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團灰色的光霧如夢似幻,懸浮在一個小小的金屬匣子之上,吳鵬威不知究竟,不敢用手去碰,只是蹲下來仔細的看着那方鐵匣。
匣子很普通,只是在上面刻有三個蒼勁有力的字。
“奪天機”
少年心中一驚,他想起家中的藏書也有不少這樣的落款。
他曾一度懷疑這是不是素未謀面的老媽的落款,也曾驚才絕豔於老媽的淵博學識,可每次從父親那裡詢問而得知的生冷語氣中,這分明不是老媽的名姓。
“‘奪天機’,好霸道的名字。”
吳鵬威皺了下眉頭,好奇心促使他探出指尖,觸碰了一下那團灰色的光霧,不料那團灰色的光霧就象是具有靈性一樣,嗖忽一下鑽入了他的手指之中。
然後在少年驚愕之中,飛速的沿着經脈直衝而上,最後定格在眉心之間。
少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微微的愣神。
就在他以爲一切都是夢境之時,眉心之中驀地一痛,像是炸裂開來似的,渾身如墜火焰地獄,痛不堪言。
一道道灰色的火焰從他的肌膚毛孔之中滲出,如同盛開的蓮花般,瞬間就將其吞沒,從遠處看,少年就如同一團人形的灰色火焰,火焰斑駁有聲,炸裂出細微的火花,噼啪作響。
而此時,少年的經脈之中,所有的氣血都爲之沸騰,無數青黑的雜質在灰色火焰的淬鍊之中,化爲虛無,通紅的氣血漸漸變作琉璃之色,清澈明亮。
腦海中驀地炸裂開來,如同天地分開,一團明亮璀璨的光火升起,但只是一瞬間,就被眉心中的灰色光霧吞噬。
“叮咚”一聲脆響於意識的最深處響起,這一刻,吳鵬威覺得全身經脈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
一切如夢似幻,當意識迴歸腦海之時,灰色的光霧消散不見,而身體也一如最初,毫無變化,院子裡空空蕩蕩的,只有風掠過雜草嗚嗚作響。
“難道我是在做夢?”
少年擡頭看了下滿天星光,星光下,院子裡梧桐依舊,樹根的底部,炸裂開來的洞中有一方金屬的匣子,匣子上泛着清冷的光。
“不是夢境?那又會是什麼?”
吳鵬威皺了下眉,走過去,將匣子取出,握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可除了“奪天機”三個大字外其餘空空如也,看上去只是個盛物的器具而已,不過在匣子的反面,刻有一個奇怪的羅盤圖案,羅盤上錯落有致的分佈着天罡三十六支的星辰。
少年想不出名堂,謂然一嘆,以爲自己做了個古怪的夢,轉身想要離開,視線卻觸碰到地上那隻啃了一半的烤雞。
“梅姐……”
少年心頭驀地一痛,怒上心來,下意識的朝着梧桐樹一拳揮去。
“轟”
大響驚起,粗壯需要幾人合抱的梧桐竟然給砸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少年吃了一驚,抽出拳頭來,發現那上面泛着柔白色的光。
“不會吧,我能發出內力來了?”
少年一時驚愕,匆忙運轉起“潮汐決”心法來,一時間氣血滾滾如潮,萬千白色的螢火紛轉如飛,將少年的拳頭如同攏上了一層白紗。
“破”
少年縱躍如飛,一拳砸在牆壁上,開出了一個大洞,絲毫不覺痛楚。
“我能發出內力了……”
吳鵬威握着拳頭,望着冷幽的月色,恍然如夢。
……………………
大風呼嘯,海邊波濤起伏,朝陽初升。
吳家第十代子弟盡皆站在此處,迎着滾滾海風,即將踏上前往獅虎島的征途,在他們年輕的臉上,綻放着驕傲的神色,似乎預示着自己能夠踏破征塵,從此成爲一個真正的吳氏勇士。
獨眼大漢吳斷站在衆人身前,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兩鬢霜白的老者,那是吳家的第二長老。
“你們此去獅虎島,歷經兩月,兩月之內,你們能夠完好無損的回來,並且手刃一隻以上的獅虎獸者,纔有資格成爲一名吳氏勇士,不合格者將會被淘汰,望你們自重。”
吳斷吐氣如雷,然後轉過身來對着老者說道:“二長老,一切都就緒了,讓弟子們上路吧。”
二長老淡淡的問道:“人都來齊了沒?”
吳斷點了下頭,剛想回話,忽的發現極遠處一個少年正往這裡急奔而來。
“咦,這不是廢物威麼?他來這裡幹嘛?”少年裡頓時有幾個露出鄙夷的神色,竊竊私語。
吳斷也是一愣,但很快他的容色就轉冷,望着飛奔而來的黑髮少年,冷笑着說道:“這是前去參加測試的吳氏弟子,你來這裡幹嘛?”
吳鵬威跑到近前,平復了喘息,這才說道:“難道我不是吳氏弟子?”
此言一出,不僅吳斷面露譏諷之色,就連一旁的少年們也大多噓聲不斷。
“廢物威,你連吃奶的力氣都沒,來這裡丟人現眼乾嘛,早點回去吧。”
“是啊,回去當你的算術神童吧,武者不是你這樣的廢物可以當上的。”
吳斷也是冷然一笑,“你都聽見了,你不過是個廢物,劈柴的力氣都沒,來這裡幹嘛了?回去吧,時間早的話還能趕上今天的早飯。”
“我不是廢物。”
少年只是冷冷的回答,聲音裡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
“不是廢物?”吳斷猛的轉過身來,獨眼之中射出冷厲的光,“你那日就說自己不是廢物,可結果如何?連桑木樁子都擊打不了,不是廢物?這話你說了都快六年了,吳鵬威,我可警告你,家族裡白養你這個廢人是對你情誼有加了,你別不識好歹。”
少年倔強的迎上吳斷的眼光,堅定的說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廢物。”
吳斷勃然大怒,就要出掌教訓少年,這時身後響起二長老蒼老的聲音:“既然你不是廢物,就證明給我看下。”
“二長老,這小子是來鬧事的……”
二長老將手舉起,示意吳斷閉嘴,望着吳鵬威,帶着一抹淡然冷漠的聲音:“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證明你不是個廢物,這塊青海石堅硬如鐵,沒有鑄基心決五層的內力,根本無法撼動,只要你能在上面留下一個掌印,就證明你不是廢物,否則。”
二長老頓了一下,望了一眼身前的少年,無情的說道:“否則你就清出吳氏,從此和吳家再無半點瓜葛,怎樣?”
四周的人,包括吳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二長老做的更絕,是借這個機會羞辱吳鵬威,倘若他答應下來又做不到,只能給清理出家族,無依無靠,但他不答應,今天又如何收場?
無論結果怎樣,註定這個廢物都將再次添上一個不光彩的事蹟。
吳鵬威無視身旁衆人的鄙視嘲諷之色,只是淡淡的望了下陷在沙灘上的青海石,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白布包裹的拳頭,淡然一笑,輕輕的說道:“我爲什麼不敢。”
他大步而出,躍過衆人,每走一步,渾身就泛起一絲瑩白的光,五步過後,他的拳頭上已經凝聚出柔白的光,如同月色一樣狡黠,甚至比碧波上盪漾出的水光還要明亮。
可一旁的衆人都是抱着一副看熱鬧的心情,這樣的氣勢,在昨天就已經上演過一次,結果只是讓人貽笑大方。
少年們大多在笑,那是對於廢物深深的不宵。
吳斷在笑,獨目中帶着掩飾不住的嘲諷。
二長老也在微笑,笑容裡藏着一絲狠毒和高傲。
吳鵬威看了一眼衆人,也輕笑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拳頭猛的揮出,帶出一道柔白色的殘影擊向沙灘上的青海石。
“砰”
遠處連綿起伏的波浪衝刷着岩石,發出驚人的聲浪。
而在這驚人的聲浪之中,青海石碎裂成了幾塊。
衆人頓時驚愕,目瞪口呆,就連向來鎮定自若的二長老也是面色僵硬,滿臉的不可置信。
只有達到了“潮汐決”第六層,纔有可能擊裂青海石。
而即便是如今吳氏的第十代子弟裡,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也屈指可數,只有寥寥幾人。
一羣人頓時色變,望向少年的眼神有了不可抑止的變化。
而吳鵬威,只是輕笑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踏上海邊的船隻,風浪中,他站的筆直,一襲破舊發白的青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可以出發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