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劍煉劍,心志如鐵。”
吳鵬威悄然睜開雙眼,一雙眼睛無悲無喜,如同深邃蒼穹,瞳孔深處,一對銀色三角圖案輪轉如飛。
眼中世界已截然不同。
依舊是最初的血色汪洋,只是汪洋之間卻多了許多間隙,這些間隙極爲渺小,不細心察覺,根本無法發現。
察微心法是心算六則之初,是創師用來觀測世界的第一要點。
而緊隨其後的篤信,則是對心志以及自身觀察的一種錘鍊、堅定。
塵世間有無數的迷惑,無數的歧路,即便是智慧超羣的創師,也很容易在觀察以及創造中迷失自我,對自身的智慧以及作品產生懷疑,乃至於否定。
創師也是人,也擁有七情六慾,種種脆弱,而這篤信法則便是凝練心魂的一把銳劍。
存劍煉劍,心志如鐵,這是對自身的肯定以及必須的信心。
而吳鵬威,卻奇才詭思的將創師的無上煉心法則用在武學一道上,神鬼爲之一驚。
渾身金光大放,白光繚繞金光之間,此時的吳鵬威看上去銳利無比,霸氣難擋。
一旦失卻的自信重新回覆,他仍然是那個智慧卓絕,實力超羣,面對十萬水族大軍,視若等閒的冷傲少年。
大風驚起,血海之上狂瀾四起,將血水不斷的逼退。
吳鵬威長身而起,腳下蓮花光影卻依舊綻放,光華大盛,他每走一步,血水就自動逼退,彷彿退潮之時的大勢,即便風莫離全力控制,也難阻頹勢。
而神念之力和氣血之力,就如同最鋒利的刀劍,將一些從半空中洶涌而來的血水轟成粉碎。
心中沒了迷惑,相信自身的力量,氣血之力和神念之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堅強,再也沒有最初和血水撞擊之時的脆弱無力。
恰與此時,腦海中血色盡褪,遮蔽盡去,腦海中的銀色光人再度浮現。
這一刻,吳鵬威信心十足,卻深沉如海,波浪不驚。
風莫離心中大駭,卻沒有亂了心神,血色之力遠非眼前這般簡單,他並沒有用盡全力對付眼前的小子,只不過,對方手中施展的那個法決卻讓他沒來由的心頭一寒。
“伏藏印?好小子,你居然會密宗的伏藏印?”
風莫離精通血色之力,是介於神念與武道氣血之間的一種神奇力量,究其根本,其實還是氣血之力,只因爲吸收常人的血液,其中有太多的雜念以及慾望,而血巫心法卻能夠將其提煉出來,從而達到影響人心的效果。
白骨巨龍、滔天血海,其實都是一種高明的幻象而已。
只不過,當局者往往堪不破罷了。
伏藏真印,坐爲佛教分支之中的密宗鎮派之寶,有卻除心魔,回覆本源的功效,正是他這類提煉慾望的血色之力的剋星。
吳鵬威沒有回答,而是將中印記放於胸前,全身氣血之力灌注其上。
金色蓮花再一次大放光芒。
無邊血海頓時就給消去了三分之一。
風莫離怒極而笑,“哈哈,好小子,你不過只會了伏藏十八真印其中之一,不過是個殘缺的印決,就如此囂張?待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纔是血色地獄的恐怖威力。”
長袖揮起,風莫離血色長袍之上衍生出無數的紫色符籙文字,每一個字符都蘊藏有怨念、驚懼、絕望數種負面情愫,不一而足,只是比起最初的“血魂幽歌”,強大了足足有十倍。
漫天皆是鬼哭狼嚎之聲,裂人心魂。
而吳鵬威則出乎意料的將印記散開,渾身綻放金光,手中的赤軍血劍提於手中,無限金色光火於悄然之間燃燒而起,將其包裹其中,方圓十米之內,血水難以進入分毫,點滴不漏。
吳鵬威閉眼,心中一片祥和,全身放鬆,象是在入眠。
“小子,你作死!”
風莫離的身影再一次浮現在天空之中,無窮的血霧凝聚於其身上,讓他身形不斷的擴大擴大再擴大,足有百米之巨,如同一尊血色的神祗,一掌當空拍下。
血光崩裂,刺耳的風聲似刀,將一切撕扯的迷離如血。
吳鵬威卻驀然睜開雙眼,同一時間,他腦海中的銀色光人也悄然睜開雙眼,雷霆之怒從其中迸發而出。
無窮的能量風暴瞬間遍佈全身,大腦在這一刻清明無比。
風莫離化身的血色巨人,無數的漏洞在其眼中纖毫畢現,只一擊,就能夠將其切割成無數塊。
吳鵬威沉身,吸氣,氣血之力象是開水一般沸騰,只待血色巨人再靠近一些,就全力出擊。
他是如此的專注,以至於漫天的血魂幽歌根本對他起不了一絲作用。
伏藏印記的蓮花光影在其腳下旋轉,如波閃動,抵禦一切負面情愫。
風莫離也憤怒到了極點,血色之力催生到極致,巨人再度拔高几十米,幾乎撐破天地,他踏浪而來,巨掌下壓,血海之上風浪大作,波濤狂卷。
這一擊,他完全憑藉絕對力量,有十足的信心將吳鵬威一掌拍成粉碎。
血色之力,不僅僅迷幻人心,同樣也具有駭人的物理效果。
可就在此時,無盡的血色天空之上一聲佛號宣來
“南無阿彌陀佛……”
“平心禿驢。”風莫離聽了佛號卻是大驚,神色一震,化作一抹血光,消散不見。
天地爲之一清。
吳鵬威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切光景如舊,只是不見了風莫離。
大道盡頭,正走來一個手持法杖的枯瘦僧人。
這僧人臉色安詳,身穿百結袈裟,步伐蹣跚,沒有一絲氣血之力,卻透着莊嚴神聖,在其身旁,是絕美如花的向若蘭。
僧人趕到吳鵬威之前,蹲下身子摸了下泥土,長身而起,嘆息了一聲:“這畜生越來越厲害了,這樣的威力,起碼也要吸食上萬條人命才能做到,難怪江北武道最近盛傳老有門派弟子無故失蹤,原來是遭了他的毒手。”
向若蘭卻出言安慰:“上人,他再厲害,也不是上人您的對手,見了你還不是夾着尾巴就跑。”
老僧搖了下頭,面色沉重:“我時日無多,但願那軒轅五使中能有人發現此子的孽行,將其剷除,否則,又是一場武道浩劫。”
向若蘭見老僧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有意扯開話題。
“哈,吳少俠,你果然平安無事,這便好了。”
向若蘭衝着吳鵬威嫣然一笑,眉頭一展,彷彿去了極大的心事。
那僧人卻對着吳鵬威作了個佛號,笑着說:“施主心志如鐵,居然能夠在血巫手中逃的性命,倒是讓人佩服。”
吳鵬威也躬身作禮:“多謝大師救援,在下謝過。”
老僧卻擺手笑道:“你莫要謝我,要謝就謝向施主吧,倘若不是她在我入定的洞門前以血爲酬,騙開那守門的金絲猿魔,恐怕我如今依舊五感閉識,行那生死枯禪,神遊太虛了。”
吳鵬威聽了卻是一愣,轉頭看向向若蘭,她白皙如玉的右腕上果然有斑斑血痕。
“幹嘛看我,你救過我師傅一次,我這便算是還你恩情了。”
向若蘭撇了撇嘴,神色依舊淡雅如菊,只是一抹倦色卻悄然浮上眉頭。
吳鵬威心頭一動,提醒道:“向姑娘,你氣血損耗過多,需要盡心調養,否則…………”
話還未說完,向若蘭正想寒暄一番,卻覺得眼前一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