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刀山火海,精盡而亡,我也要將那囂張跋扈的女孩拿下,爲天下男人出口惡氣!
OK!邢飄飄滿意地點頭,嘴角浮出古羅馬獸鬥場包廂裡貴族式的笑容。
囂張跋扈的客戶女孩叫卓嫿。
客戶部通知我:明天上午九點半,僑城西堤島咖啡店,與卓嫿約見會面。
現在想想,自從我擁有燕子那一天起,我事實上也被樑燕綁架。從那以後,我單獨約會女生的機會,就猶如國足出線一樣稀少了。樑燕有時體貼寬容對我說:“想看美女?沒問題!我陪你一起去,凡是分數超過80分的,我幫你牽線搭橋。”於是好多次,我倆坐在圖書館臺階上,看着紅男綠女們海潮一樣流過,樑燕依着相貌、身材、衣着、氣質叨叨地給每個扎眼的女生打分。只可惜除了她自己,好象從來沒有一個女孩上過65分。
我守身如玉好多年。不過看在樑燕十六歲跟我的份上,守了。但是上週的借錢事件,小小傷了我水晶一樣脆弱的心,小妮子不但不出手,反而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而且事後採取逃避立場,絲毫沒有反省懺悔之意,於是,冷戰的帷幕在兩人之間緩緩垂下。
以前每次吵架,大都是我放下身段哄哄了事。但如果被氣得厲害,超過三天我沒遷就,燕子便晃着白旗過來,所謂山不向我走來,我就向山走去,這已經達到了一種默契。現今時過一週了,我沒有打電話,樑燕那邊也不見動靜,連條短信都沒有,看來大家在深城都長志氣了。那就等吧,看誰耗得過誰。等到今日,對不起了燕子,本人本週出租,要暫做別人的情人了。
九點二十五分,我坐在西提島最好的情侶位上,在現場演奏的克萊德曼鋼琴曲中,一邊翻着厚本畫冊,一邊不時瞟一眼着雕鏤藻飾的大門,面前桌上放着一杯免費冰水。
西堤島是個什麼地兒呢?它本尊是巴黎塞納河中的一座小島。凱撒在這兒屯過兵,雨果在這兒寫過書,盧梭、左拉、巴爾扎克、莫泊桑、莫奈一串名人都與這兒有扯不清的關係,著名的巴黎聖母院即建於此。深城的西坦島,其實是一個伸入人工湖的棧橋咖啡館,借了這個有悠久歷史的洋名兒,所以一杯果汁收您五十塊,不算貴吧?
九點四十五分,沒有一位20歲以下的女孩進來。白襯衣黑領結的侍者很有眼力勁兒地端上來第二杯冰水。富二代小姐麼,有脾氣,耍大牌。接這份活,忍這份氣,我有耐心,我等。
十點,心裡將滿世界女孩的缺點、毛病總結到了100條,連卓嫿到來怎麼批評她的表情、語氣、角度、內容全部準備到位,但是被批評的人還沒有來。
十一點,我思維發散,思考到了禪宗、環保及中美合作與對抗問題。
十二點,喝下了第四杯冰水。我,我要去洗手間。
十三點,手機鈴聲響,把我從昏睡中喚醒。店裡通知:昨夜玩了通宵剛剛起牀的卓嫿小姐,宣佈取消今日見面。明日上午十點,同一地點繼續約會。
第二天,輪到我擺架子了,有意晚到了十分鐘。社會心理學說:遲到者是更重要的人物。
沒用。到了十點半,人家還沒有露面。
十一點,手機響起,卓嫿親自打來——店裡提供了我的號碼——一個嬌柔慵懶的女孩聲音:“來了朋友,馬上去海邊潛水。明天十一點還在那兒等我。”
“小姐,你能不能……”
“囉嗦什麼,我會按小時給你計費的。——對了,你順便上街買兩件禮物,演習一下我下週的生日。放心,拿發票給我報銷。”
說完,“滴——滴——”
我艱難地站起身,搖搖晃晃離開西提島,胃裡咣鐺着四杯純淨的免費冰水。
第三天,上午十點五十九分,我剛好踏進西提島店的框木玻璃門。
年輕的白衣侍者極有禮貌地爲我拉開大門,露出程式化的迷人微笑:“您好!還是老位子?冰水王子。”
老位子上坐了一位女孩,白色蕾絲衫,天鵝絨短裙,琥珀色的短髮箍了一個天藍色髮夾,甜美新鮮的象剛出盤的奶油蛋撻。
女孩落落淡淡地翻着餐牌。
我徑直坐入她對面的藤椅。
女孩沒有擡頭,漫不經心地問一句:“喝點什麼?”
“老規矩。”
“我哪知道你什麼老規矩?”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熱戀半年男朋友的老規矩?”
“我纔剛剛認識你哎。”
“拜託,既然演戲,就要演得投入、徹底,請你敬業一點好不好!”
女孩驚訝地擡起腦袋,嘟着小嘴睜大眼睛。邢飄飄形容的沒錯,五官、面容、髮絲、衣飾,無不精緻得象一位剛剛下線的芭比娃娃。就是依照樑燕有色眼鏡的評分體系,打分也會超過80分。我給95!
“你是張明?”女孩丟下菜牌,扁扁嘴角問。
我點頭:“名字一定要記準哦,卓嫿。”
卓嫿怔一下,毫不認生馬上伸過右臂攤開手掌,衝着我叫:“禮物,我的生日禮物!”
我從挎包裡拿出一個乒乓球拍大小的東西:“給你,最甜蜜的禮物。”
卓嫿接過棒棒糖嘟起了小嘴:“就這呀,棒棒糖。”我送的棒棒
糖雖然個頭巨大,但她顯然覺得Out了,電影《功夫》都放映好幾年了。
“這是簡單的棒棒糖麼?你好好看看。怎麼區別一顆棒棒糖庸俗,一顆棒棒糖有品味?文化!再加上我滿滿的心意,它就是獨一無二的舉世珍品。”我一邊面不改色的說大話,一邊用眼神鼓勵她撕開花花綠綠的塑料糖紙。
卓嫿半信半疑地拆開糖紙,“哇”地叫出了聲,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心形棒棒糖上,塑着四排表情各異的小臉,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生悶氣有的屁顛顛狂喜,剛好二十個象徵她二十週歲。卓嫿驚喜地擡頭,綻出夏花一樣的笑容。
我努努嘴,示意她把棒棒糖轉過來,於是她又看到凸印在糖背面的一首小詩:
卓立姑射山,嫿姽清如煙。快然遊三島,歸鄉歌近天。
“你寫的?你怎麼知道我去了英國?”
我微微點頭,對她的提問表示好笑。
“我不信,大帥哥從來都是繡花枕頭。”
“如此邏輯,那你一肚子豈不是全是清水?”我眼睛瞥一下桌邊上的青瓷花瓶。
卓嫿開心地笑了,撲閃着大眼睛說:“我還是不信。你要是真懂詩,我家老頭那一關就過了。”
“詩麼,略懂略懂,舊體、新體、荊公體、梨花體、五言七句、十四行詩、十七字詩……皆有涉列,皆有涉列。”
“瞎吹什麼呀,欺負我沒畢業是不是,五言七句是中國的,十四行詩是外國的,十七字詩又是哪裡的?”
“民間野路的,宋代張山人所創。”
“你做一首瞧瞧。”
“推窗望日小,對壺乾坤大,舉杯相邀誰?卓嫿。”
卓嫿有些發愣,不知在想什麼,不過她很快丟開這個話題,重新捧起菜牌嘟囔說:“盡瞎掰,too simple!”
說實話,的確夠幼稚夠爛。要是在喬飛喬麥在此,不用他倆罵,我自己就羞到地下十九層了。但是對付不知天高地厚的90後,這點墨水夠用了,你還得扮老虎吃豬,否則你不把她唬住,她就會把你吃掉。
對面卓嫿叫過侍者開始流利地點餐:“華麗巴洛克套餐兩份:法式小麪包、鮮蝦蘆薈沙拉、田園菌菇清湯、百香雪酪、香烤牛小排、薰衣草熱奶茶,甜點是毀滅地球。我喜歡兩份一樣的,老公,你不反對吧?”卓嫿從菜牌後面露出的笑臉,同時親熱地握住了我的左手。
一刻鐘前還喊不認識,怎麼眨眼之間就膩得喊老公了,我的左手象通了電,整個左半身發熱發麻。站在旁邊的白衣侍者忽然象嗆了老北風似的“咳咳”咳個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