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晚上九點在會議室開案情碰頭會，解剖結束後會議已經要開始了。
陳老有點累，聽了我們的彙報覺得沒問題後就去休息了，會議他不參加了。
“師傅慢走，我送您。”顧法醫跟在陳老後面得意地不行，連師傅都叫上了，真不要臉。
陳老就選一個關門弟子，現在他帶着誰大概就意味着他看好誰，雖然我個人認爲顧法醫專業完全不行人品也不咋地，但陳老真的帶他挺多的，哎，這個世道啊……看來我得再努力些，起碼要比顧法醫更不要臉才行啊！
我先去茶水間倒杯水喝，從下午到現在我還一口水都沒喝想起來就感覺渴死我了，喝水的時候想起來是不是去趟衛生間呢？一會忙起來又忘記了。
去洗手間路上我還想起來給樂康醫療副總打了個電話，跟他說回頭把警方的書面協查書給他們公司傳真一份去，雖然登錄他們資料庫這事我不說他們肯定不知道，但規矩還是要的，樂康一直沒封我的號一大原因是我守規矩，咳咳，總體說來我還是比較守規矩的。
副總在電話那頭客氣地說：“不用，不用，真不用，傳真號是*”。
這個副總雖然有點圓滑，還印堂發暗一臉的縱慾過度相，但人很不錯的——能看中我的能力的人都不錯滴。
對了，我又想起來開會是可以化妝的，很久沒見他們了我化點淡妝吧~我是不是更迷人了呢……好吧我又傲嬌了，都當沒看見吧~
市局沒有省廳那麼大，物證室、會議室都安排在西樓，很快就到。
西樓從門口到樓上擠滿了一個個垃圾袋，我以爲門口如山高的一堆就很多了，越往裡越多，就從垃圾袋之間擠上樓，看到物證室的小張我問：“小張，這是怎麼回事啊？”
“還說呢，省廳的痕檢員，人剛到就開始使喚人了。”小張很無奈。
“他知道那裡不是第一現場吧？”
“不是第一現場？”小張驚訝，“他知道的吧，反正我不知道，秦法醫什麼案子啊，對我們還要保密？”
“暫時保密而已，免得你說夢話說出去。”我安慰他。
“你怎麼知道我說夢話？”
“你的牙齒有磨損裂紋，一定是磨牙導致的，眼圈黑，睡眠質量不好，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小張眼睛一眨不眨聽我推論。
“佟組跟我說你說夢話太大聲了，整個市局都知聽見了。”
“……嗚嗚嗚……”小張被我欺負地無限悽婉，“秦法醫你怎麼變成這樣？”
常兄風塵僕僕奔進來，卷着寒風和一股子垃圾的臭味疾步從我身邊走過，順便拍我肩膀但腳步沒有停留，“別跟某人學開玩笑了，快上來。”
他的話從樓梯上一路飄下來。
“某人？誰啊？”小張八卦。
某人？某人啊……不提我已經忘差不多了，爲什麼要提他？“我也不知道是誰，開會去也。”我笑着說。
………
我走進會議室時裡面的氣氛——怎麼說呢，一點不像是面對一起碎屍案，比新春開茶話會氣氛還好呢，可以說是其樂融融的。
顧法醫早過來了，正在跟大家說什麼省廳的七位警花，細數警花的美貌之處和性格優缺點等等，這個話題誰不喜歡？所有人都聚精會神聽他講，默記名字，甚至有人用本子記下來，還有人嘴裡不斷念叨着加深記憶。
唯一不喜歡這個話題的估計只有女性，而我是在場唯一一位女性。
見我進來，興致正高的顧法醫道：“小羅來啦？來，小姑娘過來，我給你說說省廳的四位警草，肯定輪不到你的，不過吃不到給你解解饞吧，我還編了個順口溜方便記憶，大家要認真背一背啊，這些都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
還真有人將筆記本翻了一頁，無比認真地學習。
我見這人就來氣，更別提他總是叫錯我的名字了，破案要緊，我直接當他空氣不理他。
直接當空氣這招最有攻擊性了，顧法醫尷尬笑笑，擡腕看錶，煞有介事地道：“快開會了，我下次跟你們說各位警花分別喜歡什麼樣類型的男的……”
“別了，就現在說吧！”有人需求還挺迫切。
“現在時間不夠了，好戲不怕晚，先收收心，王局要進來了，坐好，做好。小張，我給你複印的發下去了麼？人手一份啊！”顧法醫儼然就是體恤下屬又張弛有度的領導的做派。
“發下來了，已經看了，你厲害啊！竟然在我們之前把死者的身份確定了！”DNA鑑定室說。
顧法醫“謙虛”道：“大家的功勞！大家的功勞！”
痕檢有人抱怨道：“確定了早通知一聲啊……害我們做無用功……”
“就是！”顧法醫轉頭就罵我，“小羅我怎麼教你的，要注意跟各組之間的溝通，要注意溝通，警察是協作單位，怎麼總是教不會呢？這次不追究罪責了啊，下次再犯，罪加一等啊~”
我也不怒，杵着頭歪着腦袋，打量着他微笑道：“世上有你這種人也挺好玩的，上串下跳搶人家功勞，滿肚子的心機跟跳樑小醜似的，偏偏能在夾縫中生存下來，有意思，哪天死了願意給我解剖研究下麼？”
顧法醫被我笑毛了，“說什麼？！小羅……玩笑不好這麼開的……做人不好這樣的，過分了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幹不了事，心還都特大，一個個還不服管，真不知怎麼教出來的，我擔憂啊……”
他正“擔憂”着王局推門進來了，他立刻起身向王局伸出手，“王局長，久仰大名，我師傅實在太累了在休息中，我代表省廳來援助年輕法醫向您報道！”
他剛剛教訓我的時候還倚老賣老呢，這會兒又年輕了。
顧法醫用的是官場上那套，一般領導或者核心人物才能代表大家，大家平級的的情況下，誰“代表”就是誰就能不着痕跡地憑空高一級。
不是我吐槽，其實我們幾個，我、賈法醫（三水兄）、市局倆位法醫、包括顧法醫本人，我們之間不存在誰領導誰的問題，在陳老之下我們都是平級的，顧法醫卻非要在陳老之下再弄出個“領導位置”來。
他這話後面，一般官場上王局要接的話是“你是？”然後他謙遜地回答，“我顧某某，叫我小顧就行。”
我使了個壞，在王局問之前插嘴道：“老王，老王，別問他名字，憋死他，憋死他。”
在座都愣了，然後都忍笑，一向嚴肅的三水兄笑得最歡，常兄臉部不自然地抽搐，一手捂着肚子——忍笑忍到肚子痛。
王局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淡淡道：“有人對兇手不起勁卻對不入流的權術起勁，還敢給我添堵，我敲打敲打他。”
王局立刻訓斥我：“不要搞內鬥，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內鬥！”
我就等王局這話引出我下面的話呢，“我更不喜歡，但別招我！”
顧法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這種弄機關、發暗器、十里外設卡子的遇到我這種正面衝上去直接拿刀捅的根本沒辦法，他也看出來了，我在這跟在省廳不一樣，這裡大部分人都跟我關係不錯，我在這總體上是挺受寵的地位。
顧法醫賠笑道：“小羅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囉嗦，”我皺眉打斷他的話，“你這句就得罪我了，頭兩個字就得罪我了。”
滿屋子人都笑了，有人實在憋不住了，捶桌子大笑起來。
在座的人都知道我姓秦，根本不信“羅”，顧法醫一口一個“小羅”地叫，我給他這點教訓算是客氣的了，只有顧法醫一頭霧水，還在死撐，“可能我訓過你我不記得了，但我訓斥你那是爲了讓你更好嘛……你們……爲什麼笑……”
我跟王局對視一眼，交換了意見，我朗聲道：“好了好了，我很久沒跟大家一起辦案了，送段笑話讓大家開心一下，謝謝顧法醫的友情出演，鼓掌感謝。”
我帶頭鼓掌，大家都鼓起掌來，掌聲蓋住顧法醫小聲對我說的話：“你玩我？”
“我沒空玩你，不過是你招我、我回擊而已。”我對他道，“給你臺階就趕緊下，給大家鞠個躬謝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