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天,席戰想看看那個血崩的女人是不是好了,都被陽釋天清冷地隔絕在門外。
“安小柚需要靜養。”
每次陽釋天走過他身旁都目不斜視,語氣冰冷。
“你配不上她!”
滿臉的鄙夷,那神情分明是在說:席戰,你有前科!
席戰憤而回懟:“誰想配她?!你想配你配!”
幾個月後,每每想起自己說過的這句話,他都想狠狠抽自己耳光。
這已經是到達山莊的第三天了,席戰經過安小柚病房門口,見門大敞着,便隨意一瞥。
嚯嚯。
房內的場景有些辣眼睛。
安小柚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躺在她小師叔的腿上,正一口一口地吃着小師叔餵過來的營養粥。
男人毫無下限地寵溺,女人安之若怡地享受。
他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詞:
狗男女!
纔剛剛流掉不知道誰的孩子,又勾搭上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亂了輩分的小師叔,簡直天理難容!
屋內的長髮男子不曾瞧他一眼,就似乎讀懂了他心聲似的,嘴裡冒出來一句話:
“安小柚流掉的一對龍鳳胎是你的,席戰。”
額,席戰頓住。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火冒三丈,捏着拳頭衝進病房。
“丁酉年盛夏時節,你與小柚來山莊避暑,趁你午睡,我取了你兩顆種子,於風清月朗之夜冷凍在桂花樹下。
今年初秋,小柚來求我,把你的種子賜予她,我深感於她對你一片癡心,便答應她了。”
病房內靜默了兩秒鐘,彷彿整個世界突然間靜止了。
大概是不習慣陽釋天這種偏古言的奇怪表達方式,席戰又愣了兩秒鐘,才終於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偷我種子造人?”
“這麼兒戲?”
“難道你說的不是釀造一罈子桂花蜜?”
感覺自己智商從未受過如此的侮辱,他竟氣得有些發抖。
“信不信由你。”
陽釋天放下碗勺,長袖一甩,淡漠如塵地走了出去。
轟……席戰彷彿一頭被觸了逆鱗的雄獅,瞬間炸了。
不對,讓他先捋一捋。
小師叔偷了他兩顆種子,種子撒播到安小柚肚子裡,孩子莫名其妙沒了,然後他莫名其妙被告知曾經喜當爹?
瘋了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氣瘋了的男人在房內來回踱步,光影被他的身影切割成一片片,晃得安小柚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慌張。
半晌。
他停下腳步,捏着拳頭,大聲斥責:“安小柚,陽釋天,我要告你們!”
“證據呢?”
早就毀屍滅跡了,哪來的證據?
席戰想殺人!
病牀上的安小柚見他想吃人的樣子,便乖乖地蜷縮起來,像只貓,既病弱又嬌憨,水汪汪的眼神還那麼無辜。
“戰戰,我錯了。”
“因爲我太愛你了……”
“住嘴!”席戰咆哮,“不要玷污愛這個字眼!”
他的憤怒,她非常理解。
但現在不是跟他談感情的時候,最好是直奔主題。
“你答應過我的事,可別忘了。”
男人冷若寒霜的臉上浮起一絲狡猾的笑容。
“沒錯,我答應跟你結婚,可沒說具體時間,所以我打算十年之後再履行這個承諾。”
安小柚心裡臥槽了一聲,棋逢對手了啊!
看來要想睡席戰,任重而道遠。
“感謝你沒有說百年之後,總算給我留了一絲希望。”
“好說好說。”十天之內就弄你死!
兩人似笑非笑地互懟着,目光在空氣中交戰了無數回。
“說什麼十年之後百年之後呢,明天,就明天!”
門口一道蒼老而霸氣的聲音響起。
啪!
兩本綠本子甩在席戰面前。
居然是安小柚和席戰的戶口簿。
“給我去換兩個紅本本回來!”
安穀子衝進來,長身直立,威勢逼人,粗糲的嗓音中氣十足,簡直振聾發聵,直擊心靈。
“爺爺,您來了。”安小柚笑意盎然,春光明媚。
安穀子嗯了一聲,長袍一甩,拉開大嗓門開始魔性轟炸:
“席戰!”
“你個混球!”
“我乖孫女不嫌棄你強姦犯的身份,跑去監獄裡探望你,你前腳跟我孫女親熱完,後腳就不認賬,還敢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陽痿結紮不孕不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立馬給我擔負起男人的責任來!”
“如今我乖孫女爲你灑下一腔熱血,你更加責無旁貸,席戰,立刻給我去把證領了,否則別說你認識我!”
“我反對!”
一個堅韌的女中音響起,中年美婦甩着極美的紅色漢服大踏步走進來,風姿綽約又熱烈笨放。
“媽。”你來得正好。
席戰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母親是不會看着自己兒子陷入錯婚的泥潭的。
安小柚心裡有一絲慌,未來婆婆來找她戰鬥了。
她非常清楚,俞秀蓮是個率性而灑脫的女子,眼睛裡揉不得一粒沙子。
否則,她也不會因爲席戰父親搞婚外情而憤然離婚,遠離紅塵,隱居在這深山裡。
之前原主那般陷害她兒子,作爲一個母親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更遑論重新接納她成爲兒媳婦?
因爲兒子坐牢那件事,俞秀蓮差點跟恩重如山的師父決裂。
她一個人搬出山莊,在山中另外買了一處別院居住,可見心裡的疙瘩有多大!
自己要重新獲得未來婆婆的喜愛可沒那麼容易呢。
見俞秀蓮充滿敵意地掃了她一眼,這一眼簡直要把她切成18塊,安小柚心裡咯噔一下,顫悠悠抖豁。
但她反應極速,轉眼間笑成一朵花,手指一捏,比出一顆愛心。
“二師叔萬歲!”
“二師叔青春不老!”
“二師叔我愛你!”
這馬屁拍得極其突兀,但效果奇佳,打了俞秀蓮一個措手不及。
她原本渾然天成的戰鬥氣勢,頓時被瀉掉了三分。
“你!”
她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眨着水汪汪大眼睛、人畜無害的女孩,跟那個下藥把他兒子陷害成強姦犯的惡毒女人聯繫在一起。
“安小柚,你別以爲說幾句好話我就會原諒你!”
“五年,整整五年!!”
“你讓我的戰兒在監獄裡待了整整五年,我兒的大好青春啊,就這麼喪在你的手裡了,你現在想回頭怎麼可能!”
安小柚也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
“二師叔,對席戰哥哥來說,坐牢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呀。”
俞秀蓮一對杏眼圓睜,“坐牢怎麼變成一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