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爐鼎之內四道符籙獸分工明確。
圓熔獸噴吐出一道青幽色的光火,猶如霧氣一般,將紫心銅徹底包裹,而那圓融獸,就如同一個風扇般不斷朝着霧氣之中吹拂光火,猶如一個活動的火爐。
鐵錘獸,鐵鉗獸以及那飛魚獸,這三大符籙異獸則如同悍匪一般首尾相連,鏗鏘一氣,逐一攻擊那青龍血以及朱魘砂,那青龍當空咆哮,一如真龍似的猙獰,倘若是真實的青龍,八十一兇獸排名第十三,巨尾一甩,只怕就算是魂將級別的高手也難以抗衡,只可惜它不過是一滴精血,氣力有限的很,萬分之一也難以企及。
這三大符籙獸猶如悍匪一般攻擊,爪牙並用,先是鐵錘敲打,緊接着又是鐵鉗擒拿,那飛魚更是不斷的突刺,神出鬼沒,讓那青龍苦不堪言。
即便是青龍精血再過強悍,也經受不住這三大符籙異獸的圍攻,一番折騰下來,沒多久就被分了屍,再也形成不了龍形,被這三大符籙獸給扛進了圓熔獸的火霧之中。
火霧只是掙扎了一番,象是極度膨脹,其中有什麼東西要破出來似的,這個時候,那圓熔獸象是氣球一般脹大,爾後猛的又噴出七八道火霧來,再度將那團火霧給穩住。
一旁觀瞻的吳鵬威若有所思。
“這符籙異獸與其說是獸,卻已經具備了靈智,進退有據,攻守兼備,厲害,實在是厲害,傳聞這青龍血乃是神念六界有名的兇獸,排名第十三,非星帥的級別難以降服,這一滴精血雖是小事,但由此也可看出這三大符籙獸的實力,到底又該是何等境界?”
吳鵬威心頭正自琢磨,卻不料心頭間那一絲“無明火”隱隱悸動,竟象是要破殼而出,與那幾道符籙異獸一般戲耍似的,吳鵬威心念一動,便凝練出“無明火”的符籙來,當空一拋,這符籙就化作絲絲縷縷的煙霧,由爐鼎之口的一絲縫隙鑽了進去。
鑽進去之後,那“無明火”化作的符籙就如同孩童一般雀躍無比,在四個符籙獸之旁跳來蹦去,到處摻合,說來也是怪,那青幽火化作的四個符籙獸也不去和它計較,只是繼續圍攻那朱魘砂,忙的猶如焦頭爛額一般,對“無明火”化作符籙的干擾不聞不問。
這一幕場景落在吳鵬威的眼中,卻依稀覺得有些古怪,好像那四道符籙異獸有些不敢過問“無明火”的意思,如同君王臣子一般,只要它不搗亂便謝天謝地了。
“是了,天師倒是說過,‘無明火’乃火中至尊,與那焚天火併列,只不過,這符籙幻獸之法實在是過於空洞,我簡直無法下手。”吳鵬威心頭不由有些懊惱。
“魂火鍛造”之法中,這第三層乃是至關重要的一層,但口訣通篇都只圍繞一個悟字,意思便是要和符籙通靈,彼此溝通,讓它心甘情願的化作符籙異獸,唯有心有靈犀,彼此成爲密友般的存在,方可做到。
於是在吳鵬威看來,這一層的口訣實在是空洞,也難怪當初以“鬼天師”的橫溢之資也用了十年才一朝頓悟,吳鵬威自認才華智慧不輸於旁人,可是若用十年時間去領悟一件事,未免有些痛苦。
他如今最欠缺的就是實力,而且是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積累出實力,十年的光陰看似不長,卻是他耗費不起的。
只是這“無明火”化作的符籙實在是刁鑽頑劣,就是那四個符籙異獸都奈何不了它分毫,而如今它入了爐鼎之中,更是如脫繮之野馬,玩的不亦樂乎。
“若是‘陰’在,該有多好,至少它能陪這小傢伙戲耍一番,許或能哄得它化作獸形。”吳鵬威從懷中取出一方精魄鋼,中心凹了一塊,“陰”正如蜥蜴一般蜷縮於其中,死一般的沉寂。
當日在山洞之中,幸好吳鵬威早就它放置於這一方精魄鋼天然凹下的坑痕裡,否則,也許早就喪命了,說起來,也是“陰”這傢伙洪福齊天了。
多想也是無益,吳鵬威覺得此事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便起身轉到谷口,“靜水譚”被“鬼天師”用幻術給封閉住,之所以這樣做也是希望吳鵬威掃除雜念,一日三餐都由龍火從谷口遞進來。
也是可憐了龍火這個大師兄,沒事盡給當師弟的送飯了。
吳鵬威站起身,囫圇吞棗吃了飯,然後思索了一番,始終不得符籙幻獸的竅門,心頭有些煩躁。
“罷了,不去想他,我還是想想如何將這兩隻腿環給破除了。”
出道至今,吳鵬威已經破去了額頂鐵環,胸口鐵環以及雙臂鐵環,一共去除了四道封神環,只餘留下左右兩隻大腿上的封神環,一旦去除了,吳鵬威才能夠真正成爲神念大世界的公民,束縛盡去,方能以天地元氣淬鍊體魄心魂。
如今沉下氣來,他覺得手頭空空的,竟然沒有一樣可以用來突破的武技。
封神環的開啓之法,其實極爲簡單,腿腳有腿腳方面的開啓武技,手臂有手臂上的開啓武技,這一點,倒是難以逾越,吳鵬威也是運氣極好,先後擁有了開啓額頭鐵環的武學,往常來說,開啓額頭鐵環的功法最是珍貴,幾乎沒有,之後習練魂火,“火竅”通徹上身,胸環自然而開。
至於雙臂鐵環,魂火之淬鍊必須由手臂過指掌而出,雙臂鐵環斷了便順理成章。
唯獨這雙腿鐵環,毫無技法可循,若是讓吳鵬威去求“鬼天師”,又怕被訓斥,只能自己想辦法。
思來慮去,他眼神落在了那鼎爐之中的鐵鉗符籙異獸之上。
那鐵鉗符籙異獸一雙鐵鉗極爲刁鑽,攻來使去,猶如天馬行空一般詭異,兇狠之餘不失凌厲圓滑。
“奇了,若是這一雙鐵鉗換做一雙腿的話?”吳鵬威突發奇想,心頭又浮起一絲疑雲:“不過這乃是一個符籙異獸,不知‘煉神決‘能不能夠瞧的透?”
姑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吳鵬威施展“煉神決”一透,誰料這符籙異獸之內竟然有真氣運轉,絲絲縷縷,清晰無比。
“妙!”
吳鵬威當下大喜,便開始研究這絲絲真氣運轉之法,其實說來也是運氣極好,他雖然入了神念大世界,但畢竟體脈還是曾經的體脈,不曾有偏差,這鐵鉗異獸畢竟也是一活物,雖然由符籙所化,但五臟俱全,尤其是那氣力運行法門,竟然也是精巧無比。
仔細瞧了一陣,吳鵬威便開始在混沌圖錄之內將鐵鉗獸真氣運行的影像給複製了下來,用心端詳。
他運氣也是極好的,神念大世界,舉凡是“無窮秘典”之上的武技,無一不是神通無上,玄妙無方,哪怕是排名最末的第四千武道,也不是他可以輕易揣摩變化的。
即便是通過“煉神決”能夠窺破真氣運行之法,一時間進行修改也是千難萬難,原因無他,而是因爲神念大世界的武學積累實在是雄厚,千萬年來,無數顆試煉星辰之上用來推演變化的武道,窮盡歲月之力,難以計數英才的推敲,幾乎就是完美無缺,而且,沒有那“封神六竅”的所在,也就意味着他對於神念大世界的武學系統完全陌生。
神念大世界,但凡是“無窮秘典”之上的武技,都是以“封神六竅”來作爲基礎,衍生變化而來的,“封神六竅”也便是一切武學系統之母,不明白便遑論改變。
而“六竅齊開”,能夠自創武學的高手,至少也需要神侯之境了。
吳鵬威如今連最次的天兵境都未曾摸到邊,何況神侯之境。
然後妙就妙在那鐵鉗異獸使用的技法雖然粗淺,難以比擬“無窮秘典”上的深奧武道,但卻比他曾經所學的種種武學變化高明太多太多,也足以讓他進行修改,以此來褪去雙腿封神環了。
腦海中混沌圖錄分明,一圈圈漣漪動盪,最後終至一面平整之鏡。
鏡面之中,數以百計鐵鉗異獸的運轉線路在轉動,在流淌,無一不流入吳鵬威的腦海之中,他不斷的塞取,不斷的淘汰,最後只餘留下了五副圖錄。
再運轉心神,凝練出自己的經脈之圖,將那五副合適的圖錄往經脈之中套現,看看到底哪一副更加適合自己的雙腿修煉之法。
這一番工程何其浩大,更是耗費人的心神,好在吳鵬威承接了創師一脈的特性,最喜分析拆解武技,從而創造一門新的功法,對他而言,這一項工程絲毫不枯燥,反而來的快意無比。
人一用心,便廢寢忘食,也不記得那龍火進來了多少次,更不記得每日食物都吃了些什麼,到了一日,肚中轟鳴如雷之時,他強忍着飢餓感再次施展那鐵鉗腿法之時,只覺得雙腿間驀然一熱,一股熱流滾過經脈,象是開水煮沸一般,腿腳鐵環應聲而斷。
體軀之上,光氣翻涌,一象、二象…………足足凝練出了十五象的力量光影。
“好,體魄束縛盡去,真是痛快!”
吳鵬威更是覺得渾身一輕,縱身一躍,都有五米高下,如一片毛羽似的,一拳揮出,空氣隱約作響,如同潮浪翻卷。
這一刻,他才完全脫去了武奴的禁制,甚至於全身一輕,有一股冥冥難測的無形枷鎖消散而去,腦海更是清明瞭許多,周身出了一身惡臭之汗,粘稠微黑,象是雜質一類的物事。
吳鵬威明白,這乃是體魄之中的天地毒素,封神環斷,這些毒素也便會排出體外,從而擁有了公民的身份,正式被神念大世界所承認,擁有五百年的壽元。
饒是吳鵬威向來淡漠不驚,此刻也經不住心懷激盪,直欲放聲一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