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外面的天地

三年後。

宗門靈房內,兩柄凝冰飛劍各自飛舞,空中劃過,留下不同的冰霜軌跡,似是分別被兩個人操控。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盤坐其中,清秀的輪廓下劍眉鳳目,正是劉臨風。藉助宗門靈房和劉克非儲物袋的靈石,如今已達到練氣期十層的修爲。

三年間劉臨風從未停止歷練,第七、八峰山時常能看到劉臨風的身影,身上的傷疤見證了這三年的艱辛。一次,在第八峰山踏入一隻魔狼的守地,劉臨風原本沒放在心上。幾個回合後,劉臨風明顯佔據了上風,正想在幾招之內將其斃命,沒想到突然出現一隻魔狽,魔狽在遠處做法,一狼一狽配合,使得魔狼的魔力飆升,血盆大口差點咬斷一隻胳膊。最後,幸好黃皮葫蘆相助,才逃過一劫。

而與劉氏先祖約定的一百個宗門任務,因宗門贈下原劉銘的銅鐘法寶(劉銘的儲物袋已經被宗門收回),有了銅鐘相助,收服一般的妖獸,還是容易了很多。根據宗門管事堂記錄,已經完成一百五十項之多。劉臨風近日在想,要不要去安鄉祠一趟,去拜見劉氏先祖天工真人。

思量再三,最後想到鳳凰神族悲慘的遭遇,若沒有凰姐姐的指點,自己哪有今天的仙途,所以下定決心前往安鄉祠拜訪。是否會從天工真人那裡習得陣法不重要,關鍵是爲了凰姐姐的託付,一定要有所行動。至於要不要走出這片天地,劉臨風心裡還沒有確切的答案。

臨行前想到安鄉祠石框黑木大門上的饕餮鋪首,那雙眼睛實在是嚇人,像是真的一樣。上次出安鄉祠之時,似是與凰姐姐對話,帶美食之類。我拿手的也就烤魚了,看來要重操舊業,烤上幾條。在山下湖中花了一個時辰,抓了兩條又大又肥美的湖魚,烤至金黃,用湖中的荷葉包了,這才前往安鄉祠。

來到安鄉祠門前,看着石框黑木大門上的饕餮鋪首,雙手捧起烤魚,恭敬的說道:“晚輩殘靈宗劉臨風,拜見祖上。”話不等說完,只感覺雙手一輕,烤魚沒了。

一個邊吃邊說話的聲音傳來,“快進去吧,老頭兒就在裡面坐着等你呢。真香啊,啊嗚啊嗚……”擡頭一看,門自動開了,而門上的饕餮鋪首已不見。

走在一塵不染的青磚上,劉臨風心中忐忑:“等我?難道天工真人早就算好我今天要來?”

看到祠堂前巨大的青銅香爐,劉臨風上前點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插入香爐內,然後雙膝跪地,虔誠參拜。自從得知安鄉祠供奉的都是爲保護當年城內子民而亡的英豪,劉臨風對祠堂內供奉的一個個雕像無比尊敬。用自己的血肉、性命去保護他人,必是大忠大義之人,值得敬重。

進入祠堂內,劉臨風磕頭拜道:“晚輩殘靈宗劉臨風,拜見劉氏先祖,參拜各位列祖列宗。”跪在地上的劉臨風,眼角看到一個着青衫之人慢慢走近,蒼老而有力的聲音傳來:“起來吧!時間過的真快,一晃都五年了。”

劉臨風緩緩起身,映入眼簾的正是那位仙風道韻的天工真人。“當初所說之事,完成的怎麼樣了?”劉臨風忙敬畏的說到:“啓稟老前輩,晚輩已經在殘靈宗完成宗門任務一百五十餘項,所以纔敢前來拜見。”

“這次前來,是想從我這裡學得陣法?”天工真人問道。

“晚輩,晚輩……”劉臨風一時沒了主意,在他心裡,更多是因爲一份責任前來,至於陣法,他沒敢奢想。

天工真人接着說道:“陣法玄奧繁雜,真正的頂尖陣法,修習起來難比登天,有些陣法所需材料更是世間少有。除了修行天賦,還需要天生的陣法敏感度、極高的陣法悟性。其實從你剛纔走進來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你不適合研修陣法,因爲地上的一塊塊青磚就是一種陣法,按不同的順序、踩踏不同的青磚能進入不同的空間。儘管你之前沒有研習陣法,但是作爲練氣期第十層的修士,如果你有陣法天賦,看到青磚的擺放陣型,會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度,最少你邁出的第一步會遲疑,而你沒有。”

劉臨風聽的腦門直冒汗,心中暗道:連地上的青磚都是陣法?我怎麼一點也沒察覺,這陣法的世界還真是古怪離奇,忙回道:“晚輩愚昧。”

天工真人搖搖手,和藹的說道:“你雖沒有陣法天賦,也莫妄自菲薄。這幾年來,你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裡,我觀你爲人善良、品性淳厚,儘管在修行界難免吃些虧,但是我覺得真正在修行界走到最後的,定不是那些爲了私利而不擇手段之徒,他們可能得一時之利,絕不能得一世之利。”

“謝老前輩教誨。”劉臨風回道。

天工真人打量劉臨風一番,開口問道:“想好了?要出去麼?”

劉臨風有些遲疑,正言回道:“回稟老前輩,是否走出天地大陣我還沒想好,但是晚輩有一事想要請教。”

天工真人微微頷首表示默許,劉臨風接着說道:“有人曾懷疑這天地大陣是一個陰謀,陣法內的人是困籠之獸,而陣法內的仙路更是處處陷阱,讓同門去歷練是去送死,默許同門間相互殘殺,從而減少修仙者,達到控制陣法內有限修行資源的目的。”

天工真人打斷道:“你認爲呢?”

“晚輩當然不這麼認爲,這些只是貪婪之輩妄想侵佔修行資源的託辭,晚輩清楚這個天地大陣是要保護這裡的人免受仙戰戰火摧殘,是大善之舉。可是……可是晚輩從沒有見過外面的天地,所以,晚輩冒昧想問一下老前輩,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麼樣的?”

天工真人略默,似在回憶以前的時光,“外面的天地……快三千年了,你是第一個人問我外面是一個怎樣天地的人,也是第一個敢問我的人。”

“當年我也曾想在外面更廣的天地一舉剷平妖邪,還天地一個清白。但是,後來證明我錯了,我的自大最終導致我的族人、我的家人,都遭惡人屠殺,這就是我當年嫉惡如仇、懲惡揚善的下場。當我連自己心愛的女兒都不能保護的時候,我的心,死了!

後來,爲了讓當年問天城內倖存下來的人繼續活下去,免遭屠殺,迫不得已之下,我才建造了此陣。這個天地陣法,雖然保護了黎民百姓的安全,但是不知道天地陣存在的還好,一旦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一個陣法當中,就變成是一種束縛。越是出不去,人們往往越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天工真人嘆息一聲,說道:“這天地陣法抵擋不住人心思變,而我,只是想讓他們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劉臨風聽完,感慨的說道:“老前輩的天地陣法保護了衆人平安生活,後人一定感恩戴德。”

天工真人苦笑一聲,“不見得吧?陣法中安穩度日的是平常百姓,而修仙者大都不這麼想吧。因爲他們想去追尋更廣闊的天地,想去獲取更上乘的功法,這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陣法內唯一的修仙門派,爲什麼叫殘靈宗?殘爲不全,而這個‘殘’字就體現在這裡。”

劉臨風拱着手,僵在原地,他自己心裡也有類似疑惑,是不是外面的天地有更好的修煉功法?

天工真人接着說道:“其實,這些我早有預感,所以在封閉陣法之前,我在天地間搜尋修行資源、收集各種典籍,就是想讓天地陣法內有修仙資質的人獲得更大的裨益。

像你所練的功法《青冰訣》,你以爲在外界,尋常門派弟子就能習得?可能他們一輩子連見都難以見到一部像《青冰訣》這樣高深的功法。而人性往往是這樣,容易得到的反而不會珍惜。人性的貪婪來自於得到的太容易,又如何會秉持感恩之心?”

劉臨風聽出了話裡的苦澀,趕忙跪在地上,俯首說道:“在陣法內平平安安生活的數代人,這些人大多不知道陣法的存在,就算有一天他們知道陣法之事,稍通曉事理之人都會明白老前輩的良苦用心,大愛無聲,老前輩的恩情,晚輩們沒齒難忘。”

“至於你的疑惑,所謂一眼一天地,你眼裡外面的天地是什麼樣的,還需要你自己去看。”天工真人說完,轉身說道:“丫頭,出來吧。”

一位黃衣絕色女子閃身來到天工真人身旁,“女兒拜見乾爹!”正是凰芊羽。

天工真人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丫頭,不管是否收你爲義女,走出陣法之事,是看天時地利人和,而非我個人左右,如今你選之人心中已有答案,我便答應你了。”

凰芊羽雙手平措至胸前,屈膝行禮道:“謝爹爹成全。”眉毛一挑,畫面忽轉,又暴露了曾爲鳳凰神族公主時的毛病,像個孩子一樣,圍着天工真人嬉笑着、跳着,手舞足蹈起來,口裡一直喊着:“謝爹爹成全,謝爹爹成全……”顯然是十分高興。

弄的天工真人忍俊不禁,“你這丫頭。”

劉臨風和凰芊羽出了安鄉祠,來到凰芊羽的一處庭院,“十日後,送你出天地陣。”

劉臨風的內心是澎湃的,也是矛盾的,因爲還有家中老母要盡孝,問道:“凰姐姐,我還能回來麼?”

凰芊羽沒好氣回道:“像點男子漢好麼?回不來了,愛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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