嘴的二十幾畝地就是最大的質押。
然後他這邊兩座礦山、廠房也都贖回來了。
“現在？”現在賣顯然不划算啊。明年房地產就要徹底市場化了，黃金十年就此開啓。
現在賣相當於賣在騰飛前夕。
但是郭淮佔股90%，賣不賣他擁有決定權。
二十多畝，1.5萬平，而且是在陸家嘴。這又得一個億往上了！
自己現在吃得下不？這得一次性付款才行的。
郭淮本來就是爲了救郭氏的股票纔會捨得賣的。肯定不容她拖一年再給錢。
要不，她買了？
不等她多想，彭志傑道：“他想賣給我。”
“爲什麼？”你看起來想買得起的嗎？
彭志傑道：“那塊地是我看好，然後竭力主張買的。不過這不是理由。主要是買那塊地是我經手的，我直接辦了兩個土地證。一個九成，一個一成。當地政府當時很配合我。”
黎夏笑了起來，一時淚水都笑出來了。
“你那會兒就防着郭淮了？”
“是啊，不然我從頭到尾費了那麼多心思，他說賣就要賣我找誰說理去？我是真看好那裡。他沒所謂啊，郭氏之前就在上頭拿了一塊地的。但我可就只有那兩畝。我纔不賣呢！”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倆原本打算把那地擱那兒噁心鄰居，讓人家高價跟他們買的。
但現在郭淮想要現錢，而且郭氏早就囤了一塊既大又方正的地了。
所以他想賣了換現錢。
但彭志傑那兩畝還在那裡，他自個兒拿着土地證的。郭淮沒法子勒令他一起賣。
所以買家肯定不會想買這一塊。不然那兩畝誰知道他會修個什麼出來！
因此現在郭淮要賣，最好的買主就是彭志傑。
“你的經濟情況他一清二楚啊，他讓你拿什麼去買？”
彭志傑道：“樓盤剩下還沒分的錢和10%的股份。”
黎夏嘖嘖兩聲，“你倆都挺能算的。”
郭淮肯定不想彭志傑留着那10%的股份，年年分紅。
彭志傑補充道：“另外，我懷疑郭淮這會兒根本就不太想拿錢回去幫着救市。他也是全副身家都投在這個樓盤裡了。如今通過這一手，樓盤全部歸他，股份他也如願收回。如果家裡催他拿錢，他也可以說房子沒賣完，一時拿不出來。”
黎夏笑，“那你買麼？”
“我肯定想買啊。但是他那九成，他開價一億，最少也要9千萬，最低價也比市價還溢價了15%。15%也就罷了，我覺得上海地理位置在全中國非常重要。而陸家嘴在上海又非常重要。所以，哪怕受金融危機影響，應該還是有得漲。房地產市場化都喊了快十年了。而且這幾年還在分福利房的單位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這塊地當初買成7500萬，現在市價8000多萬。郭淮是作價1億。
“股份他給你算多少？”怪不得小彭同志這麼多天都沒過去，原來是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
“做了市場估算，整個公司現在估計是兩個億。所以我那10%大概兩千萬。這個樓盤我前後投了七千萬按市價算我回收1.5億。我已經分了5千萬了。還有1億。他說給我一千萬，兩清！”
全部投入其實是八千萬，他還付了一千萬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