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並不大,卻十分精緻,如果洪禹真的推門過來,肯定會非常驚訝在這麼一個小地方,居然會有這種明顯是園林設計大師手筆的小院落。
松柏紫竹布置的給人一種暗合道韻的感覺,一些花草雖然枯落凋零,卻仍舊讓人能夠想象得出,它們盛開時候這園子裡的美景。
西北角上,有一座竹樓,一隻紅泥小爐擺在竹樓前,一隻雕刻着龍紋的鐵壺,咕嘟咕嘟燒開了水,噗噗往外冒着熱氣。
旁邊是一張很隨意的用一塊千年崖柏的樹幹劈開,隨形打磨成的茶桌。桌子上擺着一套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具,那種沁人心脾的茶香,正是從其中散發出來。
在茶桌的斜後方,一張烏木短案上擺着一張古琴,一根琴絃已經斷了。
此時,不管是那秦後的佳人,還是茶桌旁邊的老者,都是一臉錯愕,萬萬沒有想到,一番苦心安排,甚至買通了飯店,居然弄出來這麼一個結果。
那女子做女冠打扮,老者也是樸素道袍。此時,女子正憤憤不平道:“這個紈絝子弟,豈能用這種污言穢語侮辱我等!實在可惡!”
老道士也是直搖頭,露出一個苦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女冠又聽見洪禹叫囂着詩興大發,忍不住憤怒道:“就憑他這種下流胚子,能寫出什麼好詩來!”
老道士捻着鬍鬚,表面上一臉淡然,心中卻是不以爲然:那兩句話,乃是他得意之作,他纔不信洪禹這種毛頭小子能寫出什麼已經更加深遠的作品來。
可是毫無疑問,兩人心中都有些好奇。
“罷了,明天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道一揮手,起身來收好了茶葉揣在袖子裡走了,他有些爲老不尊的嘮叨一句:“嘿嘿,不來也好,我這北峰望雲茶可也沒多少了,我還捨不得給你小子喝呢。”
他揹着袖子,搖搖晃晃走了,寬大飄灑的道袍就好像是一片雲。
女冠則是狠狠瞪了洪禹院子那邊一眼,心疼的收起了古琴,不甘心的去了。
洪禹捉着毛筆,回憶了一番,大筆一揮一蹴而就!扔了筆,哈哈一陣大笑:“哈哈哈,裱起來,掛好!”
洪申直搖頭,洪溪卻看得眉開眼笑,翹着大拇指道:“少爺,您真是絕了,這都能想出來?嘿嘿!”
關菱正好進來:“少主寫的什麼詩,給我看看。”
洪禹趕緊攔住:“別!”
關菱更好奇:“讓我看看嘛……”
“洪溪,你個笨蛋還不快點拿走!”洪禹攔着關菱朝洪溪大吼,這要是讓關菱看見了,自己的形象真的毀了。
洪溪捧起少爺的“墨寶”拔腿就跑。
關菱一撇嘴:“少主偏心。”
“嘿嘿,不讓你看是爲你好。你修爲太低,看這些東西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關菱不服氣:“我已經是四品通法初期了,還能比不上洪溪?”
洪禹索性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不懂的。”
關菱一陣懷疑,洪禹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擺手道:“好了,出去吧,少爺我要休息了。”關菱這纔不追問了。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家吃過早飯收拾停當,車隊繼續上路,穿過小鎮往武都而去。
洪禹他們走了大約一刻鐘,那扇小門嘎吱一聲打開,爲老不尊的老道士,清水芙蓉般的女官先後走出來。老道士咂咂嘴:“這臭小子,到真能沉得住氣,居然一點也不好奇?"
女冠哼了一聲,大步走向了書房,推開門,原本掛着老道士那兩句話的地方,被換上了一條長幅。那一筆爛字,讓人看的想要戳眼睛。等女冠看清了那些“詩詞”到底是什麼內容的時候,真的就要戳眼睛了。
“呸呸呸!我就知道他這個下流胚子寫不出什麼正經東西!混蛋,我要殺了他!”
女冠越說越恨,一跺蓮足轉身飛奔而去。
老道士有些奇怪:“怎麼了?”
他走到書房門口,擡頭一看,歪歪扭扭一首詩:
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裡鑽,鑽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鞦韆。肉JM,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麼鑽?
道士老臉一紅,又被洪禹給氣笑了:“這個小兔崽子!”
洪禹正坐在馬車上哼着小曲,把玉棺鎮的事情拋在了腦後。想要見我,還扭扭捏捏的布個局,讓我主動去找你們?本少爺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情。
這一天中午時分,他們就要離開玉龍山的範圍了,再走一天半,差不多就能抵達武都。
車隊忽然停了下來,洪禹一挑車簾,洪申迅速靠了過來,神情嚴峻:“少爺,有人攔路。”
就算是上千名山賊也不可能讓洪申的神情如此凝重,洪禹凝眉問道:“是高手?”
洪寅也已經來到了車邊:“高手!起碼我們看不透!”
洪禹心裡咯噔一下,連兩位三品顯聖都看不透的高手,至少也是二品開神!自己身邊這些人,真要動起手來,能支撐十招就不錯了。
“禹公子何不下車一敘?”
洪申和洪寅一起阻攔:“少爺,烈馬的速度快,你騎上它先走,我們拖住他!”
洪禹面色嚴峻,擺了擺手,推開車門走下來。
“少爺!”兩人急了,洪禹仍舊擺手:“相信我。”
他的體龘內,無論是太古魔象圖騰還是沙彌法相,都沒有一點反應,大日如來法尊就更不用說了。
這說明什麼?來人或許是個高手,但是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洪申猶豫了一下,退後半步。洪寅卻還想再說,被洪申拉住了。
洪禹走到車隊前面,路上大約二十丈以外,一名身材瘦削的老道士揹着雙手站在北風之中。一身粗布道袍迎風飛舞,在他身前,那一條寬闊的管道變得狹窄,似乎只能通向他
而在他身後,茫茫原野、巍巍青山,似乎都成了一種襯托,襯托這位老道。
只是他一個人,就壓制的整個車隊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這裡面可有兩位三品顯聖!
洪禹走上前去,微微一禮:“老丈有何指教?”
老道士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因爲他感覺到洪禹似乎並不受自己氣勢的壓制。
洪禹的膻中穴之中,沙彌法相緩緩誦經,佛音嫋嫋,老道士對洪禹的影響微乎其微。
他也不隱瞞什麼,淡淡一笑,道:“在玉棺鎮上想請公子一會,無奈公子不肯賞臉,老道也只能腆着老臉在這裡等公子了。”
洪禹心裡有些打鼓:昨夜可是把人家得罪狠了,哪知道人家竟然是超級高手。
“嘿嘿,”他乾笑兩聲:“前輩是高人,度量大。”
老道士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的肚量無所謂,只不過,玉清觀的聲名不可輕辱!”
轟!
車隊之中所有人,頓時覺得天崩地裂,周圍的高山崩塌,無數巨石一起朝他們倒了過來。天空崩裂,無窮無盡的黑雲瘋狂涌來。大地涌起,化作了火海岩漿,要將他們徹底吞噬!
洪申和洪寅滿身大汗,艱難無比的吐出幾個字:“一品合真!”
這老道,竟然是一品合真的至尊武者!
洪禹也吃了一驚:“一品合真,玉清觀,你是濁一道長!?”
老道士慢步而來,仍舊揹着雙手,淡淡道:“師兄哪有我這麼好的脾氣?要是他,昨晚上就把你掛在玉劍峰上了。"
洪禹感覺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即便是有沙彌法相的幫助,他也漸漸感覺到身軀沉重。如果不是他每天都扛着數千斤的重量跑步,現在已經被這股天崩地裂的氣勢壓制的跪倒在地上。
老道士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嘀咕一句:“果然有些古怪,難怪要派我來。”
他倒是有了一絲好奇,速度更加緩慢,朝洪禹一步一步走過去。
他每靠近一步,洪禹就感覺自己身上的重量增加一倍!
五步之後,洪禹已經長得滿臉通紅,全身血管暴起,雙腳深深地陷進了地面之中。
洪申和洪寅目眥欲裂,奮力想要掙脫無形力量的束縛,搶上來救援少爺,可是他們拼盡了全力,也根本動彈不得。
第六步!
嗤——
洪禹腳踝已經陷進了地面下。
第七步!
他的整個小腿都埋在了地下,可是他的身軀仍舊挺拔無比。
老道士眼神之中已經帶着一絲欣賞之色,第八步緩緩邁出。
洪禹再次被這股翻倍的力量壓進了地下,一直到了大腿根部!
到了這裡,洪禹的臉色也變了,慌忙道:“前輩、前輩,你也是男人,再往下就不堊厚道了啊!”
老道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罵一句:“你個無賴貨!”
不過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剛纔有些見獵心喜,居然想要試試,這個小小的七品魂星到底能堅持到什麼程度。連帶着其他人也遭了秧,一個個癱軟在地上,傷勢不輕!
老道士暗暗有些後悔,氣勢緩緩回收,衆人長長的喘了口氣,一個個死魚一樣張大嘴,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洪寅和洪申也看出來了,那老道對少爺沒有惡意。
洪禹趕緊從土裡爬出來,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不着痕跡的輕輕摸了一把自己的胯下——還是確定一下的好。
老道士看在眼裡,忍不住直搖頭。不過他對洪禹居然堅持了這麼久也很驚訝,按說至少也要是四品通法纔能有這個實力。
老道士站在一邊不言不語,拈着自己的鬍鬚思索着。
等洪禹收拾完了,他一揮手:“過去說話。”
他揹着手走在前面,洪禹跟着他,兩人在官道旁遠離衆人,老道士找了一塊乾淨的大石,盤膝坐上去。
洪禹四處看看,頓時一陣腹誹,這老傢伙分明是像我站着跟他說話,這周圍再也沒有合適的石頭了。洪二少哪能吃這個虧?他拿出一枚封印鐵牌,一揮,裂靈豹王轟然而出,無可奈何的蹲伏下來讓洪禹坐在自己背上。洪禹踩着它的後背一直到了它頭頂上,這才盤膝坐下來。
老道士差點氣得從石頭上掉下來,這小子做的比我還高比我還舒服啊!
洪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道士憤憤不已,搭在膝蓋之上的左手中指扣起,掩蓋在袖子下,一點朦朧的光芒在指尖凝聚。只需要輕輕一彈,裂靈豹王的腦殼就會出現一個致命的血洞。
他猶豫了一下,想到剛纔已經無意之中重創了洪禹的人馬,而自己又肩負重任,咬咬牙忍了,輕輕鬆開了手指。
洪禹卻偏偏開口道:“昨夜那彈琴的美人兒和前輩你那好茶,一起弄出來吧。”
老道氣的七竅生煙:“洪禹,你還要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