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讓我來,執行任務。”修傑頓了頓,說出了這句話。
“任務?什麼樣的任務?”媚爻微微皺起纖細的眉,問道。
“賜死。”修傑看着媚爻那不明所以的表情,回答道。
“賜死!”媚爻手中的茶杯“嘭”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腳面上,但是媚爻依舊沉浸在驚奇裡。
“賜死……”,媚爻喃喃地重複這修傑的話,突然覺得諷刺。她這傾盡身心地付出,卻比不上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
淚,不自覺地從媚爻的眼睛裡流出。她眼望前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天,瘦弱的她蜷縮在角落裡,等待着死亡,結果,她的主人出現了。
他臉上那與年齡不相符的氣質,那疏離的語氣和溫暖的袍子,都深深地印在媚爻的心裡。直到現在,她的鼻尖似乎還環繞着主人年少的氣息。我只是想靠近你……,僅此而已。
媚爻揚起嘴角,她轉過身,一身落地的仙羅紅裙襯得她的笑越發的妖媚,媚爻輕啓朱脣,說道:“修傑堂主,請吧。”
“爻兒……”修傑看見媚爻的眼淚慢慢地滑進她的嘴裡,忍不住喚出她的名字,他深吸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由心的決定,“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一起遠走高飛。”
“不。”媚爻當即輕輕地搖頭,“我這一生,只爲主人而活。”
聽到媚爻輕柔但卻堅決的回答,修傑攥緊了拳頭。他低下頭,現在,他全身的真氣到處亂竄,上次因爲救下媚爻受罰留下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修傑閉上眼睛轉過身,背對着媚爻說道:“你走吧,永遠不要出現在金冰國。”
媚爻看着修傑的背影,無言的搖搖頭:主人讓我死,我怎能違背主人的命令?
這樣想着,媚爻伸出白皙的手,從腰間拿出自己的匕首,對修傑喃喃地說道:“請修傑堂主,替我好好守護主人!”
背過身去的修傑一驚,他連忙轉過身去,可是,已經晚了。
轉過身去的修傑看見媚爻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她的手緊握着刀柄,再一次用力,刀身,狠狠地全部插進了她的身體裡面。
“噗!”媚爻由於胸中涌上去的鮮血,忍不住張開了嘴。黑色的血液從她的嘴角慢慢流下去,媚爻的身子一晃,直直地摔向地上。
“爻兒!”修傑上前扶住要倒下去的媚爻,他抱着面容痛苦的媚爻,撕心裂肺地地顫抖着身子,“你這是,何苦呢?”
“請……,修傑堂主,好好……,好好照顧……”媚爻的嘴邊不斷地涌出黑血,她動動自己漂亮的嘴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修傑看着媚爻嘴角不斷涌出的黑血,知道她在匕首上塗了劇毒。這樣,縱然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了。
修傑閉上眼睛,不讓那種懦弱的液體流出眼眶。他只是重重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謝謝……”媚爻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幾下,就像一隻飛舞的紅色蝴
蝶突然落在地上不再飛舞那樣,媚爻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爻兒!”修傑壓抑住全身的情感這纔沒有嘶吼出聲音,他將自己的臉貼在媚爻的臉上,黑色的血液沾染到他的眼瞼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它慢慢地向下滑落,滴在媚爻的臉上。
“爲何,爲何你一定要這樣?”修傑抱住媚爻那還有餘溫的屍體,不住地哽咽。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正沉在悲傷之中的修傑突然清醒過來,他伸手摸了摸媚爻的臉頰,狠了狠心,一個躍身飛了出去……
至此的幾日之後……
蘇妍坐在客棧的後院曬着太陽,小白乖乖地蹲在她的身邊,一動不動,只是偶爾地搖搖尾巴,趕走向蘇妍飛來的飛蟲。
蘇妍閉着眼睛仰臥在搖椅上,現在,她的身體比以前更加虛弱了,眼看七天已經過去了,解開蠱毒的方法還是沒有找到。梓慕他們十分着急,但蘇妍卻是像看開了一樣,還會經常勸解他們。
其實,就算那天發瘋的新柔不說出她中了蠱毒,蘇妍也知道了事情的七八分,普通的風寒,怎會帶給她那麼深重的疼痛呢?
想起新柔,蘇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那樣瘋了。她愛的真切,但是也愛的可怕。這樣瘋狂的愛,最後只是害了自己。
當新馳看到已經瘋癲了的妹妹,和無故死去的姬妾蓮香,他卻出奇地冷靜。第二天,新馳便向梓慕告辭,說是要回到臨雲國。
梓慕也沒有解釋什麼,便讓他退下去了。
雖然,經過對小二的詢問,新馳對自己妹妹的行爲略有了解,但是他不明白,蘇妍那樣平常的藥引子,值得身份高貴的梓慕這樣做嗎?
不過,蘇妍這個仇,他是一定要報的!至於蓮香,一個漂亮的姬妾而已,新馳僅僅惋惜了一下便將她拋在了腦後。
至於媚爻的身份,俊銘和梓慕沒有過多的詢問,因爲現在他們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了蘇妍的身上,只有炎彬在暗中調查着。
“妍兒……”這時,梓慕走了過來,他手裡端着回春堂李郎中給俊銘的湯藥,來到了蘇妍的身邊。
今天的梓慕還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錦緞衣裳,腰間配合着明黃色的腰帶,衣襟上也秀了明黃色的落日。自從蘇妍爲他買了玉冠,梓慕就把自己的頭髮束起示人,這樣的梓慕,與一年之前相比,變得更加明朗和穩重了。
“梓慕。”蘇妍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微微轉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梓慕,笑了笑。
梓慕伸手將湯藥放在躺椅旁邊的小木桌上,然後蹲下身溫柔的注視着蘇妍。
今天的蘇妍,身穿着淡藍色輕紗衣裙,因爲是初夏,天氣也熱了些,所以外套只披了一件潔白的小衫。儘管如此,仍然不掩蘇妍那優美的身段。
時間過了這麼長,蘇妍的頭髮竟也快要即腰,初夏的風吹着她的長髮,幾縷髮絲調皮的飛
在前面。蘇妍的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淡藍的絲帶,將她的頭髮輕輕綁住。
“感覺好一點了嗎?”梓慕摸摸蘇妍憔悴的臉頰,問道。
“嗯,好多了。”蘇妍回答着,慢慢地起身。
梓慕見狀,連忙彎腰將蘇妍抱起,然後自己坐在搖椅上,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
“咳咳咳……”就是因爲這一點點的動作,蘇妍便累得大口喘着粗氣,她伏在梓慕的懷裡,越發消瘦的身體甚至沒有力氣去回抱梓慕。
小白看見以前活蹦亂跳的二貨主人變得如此虛弱,忍不住轉過身子,不去看蘇妍。它搖搖尾巴,慢慢地向客棧的廚房走去,爲的是,幫助俊銘研究治療蘇妍蠱毒的藥方。
“妍兒……”梓慕心疼地輕拍蘇妍的背,蘇妍那虛弱的身軀,此刻就像是風中搖晃的木屋,梓慕很害怕下一刻,蘇妍,就那樣消失了。
“沒事,我真的感覺好多了。”蘇妍揚起臉,看着梓慕的眼睛。這是一雙多麼好看的眼睛啊,比例精美的雙眼皮,纖長漆黑的睫毛,那黑色的眼珠就像是純粹無暇的黑寶石,此刻,正對着蘇妍散發着溫柔的光。
“嗯,妍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梓慕用力地點點頭,低頭輕吻蘇妍的額頭,他抱住蘇妍,害怕力道太重傷了蘇妍,但害怕不用力地抱緊,蘇妍就會這樣消失在陽光下。
無論是蘇妍說的“她感覺很好”,還是梓慕說的“妍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都是他們給彼此的安慰。
他們心裡都明白,雖然由於李大夫的止痛藥,蘇妍到了夜晚子時的時候會稍稍好過一點,但是,他們都看見了,蠱毒發作的時候,蠱蟲已經開始在蘇妍的胳膊的的上半部分現形,這意味着,蠱蟲很快就會爬向蘇妍的脖子,然後爬向她的腦部,最後……
每每想到這裡,梓慕便是一陣的顫慄,他的妍兒,就會這樣消失了嗎?這一路走來,蘇妍不僅給他帶來歡樂,而且,她已經融進了他的生命裡。若是蘇妍消失了,他又該何去何從?
感受到梓慕身上傳來的顫抖,蘇妍艱難地將自己的下巴放在梓慕的肩膀上,她動動沒有血色的嘴脣,聲音輕柔而微弱:“梓慕,你是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空,現在我得這個病,或許是上天的安排。”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絕對不會!”梓慕加緊了自己手裡的力道,他的妍兒,怎麼能就這樣離開他?
“噓……”蘇妍移了移自己的下巴,使自己的嘴脣離梓慕的耳邊更加近了一些,她休息了一會兒,接着說道,“梓慕不要難過,永遠,都不要難過。”
“妍兒……”梓慕閉上眼睛,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蘇妍的肩膀上。
“不許哭,妍兒會心疼的。”蘇妍說着,便累的睡着了,她微微的呼吸聲在梓慕的耳邊響起,讓他抑制不住的顫抖。
炎彬站在遠處看着相依相偎的梓慕和蘇妍,攥緊了袖子裡的拳頭: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