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六
老頭盯了楚樂看了一會，道：“你覺得，你現在所置身的，是什麼樣的境地？”
楚樂眉頭一皺，這老頭的話中，分明暗示了他已經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並不是原來的世界。
楚樂低頭沉吟一會，隨後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禮，道：“還請前輩指點。”
老頭笑了笑，喝了口酒道：“你的記憶，曾經有一部分被抹除了。”
楚樂聽了，頓時一愣，他的記憶，竟然被抹除過？
“你自然是不會察覺，沒有了記憶，也就自然不會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老頭道。
楚樂道：“前輩是如何得知？”
老頭道：“說了，你也不理解，畢竟老夫的境界，遠遠不是如今你所能企及。”
楚樂一滯，隨後無奈道：“那前輩，我現在爲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該如何，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老頭道：“要知道怎麼回去，就要知道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楚樂聽了，道：“之前我曾經和心魔交戰過，在最後關頭，他不知道施展了什麼樣的法術，讓我昏迷了過去，之後就出現在這裡了。”
老頭道：“心魔，乃是一個人內心的負面情緒積聚過多才會形成，對於本人而言，心魔時刻是一種威脅，但是，心魔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永遠不會害死本人，最多，只會擾亂其意識，最後將其同化。”
“那前輩，我現在又爲何會來到這裡，難道，心魔想要將我的意識消滅，因而將我的意識帶入幻境之中。”楚樂問道。
老頭搖了搖頭，道：“若是你處在幻境之中，你又如何能夠遇到我？”
楚樂看了看老頭，忽然心頭一警，若是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在幻境之中，那麼這個老頭也有可能是幻境的一部分，來擾亂自己的心志的！
老頭忽然笑了笑，道：“你可是懷疑，我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楚樂沒有反對，有些警惕地看着老頭。
“我若真的是幻境的一部分，那麼便沒有必要告訴你這些。”老頭笑道，“何況，這裡也不能算幻境。”
楚樂聽了，心中還是有些懷疑，不過並沒有繼續追問，便道：“此話怎講？”
“這裡，是你自己的記憶。”老頭道。
楚樂聽了，頓時驚訝無比。
“前輩的話，晚輩實在有些無法理解。”楚樂道。
老頭笑了笑，道：“你無法理解是正常的，境界不到，有些事情，我就算跟你解釋了，你也無法體會其中奧妙。那你就這麼理解吧，這裡確實是幻境，並且，是以你的記憶爲基礎構築的幻境，在你的醒來之前，這個世界都是你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在你醒來之後，就相當於你進入到了你的記憶構築的世界之中扮演你自己。”
楚樂聽了，花了許久將老頭的這番話消化。
當楚樂大概明白老頭的意思之後，便問道：“若是如此，爲什麼心魔要將我帶入這個世界？”
老頭搖頭道：“把你帶入這個世界的，不是心魔，而是你自己。”
楚樂詫異道：“我自己？”
老頭道：“確切的說，應該是另一個你。”
楚樂聽了十分驚訝，趕忙道：“前輩怎麼會知道另一個我？”
老頭神秘一笑，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接着剛纔的話，另一個你，應該是發現你的腦海中有記憶的缺失，想要探明丟失的記憶，但是你的記憶卻是確確實實地被抹除了，無法恢復。所以，另一個你想要用你腦海中殘存的記憶，讓你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重演一遍。”
“重演一遍？”楚樂驚訝道。
老頭點了點頭，道：“是的，所以，你的心魔早已被你除去，將你帶進來的，是另一個的你。”
“爲什麼？”楚樂不解。
老頭道：“也許，他也對你的變化感到好奇吧。”
“若是前輩所說是真，那麼前輩，你又爲何會存在我的記憶之中？”
“若是真的要重演我的記憶，那麼一旦前輩告訴我這些，我的所作所爲，未必會按着原來的本心。”
“前輩，你究竟又是何人？”
楚樂連連發問，老頭卻只是頗有意味地看着楚樂，隨後淡淡道：“無數個世界，無數的時空，人的記憶、任何的勾勒往事與未來的鏡像，一切一切與我有因的虛實世界之間，只有一個唯一的我。”
老頭的話說的莫名奇妙，楚樂完全無法理解。
看着楚樂一副茫然的神情，老頭只是笑了笑，道：“你就當，我是你記憶之中的，一個過客吧。”
當楚樂想繼續發問的時候，卻發現老頭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嗯……”
一聲悠悠嚶嚀，墨沉煙從自己的肩上緩緩轉醒。
“咦？我怎麼睡過去了。”墨沉煙有些迷糊地說道。
“我們回去吧。”楚樂沒有回答，起身道。
“好……”
墨沉煙很聽話地就跟着楚樂離開了酒樓。
回到楚家的臥室之中，楚樂心中還是被那個老頭的話繞的有些迷糊，卻聽到墨沉煙問道：“小相公，明天，就是青媱姐姐的祭日了，你，去看她不？”
“什麼！”
楚樂冷不防聽到墨沉煙的話，腦海驟然“嗡——”地一聲，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猛的抓住小沉煙的肩頭，道：“你，你說什麼？”
“青媱姐姐的祭日啊。”墨沉煙被楚樂突如其來的猛烈反應嚇着了，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
“青媱，哪個青媱？”楚樂問道。
“就，就是去年，被，被小相公……”墨沉煙話說到一般，不知道爲何又似乎不敢再說下去了。
“被我怎麼了，快說，快說啊——”楚樂催促道。
墨沉煙被楚樂一逼，頓時急得哭了出來。
楚樂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趕忙道：“對不起，我——”
“嗡——”楚樂話還沒說完，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頓時整個人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啊！小相公，你怎麼了！”
墨沉煙趕忙停止哭泣，上前將楚樂扶起來。
楚樂捂着額頭搖了搖頭，隨後顫聲問道：“快告訴我，青媱怎麼了。”
“小相公莫不是真的失憶了？青媱她，她是去年，楚家用來給相公，給相公用的祭品祭品啊……”
“什麼，祭品？”楚樂聽了，驚愕得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墨沉煙點了點頭，有些害怕地看着楚樂。
“什麼祭品？什麼祭品？”楚樂忍不住又有些急促地問道。
墨沉煙趕忙道：“是，是用來修煉的祭品——相公的身體，可以吸收別人的修爲來化爲己用，所以楚家一直替小相公養有祭女，專門，專門用來給相公吞，吞噬……”
“你，你說什麼……”楚樂不可置信地道。
“去年，相公用青媱姐姐來修煉，就，就將她，將她……”墨沉煙話還沒說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楚樂整個人跌坐在地，他所聽到的一切，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按照那個老頭所說的，如今自己所處的很可能是當初被封印的記憶發生的時候的世界，也就是說，現在自己經歷的，很可能是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可是若是這樣的話，青媱明明在自己長大之後，又回到自己身邊，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墨沉煙說的那個青媱，只是和將來成爲自己的妻子的青媱同名？
但是不管這個青媱是誰，自己竟然曾經做過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生生吞噬了一個活人？
甚至，還可能吞噬更多的人……
楚樂心中，不禁感到一陣膽戰心驚。
“小，小相公……”墨沉煙偷偷看了一眼楚樂，有些擔心地道。
楚樂神色迷茫，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樣，沒有回答墨沉煙的話。
“帶我去青媱的墓看看……”楚樂許久後才喃喃道。
“這，現在已經快入夜了……”墨沉煙不知爲何，有些緊張地道。
楚樂道：“現在就去。”
墨沉煙卻遲疑了許久。
楚樂皺眉，有些不悅道：“怎麼了？”
墨沉煙低頭，揉着衣角到：“我，我怕……”
楚樂聽了神情一滯，是啊，如今墨沉煙不過是個小女孩，讓她深更半夜去墓地，豈有不怕的道理。
楚樂嘆息一聲，道：“是我疏忽了，明日我們再去吧。”
“嗯……”
這一夜，楚樂幾乎徹夜未眠。
清晨，楚城外的一片荒山。
“竟然，就葬在這種地方……”楚樂有些難以置信，這連滿是枯木雜草的地方，竟然是青媱的安息之地？
“本來，族裡不讓我們安葬的，是姐妹們偷偷將她安葬在這。”墨沉煙道。
楚樂嘆息一聲。
很快，兩人便來到一座看上去匆忙而立的孤墳。
上面，只是短短四個字，青媱之墓。
一如玉仙宗朝陽峰上，那座孤墳。
楚樂看着這墓碑，腦海中一片空白。
忽然之間，一道寒芒閃過，楚樂下意識地往身邊一躲。
一個身影，踉蹌摔倒在地。
楚樂回過神，看見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跟在自己身邊的墨沉煙，手上還拿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一時間，整個人懵住了。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