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心動

45、心動

對於八月中秋趕着馬車風塵僕僕大半夜出現在蝶山村的蕭遠赫,村裡的人爆發了新一輪的八卦話題。有說他是敗家子被家裡趕出來的,有說他不安好心想謀取某樣東西的,有說他看上了村裡的哪個姑娘捨不得走的,有人說是風夜使了什麼手段……

那些五花八門的說法風夜已經懶得理會了,反正又不損害他什麼,愛說就說唄,蕭遠赫都不在意他在意什麼呢。再說了,人家蕭遠赫自願在原來20文房錢的基礎上多加5文,附加條件就是他愛住多久就住多久,風夜不得把他掃地出門。

此條件對風夜有利無害,他樂得有錢收又送了順水人情,所以對於村裡那些議論他是左耳進右耳出。

不管村人怎麼議論,反正自此之後,蕭遠赫重新成爲了風夜家的超級房客。

這幾天,風夜發現了一個問題,蕭遠赫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最近對他特別黏糊,準確來說是自從中秋那天之後,他對自己就特別殷勤。

怎麼說涅?打個比方吧。早上風夜起牀打開門就會發現蕭遠赫在他門前的院子裡練劍練拳腳,風夜一出現他就給風夜打來洗臉水,好像他將自己定位成了風夜的小廝一樣;吃飯的時候老是愛給風夜夾菜,似乎他纔是主人而風夜是客人;幹活時不用風夜說他就把花力氣的重活(比如挑水、劈柴)搶過去了,完全不理會他的小廝青山在一邊心疼可憐的哀怨眼神;纏着風夜教他做菜,然後第二天他做了一道看不出原材料的名爲“雞蛋羹”的,說是親自給風夜做的早餐,把湯端到風夜面前時他那討好的樣子簡直像一隻眼巴巴等着主人誇獎撫摸的可憐小狗……諸如此類,實在是“罄竹難書”!

風夜不明白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爲了討好他,好讓他免了房錢?應該不至於吧?他那麼有錢還吝嗇這點小錢的麼?!要不是爲了錢,那是爲了什麼呢?肯定是有求於他,要不然他無事獻殷勤就是非奸即盜。鑑於此,風夜看向蕭遠赫目光都不自覺的多了些審視。

穆青這幾天也發現了一個問題,蕭遠赫動不動就殷勤討好風夜和星兒,明明是堂堂的富家貴公子,屈尊住在他們家裡就算了,居然還每天樂呵呵的跟着風夜幹農活,也不嫌髒累,看他的架勢好像是打算一直住下去一樣。他那樣明顯的行爲,根本就是爲了有所圖謀。可是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家裡肯定非富即貴,風夜一個鄉下種田的農夫有什麼值得他放□段來討好奉承呢,難道……聯繫中秋那天蕭遠赫的作爲,和平常他對待風夜的態度,穆青隱約明白了。

這個蕭遠赫,八成是看上了他們家風夜了。

只是貴人多薄情,難保那蕭遠赫蕭公子不是無聊之下想找人消遣而已,對風夜未必是真心,看來以後自己得多看着點,別讓他害了風夜。打定了注意,穆青是時時關注着那兩人之間的互動。

而當事人蕭遠赫雖然知道穆青暗中審視自己,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反正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看上風夜了。他現在每天最大的要事就是跟着風夜,讓自己在他的生活中無處不在,讓他在不知不覺中依賴自己進而喜歡、接受自己,並且隔絕一切可能的反對因素。至於他每天做的那些在風夜看來很詭異的事兒,那可怪不得他啊,他長那麼大,從來就沒有真心喜歡上什麼人,更沒試過去討好別人的事,所以,他的那些取悅風夜的事兒用青山的話來說就是“傻傻的”,當然,說出這話的青山當場就被他的主子少爺拍得嗷嗷叫了。

青山覺得異常鬱悶,少爺幹嘛要爲了討好李公子去做那些連他一個小廝都沒幹過的活嘛?少爺做了傻事還不夠,還要支使着他也去做,要是讓京城府裡的小桃(傻愣青山喜歡的某個丫鬟)知道了,他還不被笑死!少爺也會被笑死的,老爺夫人和大少爺,還有京城裡少爺的所有狐朋狗友(夫人說的)知道了都會笑死的。少爺爲什麼要特意討好李公子呢?青山悶悶地想了幾天也沒想明白。

不過,今天早上他看見自家少爺纏着李公子一個勁的要好吃的,他就明白了,少爺肯定是爲了讓李公子每天給他做好吃的才這樣委屈自己的,肯定是這樣!雖說以他青山的標準,李公子的廚藝沒法跟京城福膳樓的掌勺師傅相比,可是李公子會做好多奇怪的吃食呀,稀奇古怪見也沒見過聽也沒聽說過的東西李公子做出來就是很好吃。

要是讓他也能吃到李公子做的東西,那少爺討好李公子也沒什麼,回到京城他也保證不會把少爺的囧事說出去的——青山小廝喜滋滋的想。

蕭遠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青山定義成爲口腹之慾出賣勞力色相的人了。

這段時間家裡最高興的要數小星兒了。

蕭遠赫看準了風夜疼小星兒,爲了討風夜的歡心,他也是千方百計的哄着星兒小朋友,包括三不五時的打發青山去城裡買玩具、點心果脯,帶着小星兒飛到樹上摘果子,陪小朋友逗兔子玩……小星兒新奇之下對蕭哥哥的崇拜和熱愛之情是水漲船高,間接地也另風夜開懷不已。

一天,風夜決定上山去採些香樟木回來,原因是穆青整理翻曬櫃子裡的棉被時發現裡面跑出來幾隻蟑螂,風夜就想起用樟樹祛蟲蟻的辦法來。

前世時風夜家裡也是用樟腦丸放在衣櫃裡防蟲蟻防潮,後來風夜的爸爸嫌棄樟腦丸的氣味把衣服薰得太臭,媽媽就讓姥姥在鄉下尋了香樟木來,讓木匠鑽成一個個小圓球當樟腦丸用,衣櫃抽屜裡放上一個就能用一年,氣味帶着自然的草木清香,讓人聞着頭腦也清醒很多。

砍樟樹的活當然是交給蕭遠赫,用輕功飛到樹上砍一根樹枝,對他來說簡直就如探囊取物。

看到他的輕功還是這麼好用,風夜就打起別的主意來了——山雞,要是讓蕭遠赫去捉山雞肯定也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把香樟樹枝砍細放進揹簍後,風夜就帶着蕭遠赫往長生說的山雞特別多的那個山頭走去,地點就在摘稔子的那個山頭再往裡的一個山頭,也是蝶山的主要支脈之一。

蝶山是這一帶的山脈的統稱,山頭最大最高、紅楓特別多的那座纔是蝶山,其他的都是從主脈綿延出去的支脈,每個支脈裡都有不少的山頭山包,夾雜着不少的山谷山坳山澗。連着蝶山羣山的是號稱六萬裡崇山峻嶺的六萬山脈,據說那裡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裡面有很多猛獸猛禽,除了有經驗的老獵人,村裡人是輕易不會到那邊去的。

長生說這兩年山裡環境好,沒什麼天災,六萬山那邊的動物繁衍得很快,像山雞、野兔、狍子、獐子等這些小型的動物更是多,連帶的有很多過來了蝶山這邊繁衍生息,在水澤較多的山谷都能看見野鴨子的蹤影了。風夜聽他說得很是心動,自己是沒本事去深山裡獵其他,在附近的山裡獵幾隻山雞野兔還是很有興趣的,特別是當自己的身邊有了一個善於飛跑跳的能手的時候。

兩人進了山林裡,果然就聽到了山雞們的啼聲。

山雞像是在求偶一樣,你叫一聲我應一聲的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風夜和蕭遠赫兩人放輕了腳步,沿着山裡的小徑上到了半山腰,山雞們的叫聲聽得更真切了。風夜對着蕭遠赫揮了揮手,意思就是:該你上了。

蕭遠赫很是無奈的別好自己的衣襬,心裡默默的念着:“師傅啊,希望您不要怪我,一切都是爲了您未來的徒媳婦,您要體諒啊”,做好了心理建設,蕭遠赫就認命的用輕功捉起山雞來。

於是風夜有幸親眼目睹了蕭某人華麗麗的徒手捉山雞的一幕:順着山雞的叫聲走過去,在山雞驚走的那一刻運起輕功掠過去,伸手一抓就把山雞抓在手裡了。風夜真是佩服他了,這麼飛來飛去的,沒有一次撞上樹木,真是強人啊。

果然有個高手用就是不一樣!

風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腳邊被樹藤綁着腳和翅膀的六隻雄山雞,鮮豔的羽毛看着就讓人喜愛,要是在現代,打了這麼多野生保護動物肯定是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了,唉,看來還是在古代好啊。

風夜把山雞綁成一串,用一根木頭抗在肩上滿意的下山了,一路還指揮着蕭遠赫摘些木耳、香菇,扯幾把桂枝、金銀花,在山谷裡還抓了一隻灰野兔。

回了家,穆青帶着青山已經把家裡大掃除了一遍,風夜帶上一隻山雞,把拳頭粗的香樟木段拿到張木匠家,請他幫忙用工具鑽成腳拇指大的小圓球。

“你喲,不就是打幾個樟木丸麼,你還送只雞來,真是客氣!”張嫂子接過風夜送來的山雞笑斥道。

“不是客氣張嫂子,今天我是運氣好,一下子就抓到幾隻,家裡也吃不完,順路就給帶來了。山雞做湯好,給小張勝補補身子。”風夜笑呵呵的說。

張木匠把樟木丸做好後風夜拿回了三十個,剩下的都留給張木匠了。

在各處櫃子放上香樟丸,風夜在穆青的幫助下開始處理今天的成果。

野兔養着,五隻山雞應了小星兒的要求留了一隻最漂亮的放雞圈裡養着,剩下的四隻都宰了,一隻煲湯,三隻做了叫花雞。

說實話,風夜對於叫花雞的認識還處於金庸的小說裡描述的情景,實際操作經驗是一點兒也沒有,不過令風夜驚訝的是蕭遠赫居然對此十分嫺熟,穆青雖然沒做過,但是動手能力也不差,於是叫花雞就交給蕭遠赫和穆青處理了。

風夜去後山砍了一根竹子回來,處理好做竹筒飯,幸好今天天陰陰的也不是很熱,衆人在門外的草地上挖了一個坑,把包成一個泥團的雞丟進去,在上面生起火堆來,火上架着裝了糯米的竹筒。青山和星兒興奮地圍着火堆轉來轉去,添柴看火,蕭遠赫用樹枝串着一個雞腿在火上烤着,更是引得星兒高興不已。

風夜坐在一邊看着,手裡拿着一個梨子慢悠悠的削皮,看見兩個孩子那樣高興,心裡想着要是有荷葉就好了,那樣還可以試着做前世南邊家鄉的糯米雞。看來得快點把魚塘弄上,種藕養魚,既有魚有蓮藕吃,又可以拿荷葉做各種吃食,真希望快點到秋天啊,到時候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盡情的改造田地啦。

“哇,好香的雞腿啊!哥哥哥哥,你看蕭哥哥給我的雞腿!”星兒舉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雞腿衝過來打斷了風夜的神遊。

“嗯,很香,還很熱,星兒小心點吃。”

“哥哥,你也吃。”

真是乖孩子,不枉哥哥疼你——風夜愛憐的揉揉星兒的頭,在舉到面前的雞腿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真好吃,星兒也吃吧。”風夜在小孩兒的胸前圍上小圍脖,讓他坐在一邊好好對付他的雞腿。

蕭遠赫笑嘻嘻的湊到風夜身邊,手肘碰碰風夜的胳膊,“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

風夜轉頭笑倪了他一眼,“是挺不錯的。”

“那待會再試試我做的叫花雞,那個更好吃呢。”

“嗯。你遊歷的時候經常露宿野外嗎?你不會其他廚藝就單單懂得烤肉做叫花雞?”風夜好奇的問。

“也不是經常吧,只是趕不上村鎮休息的話纔會在野外露宿,烤肉和叫花雞是我在山上跟師傅學藝時跟師兄們學會的,呃……這個,比較簡單。”

原來是傳說中的上山學藝,打野食學來的。

“那時候師兄們常常抱怨山上的東西吃不飽,練功的時候就趁着師傅不注意,輪流去逮山雞、兔子。我剛上山時輕功練得不好,老抓不到獵物,就被師兄們趕去專門烤肉或者糊叫花雞,因此身上老帶着一股肉味,師傅聞到了就罰我。後來我的輕功總算是超過了師兄們,不過他們逮到獵物時還是丟給我就跑了,我做這個都做了好幾年呢,到藝成下山的時候,師傅還特地讓我給他烤了兔子、做了叫花雞,說我揹着他偷吃了好幾年臨走才能給他做一回……”

呵呵,想不到蕭遠赫也有被人欺壓的時候嘛,想象着他吃癟的樣子,風夜就覺得有趣。

“其實你很懷念那段時光吧。”

“嗯,是啊,有時候懷念。不過,能跟風夜像現在這樣體驗平淡的生活,我覺得更開心。”蕭遠赫雙眼直盯着他的眼睛,臉上是難得的認真。

風夜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裡仿若誓言般的認真神色,臉上一紅,心裡不由得微微搖盪,爲什麼這人說話這麼煽情呢,聽得他好像被喜歡的女孩子初次告白的小男生一樣,心裡怦怦直跳。

直至吃着香噴噴的叫花雞時,風夜的心裡依然是亂亂的一片,連蕭遠赫用手掰着小竹筒裡的糯米送到他的嘴邊也沒像平時一樣抗拒。

前段時間還說是蕭遠赫有問題呢,看來現在是他有問題了,他居然覺得說那句話時的蕭遠赫很man很感性,讓人……很心動。

他一定是病了,要不就是太久沒發泄了,可是貌似這個身體也還是個十五歲少年啊,不至於飢/渴成看見個雄性動物也發/情吧?

風夜自此陷入了憂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