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撿來的頭兒

“瑞特!”

剛轉過街口,阿泰的大嗓門就傳入耳中。兩條身高近兩米的壯漢站在酒吧門口,一邊吆喝着,一邊朝瑞特揮胳膊。“怎麼就你們倆,頭兒和杏兒姐呢?”

“你小子整天窩在婆娘肚皮上,城裡發生大事了都不知道!”

奧多搶着賣弄最新情報:“傭兵公會、城主府、密雲宗聯名發佈懸賞令。妖獸山脈有人發現一隻覓靈貂,能提供線索者,無論什麼身份,直接獎勵一千靈石。能抓住的話更不得了,上交給三大勢力任意一家,都有重賞。交給城主府,直接賜予一縣之地;上交傭兵公會,直接任命爲蒙城分會副會長,如果是有靈根想修煉,上交給密雲宗可以被吸收爲核心弟子!”

“杏兒姐動了心,拉着頭兒去領傳音符。臨走交代我們在這等你,直接去城門口會合。趕緊的,沒準他們都在那了!”阿泰一邊解釋,一邊拽着瑞特就走。

“覓靈貂?沒弄錯吧!那可是三級妖獸,要抓它?找死嗎不是?”瑞特色變。

“是幼崽,不然哪能傳出消息。不過也挺厲害,野狼傭兵隊發現的,結果是五死三傷,連帶隊的仙人都受了傷,拼了命才逃回來。”

“那也不是咱們能對付的啊!”瑞特說道。

“你沒聽到嗎?只要提供線索就成!”

阿泰有點不耐:“三大勢力都派了仙人到蒙城,專門爲這事來的。城裡所有有仙人的傭兵隊都領了傳音符,只要發現蹤跡,傳個信兒就成了。我估摸着,他們也沒指望咱們能抓住它!”

“要不是傳音符非得靈力激發,估計所有傭兵隊都會去領吧!一千靈石啊!一萬隻一級妖獸的妖核!咱們得幹多久?十年?二十年?”奧多在一旁感嘆着插嘴,顯然被鉅額獎勵蒙了心。

因爲需求不同,妖獸與靈石也可以互換。常見的模式,一級妖核可以用十換一的比例換取靈石。當然,妖獸等級越高,其妖核的價值也越高。至於高階妖獸的妖丹,那可比靈石珍貴多了,只在高階仙人手裡流通。

“做夢去吧!放在以前,就我們幾個那麼幹,一輩子也沒戲!現在倒是難說,”阿泰毫不客氣的打擊道。

自從杏兒姐和頭兒加入到隊伍中,風尾花傭兵隊獵殺妖獸的效率提高了何止百倍。原來的金眼雕三人組也隨之水漲船高,收入頗爲不菲。杏兒姐就不說了,八級仙人,即便是城主府的供奉堂也有資格進入。至於頭兒,明明他是凡人的身體,卻有着不輸仙人的戰鬥力。從三人的稱呼就可以看出他的特殊性,擁有仙人的隊伍,卻稱呼其爲頭兒。

“頭兒是變態!”阿泰嘴裡嘀咕着。

“咳!跟你們說,這次回來,我可能。。。幹不了這行了!”

瑞特看着倆兄弟興高采烈的摸樣,本不想提這個事。可一想到即將出世的孩子,決心登時堅定起來。

“孩子快要生了。。。還不知道怎麼和杏兒姐說這事,你們幫我參謀參謀!”

“呵呵,你還真能憋啊!”望着瑞特的囧迫神情,倆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大個子對視一眼,隨後哈哈大笑。

“。。。”瑞特有點蒙,愣愣地望着兩個生死與共的兄弟,說不出話來。

“跟你說了吧,頭兒早看出來了!”

奧多拍着瑞特的肩膀,感慨道:“不光是你,我們倆這次回來也不做了。還是頭兒說得對,我們這麼多年能活下來,完全是運氣。凡人幹這事,就是把腦袋別在腰上過日子!”

“哈哈!頭兒說了,不用擔心什麼。以後他們獵殺的妖獸,除了自己能用的,其它都交給我們打理。咱就幫忙淘淘寶,跑跑腿換換東西就成。其實我也感覺到了,沒有我們的話,頭兒和杏兒姐他們,完全可以獵殺更高級的妖獸。這樣的人能叫咱們碰上,運氣啊!”

阿泰也有點感嘆。幹了這麼多年傭兵,成爲累贅的感覺肯定不會好。雖說身體是父母給的,沒有靈根註定不能修仙,實力自然受到限制。可頭兒明明也是凡人,才二十的年齡,咋就這麼厲害呢?

“運氣個屁!不是我謹慎,你們倆不知道翹了幾回!”

沒有了心結,瑞特來了興致,調笑道:“頭兒還是我撿回來的!要我說的話,頭兒一定不是簡單人物。你見過半點不怕仙人,甚至能和仙人戰鬥的凡人麼?”

“。。。”倆個憨貨一起無語,在這個事情上,他們唯一能表達的就是想不通,沒別的解釋。

“嘿!你們說頭兒和杏兒姐。。。會不會。。。”

想不明白的事就留給別人去想,奧多一向欣賞自己這個優點。一轉眼功夫,傻奧心裡就被八卦之火佔據,斜着牛眼開始意淫,一臉邪惡。

“要死啊你!”

比較老成的瑞特習慣性的一記暴慄敲過去,罵道:“杏兒姐可是仙人,仙人知道嗎!頭兒再厲害,那也是凡胎之體。別的不說,仙人可是能活幾百歲的。凡人能行嗎?跟你說別亂嚼舌頭,包括頭兒的實力在內!再三叮囑過你的!”

“。。。我也就隨口這麼一說。。。”奧多訕訕傻笑兩聲,不敢再言語。

修士與凡人之間有合作。實際上來說,修真者不可能完全脫離凡人存在,有八成以上的修士,都是出生在民間。只是但凡有點希望的修士,追求的都是長生大道,凡俗事物幾乎不予理會。修士之間雙修很常見,誕生子嗣卻極其罕見,又或則是根本就不願因子嗣耽誤修行。

但這並不意味着仙凡之間可以有男女之情。地位僅僅是一方面,仙凡之間最致命的溝壑,是壽元的巨大差距。

凡人壽命罕少有能過百者,縱然是專修肉身的煉體士,頂多只能活到一兩百歲。修士則完全不同,一旦築基成功,後面的每一次突破,壽元都能成倍增長。修真界活了千八百年的老怪物比比皆是,哪裡是凡人可以想象。

差距太大,問題也很明顯,沒有人願意眼睜睜的看着愛人無奈等死的樣子,修士也不例外。更何況修仙者突破瓶頸時,多半會有心魔劫難,一旦染上男女之情,心魔無疑更重。這種劫難不是修爲高低能解決,靠的只有堅定的道心,憑毅力強行破除。這種道理,甚至連凡人都懂。

所以除了那些完全看不到希望、自甘沉淪轉而追求世俗享受的修士,絕少有修仙者願意娶凡人妻子,又或是嫁個凡人丈夫。哪怕是凡間帝王諸侯,因爲掌握大量的世俗力量和資源,可能會擁有修士供奉甚或是護衛之類,但他們永遠也別指望一心向道的修士會爲情嫁娶。

當然了,這個不包含那些修煉特殊功法,或是採補魔功的修士。他們不在乎仙凡之分,只要是人,都有用處。這也容易理解,任何事情都有例外,修士也一樣。

總之,修真界對凡人界的態度其實很簡單。儘量不參與凡俗之事,任其發展。

“其實我倒覺得。。。這事真難說。。。你們沒看到麼,自從頭兒來了,杏兒姐就整天黏着他,連修煉都很少。。。可惜啊!”阿泰輕輕嘀咕着,不知道他說的可惜指的是什麼。

三人口中的頭兒和杏兒姐,顯然不像其他實力強大的人那樣高高在上,對待他們比較和氣。放縱的結果,幾個蠢貨渾然沒有了身爲凡人的自覺,竟然對仙人妄加議論。

“打住,都別說了。”

到底還是瑞特清醒,阻止兩人的臆想,正色道:“頭兒的事情少提。我有種感覺,頭兒根本不是我們所能猜測!上次頭兒發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那頭暗狽的眼神,那是恐懼!對殺氣的恐懼!能讓暗狽害怕,就算是仙人也不行。什麼樣的人就幹什麼樣的事?頭兒跟杏兒姐都不是長久吃傭兵飯的人,不許亂嚼舌頭。這次出去,我會把所知道的儘量教給頭兒,回來後就按他說的,踏實過日子養老!”

兩個傻大個沉默下來。本來也是,如果能過安穩日子,又有誰願意整天刀頭舔血,過着今兒不知明天事的生活呢。

。。。

狼狽爲奸,說的是兩種不同種類、卻會相互配合獵食的可怕妖獸:冰狼與暗狽。都是一級下品妖獸,結合起來,實力卻堪比上品。

成年冰狼體形巨大,體重足有五百磅,力量極強,還能瞬發冰刀,非靈器以上護具不能擋。暗狽體型小卻更厲害,移動速度奇快如同幻影,前爪能穿金裂石,還能噴出無色無味的毒霧。不要說凡人,修士只要吸入一口也要暈倒,靈器被噴上毒霧也會被腐蝕,甚至失去作用化作凡鐵。

一般的練氣期修士,遇到這兩者之中任何單獨一隻都好辦,取勝雖難,卻不會有性命之憂。如果碰到兩隻狼狽一起,還是趕緊滑腳最爲明智。

風尾花傭兵隊就有幸碰到了這麼個組合。那時候頭兒剛來沒幾天,當時瑞特根據糞便偵查到一條成年冰狼的蹤跡,這種妖獸的妖核恰恰是杏兒姐所需要的,一番追尋之下堵住這條冰狼,開始戰鬥。

按照一直以來的既定戰略,杏兒姐在阿泰的掩護下,放手用法術施展攻擊。冰狼的力量雖然大,阿泰也身高體壯,況且他原本就是盾牌手,防禦起來頗有心得。手裡的龜殼賣相不咋樣,卻足夠堅韌,平時背在被上當然是醜陋到個性,真用起來着實不含糊。

一切都有條不紊,幾個回合下來,冰狼身上多了幾道深深的傷口,噴出的冰刀變得有氣無力,脖子被火球燒的皮開肉爛,眼看大功即將告成。這還因爲它對火的抗力較強的緣故,不然的話,一早就已經魂歸天外。

就在這時候,暗狽卻突然出現在杏兒姐背後不過數米的地方,與周圍環境溶爲一體的皮毛和超乎尋常的速度,讓它有機會接近了這個隊伍裡明顯的最強者。

本來,杏兒姐只要神識散開,十丈之內風吹草動甚至蒼鼠嗨皮都清晰可見,暗狽自然不能例外。可杏兒姐已經逐漸習慣了有所依靠,只有在接近活尋覓敵蹤的時候纔會用神識探查周圍。另外眼看冰狼就要解決,她的心神難免鬆懈下來,連爲了保險開啓的靈力護盾也關閉。就這麼着,暗狽不愧是比狐狸更狡猾妖獸,用超強的耐性尋到了機會。

在那一瞬間,聽到大驚失色的瑞特告警呼叫,志得意滿的杏兒姐根本沒能做出反應,只能眼睜睜的感覺背後惡風襲來。奇怪的是,她這時候神智卻特別清醒,甚至能看出對面冰狼的眼神裡,充滿譏諷!

“估計我不是第一個吧!”

身體意識完全僵住,已經感受到死神微笑的了小姑娘當時想到的,居然是這個。

幾米的距離,對於暗狽來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已經撤至後方的瑞特和奧多雖然也差不多同樣的距離,但是凡人的速度又如何能與這種妖獸相比。況且就算他們擋在中間也沒用,暗狽的利爪能輕鬆掏過他們的身體,繼續攻擊完全失去防護的杏兒。

沒有靈力護盾,除非有能自動感應到危機主動護體的法寶,練氣期的修士身體與凡人沒什麼兩樣,絕對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就是這個時候,幾天前那個被瑞特撿到、看起來文文弱弱名叫唐青的青年,驟然發出一聲暴戾狂吼,以武者不可能擁有的速度從瑞特身邊衝出。在暗狽的利爪觸碰到杏兒姐後心之時,一把抓住它的後腿。

狂暴的發力,唐青居然將瑞特贈送的鹿皮靴蹬破裂口。沒有任何停頓,他順勢前衝,提着暗狽反手就是一個甩背大風車。

體型雖不大也有百多磅的暗狽,如同砸向跕臺的鐵錘,腦袋直接慣在地面。頭暈腦脹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青年一步直接跨到它的背上,倆腿前伸盤住它最有威脅的前爪並猛力往後收緊。同時他右臂探下,一把撈住暗狽的脖子;左手食指中指伸出,直接插進暗狽的鼻孔,用力後扯。

他甚至連腦袋都要用上,側過頭,死死頂住暗狽的脖肋。就這樣,在衆人甚至包括冰狼呆滯的目光注視下,青年整個人盤在暗狽脖子上,死死鎖住了它任何可能的掙扎。

可憐的暗狽下場悽慘,除了張大嘴拼命想要再呼吸一口空氣外,它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想上前想要幫忙的瑞特剛好正面暗狽的眼睛,那裡面透出的,除了絕望,還有恐懼!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杏兒姐不惜大耗元氣,在唐青身上施展了只有高階仙人才能毫無顧忌使用的開靈術,直接讓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流浪青年學習了大陸通用語,成爲可以溝通的一員。

杏兒姐的說法,當初學習這個損己利人的法術,還是因爲她小女兒心態氾濫,留待將來施展在自己妖寵身上。如今卻便宜了唐青,希望能夠物有所值。

一番交談,大家依然鬧不清青年的來歷。只知道他叫唐青,莫名其妙一覺醒來就躺在了荒郊野外,整個人被摔得昏天黑地不能移動。幸好很快就被瑞特發現,不然的話,鐵定成了獸口冤魂。

其它,沒有了。

青年顯然不願多說,害得大姐頭甚爲憤懣,一再說救了條白眼狼,開靈術用得冤枉,要是她築基了的話,一定要對青年搜魂云云。

在被問到暗狽出現,爲什麼他能那麼及時做出應對的時候,青年一臉奇怪地反問:“難道不應該時刻警惕的嗎!”

這句話讓杏兒姐大爲開心,她認爲自己是新曆練者,沒經驗出點意外實屬正常。而對於常年與妖獸搏殺的三人組來說,這顯然就是嚴重失職。

實際上,也確實沒冤枉他們。只要能爭取一點點的時間,面對一級妖獸,修士只需將護盾開啓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實在不行,逃跑的能力還是有的。

於是乎,唐青自動成爲風尾花的又一名新成員,反正他自己說沒地方可去。

接下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對於這個世界爲大家所熟知的常識,唐青幾乎一樣不懂,但這卻並不妨礙他以金眼雕也追不上的速度,迅速成爲最出色的傭兵。

野外生活所需要學習的任何事項,只要和他說一遍,甚至不用說只要讓他看到,馬上能上手。連妖獸是何物都不清楚的他,只要聽一遍大致描述,就能迅速找出其弱點和應該做出的應對。

夜裡宿營的時候,開始還是瑞特帶着唐青,手把手的教導他如何用最簡單的現材製作警戒陷阱。但是很快,瑞特決定不幹了,把這個關乎衆人性命的的工作完全託付給唐青。因爲他發現,這個青年佈置的陷阱更陰狠,也更有效。

要知道,仙人大姐頭夜裡都在打坐修煉,雖然她可以用一些仙人才有的防護靈具如法陣之類來做警戒,可那都是要耗費靈石的。在體會到凡人傭兵其實完全可以通過常規手段實現目的後,杏兒姐打坐時都只在自己的帳篷里布置一個簡單的法陣,用來維護安全。

目的很明確,節省靈石。

又過了段時間,隨着對這個世界越來越熟悉,唐青展現了越來越恐怖的實力。傭兵界實力爲尊的傳統發揮了作用,原本的三人組,包括杏兒在內,都接受了唐青成爲頭領似的角色。

杏兒姐雖是仙人,但是關心的始終是妖核和修煉,麻煩事一概不問。誰當隊長都行,唯獨她不樂意幹。

於是乎,在經過確認後,流浪青年唐青成爲風尾花傭兵隊的隊長。

不過唐青不喜歡這個稱呼,按他的喜好,簡稱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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