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懶洋洋的賴在車上,車廂裡青銅鏤空的火爐,裡面的無煙碳紅彤彤的,車廂周圍掛着厚厚的白熊皮,保暖性極好。
滄瀾使館面積不小可是還沒到使館門口,洪禹就注意到外面街道上,不少人下馬步行。
他留意了一下,隨即恍然:從使館內,散發出來一道明顯的荒獸威壓,是那頭鐵甲犀牛。
白天進城的時候,因爲蕭攔江的有意壓制,一般的戰馬還能靠近這頭荒獸四丈的距離。而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蕭攔江有意,這頭荒獸的威壓徹底釋放出來,距離使館還有幾十丈,那些戰馬就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敢上前。於是被邀請來的客人只好下馬步行前往使館。
洪禹一個冷笑,蕭攔江這是讓大家前往“覲見”啊。
烈馬惱火的嘶吼一聲,它還只能夠跟七品荒獸一較高低,但是它體內有一絲太古魔象的血脈,區區六品荒獸,想要壓制它根本不可能。
而且這頭夯貨似乎是繼承了太古魔象桀驁不馴的性子,居然有獸敢在它面前釋放威壓,要是三品犼天尊那個級別,它也就忍了,一頭六品的小雜魚,烈馬怎麼忍得了?
它鼻孔裡不斷噴出一團團的熱氣,越是靠近使館,那種荒獸威壓越是強烈,而烈馬也越是惱怒,鼻孔中噴出的熱氣,漸漸帶着一絲火焰的紅光了。
而當它來到使館正門的時候,裡面的鐵甲犀牛也已經感覺到了一匹馬居然能夠頂住自己的威壓,一直走到了門口,當即勃然大怒,氣勢全力發動,一股可怕的壓力朝着烈馬直逼過來!
有資格覬覦駙馬位置的人修爲和家世都不會差,他們步行而來,只是因爲家中沒有荒獸坐騎罷了,當鐵甲犀牛發動氣勢碾壓那匹可憐的馬兒,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起朝使館大門口看去。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洪家的家徽,他們心中涌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洪禹要出醜了。
他這匹馬如今在武都,也算是小有名氣。
烈馬和火玫瑰,是武都城內現在最好的兩匹馬,就算是皇帝陛下的御馬監,也找不到比它們更出色的戰馬了。
但是一匹馬畢竟只是馬而已,就算是狄戎龍駒,也不可能是一頭六品荒獸的對手。
他們已經預感到,下一刻那匹馬肯定會被嚇得渾身發軟倒在地上,而洪禹的馬車也會跟着轟隆一聲掉在撞在地面上
只是一瞬問,那股荒獸的殺戮氣勢狠狠地壓在了烈馬身上。烈馬的力量畢竟還有所不如,確實搖晃了一下,似乎就要支撐不住了。
可是烈馬倔強的性子起作用了,它硬是撐住了四肢,強硬的站在那股氣勢之下。只是那一瞬間,烈馬就全身汗出如漿,一滴滴的從馬毛上滴下來,落在地上殷紅一片!
“呼——”
烈馬兩眼怒瞪,鼻孔之中噴出的兩股火氣隱隱透出一股暗金色!
“咦!”圍觀的衆人已經有人看出不對勁了,在呼出那兩股帶着淡淡暗金色的熱氣之後,烈馬氣勢陡升,如果說剛纔它是一座小土丘,那麼現在就是一座插入雲霄的高峰!
六品鐵甲犀牛的殺戮氣勢,瞬間被撞得粉碎。烈馬昂然闊步,走進了使館大門之中,它每前進一步,鐵甲犀牛的氣勢就被逼的撤後一點。
“竟然在重壓之下突破了!”圍觀衆人大吃一驚,匪夷所思!這只是一匹馬啊,竟然能夠對抗六品荒獸!大家都覺得自己的常識被打破了,使勁揉揉眼睛還以爲看錯了。
而使館內,滄瀾國的人更是意外,這怎麼可能?一匹馬,把六品鐵甲犀牛的氣勢擊潰,而且還一副得理不饒人乘勝追擊的模樣!
他們這一發愣,忘記阻攔,竟然被烈馬就那麼將馬車直接拉進了正門。使館門檻很高,卡住了車輪,可是烈馬發了牛脾氣,猛一用力,咔嚓一聲門檻被扯碎了,馬車毫無懸念的碾壓了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使館的人才反應過來,慌忙前來阻攔:“馬車不能進去……”
哪有馬車直接進了人家大門的?一般不論是馬車還是駿馬,都走到了門口下來,有專人看管。這樣直接衝進去,那真的跟踹開人家大門闖進去沒多大區別了。使館的滄瀾人當然要阻攔,可是他們隨即想到這匹馬可是能夠跟六品荒獸對抗而且還略佔上風的,誰敢真的上前?
於是一個個在周圍大呼小叫,卻沒有一個上來,硬是讓烈馬如入無人之境的把洪禹的馬車一直拉到了正堂外面!
洪禹裝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打開車門下車來:“蕭公子還真是客氣,竟然允許我們馬車直接進來。”
滄瀾人很鬱悶:是我們讓你進來的嗎?
而門外,鐵甲犀牛的荒獸威壓被烈馬逼退之後,大夏人幸災樂禍的笑了,後面趕來的那些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騎馬來到了使館門口。
只是也有人心中在奇怪:洪禹來幹什麼?他當初不是寧可得罪陛下,也不讓千舞公主參加秀山秋會嗎?
烈馬站在正堂外面的庭院之中,得意洋洋。庭院內中這兩顆粗壯的柏樹,給這裡的冬天增加了一抹難得的綠意,烈馬一擡頭咬住一根樹枝用力扯了下來,咔嚓一聲把足有胳膊組粗細的樹枝扯斷,摔在了地上,它咬了一口柏樹葉子,嚼了兩口又覺得味道很糟糕,呸呸呸的吐出了出來。
滄瀾人嗔目結舌,卻拿它沒辦法。
後面進來的大夏人暗暗好笑,這匹馬,真是跟它的主子一樣囂張。
洪禹進了正堂,鐵甲犀牛那一股荒獸威壓仍舊若隱若現,只不過再也不敢向之前那樣囂張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已經是失敗了。
正堂內的侍者沒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硬邦邦的說道:“宴會廳在那邊,請跟我來。”
洪禹看了看,隨意的在正堂內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侍者眉頭一皺:“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禹皮笑肉不笑道:“蠢貨,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敢給本少爺擺臉色?給我滾!本少爺在武都,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臭臉。這是你們滄瀾人的待客之道?”
侍者臉色變了變:“我們滄瀾好客熱情,但是也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風度。”
洪禹又笑了:“你去打聽打聽,我洪禹,什麼時候有過風度這種東西?”
侍者一時無語,但很快反應過來,吃驚道:“你、你就是洪禹?”
洪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故意有些猙獰的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怎麼樣,本少爺惡名遠播你也聽說過吧?”
滄瀾人不認識大夏的族徽,所以其實並沒有幾個人知道是洪禹來了。這會聽他自報家門,再聯想到他剛纔的囂張,侍者後悔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大人物之間的爭鬥,自己跟着摻和什麼?你就是個被人使喚的貨色,還講究個屁氣節?你有那麼高貴的身份去講究氣節嗎?!
要是那些沒腦子的,這會兒沒準還會心存僥倖,覺得自己好歹背後是滄瀾國,洪禹未必敢把自己怎麼樣,可是這個侍者在使館的時間不短了,早就聽說洪禹把花郎使團打得不辭而別……
他擠出一個笑容:“禹少爺,小的錯了,小的是個蠢貨,您就大人有大量,把小的當今屁給放了吧……”
洪禹臉上仍就掛着冷笑,侍者兩腿一軟就要跪下來。
“咳咳!”一陣咳嗽聲傳來,門口出現一名魁梧挺拔的武者,狠狠瞪了那名“沒骨氣”的侍者一眼,洪禹一擺手,那名侍者如蒙大赦,慌忙退了下去。
武者哼了一聲:“好大的威風!”
洪禹連看也懶得看他:“這裡是大夏,難道我堂堂大夏四大天柱不耍耍威風,還要留給你們滄瀾人來耍?”
武者想到今天小侯爺的計劃,不跟他做口舌之爭,側身一擡手:“請!”
洪禹起身來,跟着他一起往後面走去。
宴會廳之中,已經佈置完畢。先來的那些人各自坐在位置上,自然有美貌侍女送上點心茶水。只不過大家彼此之間劍拔弩張,今天能夠來參加宴會的,兩天之後的除夕之夜,就是爭奪駙馬名額的競爭對手。哪怕是彼此之間家族關係和睦的人,此時也是互相視而不見,免得說起那個話題來尷尬
洪禹出現在門口,大家臉上倒是都有了一絲笑意。雖然他們對洪禹都沒什麼好感,但是剛纔洪禹一匹馬就把蕭攔江的一頭荒獸給逼回去,還是給大家出了一口惡氣。
當然,想憑此讓他們退出爭奪,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也有不識好歹的人,左邊的席位上,就有一人跪坐案前,嘿嘿一陣冷笑,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說給別人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罷了,如果是何公子或者是高公子任何一人在此,必定有更加大氣成熟的解決方案,而不是這樣霸道而且無賴!”
洪禹斜眼看了看,隨手拽過來一個人:“那小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