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長公主,喬連連長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爲何,長公主方纔沒有發脾氣,人也和善的近乎詭異,但跟她相處,喬連連心底還是有一點負擔的。
萬幸,總算沒出太大的幺蛾子。
唯一的一點,就是李春花受了些傷。
不過根據季雲舒解釋,傷勢應該算不得重,將養上幾日就能好。
而且,她這次也不是白受傷的,按照喬連連不小心偷聽來的,也許過幾日,在她大婚前,清平郡王府就要先辦一次婚禮了。
想到這,喬連連忍不住笑了起來。
虞非鵲好奇又八卦,忍不住問,“娘,你在笑什麼?”
喬連連咳了一下,勉強恢復一臉正經,“你春花姑姑可能好事將近了。”
“真的?”虞非鵲驟然擡高了聲音。
這幾年,李春花一直與她們生活在一起,還辛勤的做飯洗涮照顧她們,即使她是下人的身份,但在喬連連有意無意的培養下,幾個孩子還是跟李春花產生了濃厚的親情。
不說把她當親姑姑看也差不多了。
當年李春花被彭東遠狠狠傷害,幾乎是帶着絕望離開了顧家村,虞非鵲一度以爲她這輩子心都死了。
如今春花姑姑能勇敢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虞非鵲由衷的爲她高興。
但高興歸高興,心裡難免有點嘀咕,“娘,你說,男方能不嫌棄春花姑姑的過去嗎?”
大虞王朝重貞潔,女子二嫁的事雖也有,但鰥寡而活的女子顯然更多。
男子則相反,若是婚前不曾**,還會遭人嘲笑,被人鄙夷。
生而爲人,卻如此不等。
喬連連沉默了片刻,“倘若他介意,便不是春花的良人。”
那樣直白的小辣椒,在經歷過濃烈的傷痛後,依然勇敢地追求真心與情愛。
對李春花來說,她張口傾訴自己情感的時候,就已經贏了。
對方答應與否,反而沒那麼重要。
喬連連相信,李春花的內心一定做好了各種結果的準備。
第二天。
因爲不放心小丫鬟們,即使傷到了筋骨,李春花也強撐着起來,指揮流棋幾個丫鬟幹活,整頓院子。
喬連連看見了,忍不住道,“春花,你把事情轉述給雅知琴知,讓她們再指揮幾個小丫鬟便是,何苦自己起來。”
李春花抿着嘴道,“總是躺着也無聊,起來跟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
喬連連的心底一個“咯噔”,有點知道昨天那番話的結果了。
但李春花沒說,她便也沒提,只笑着道,“那你讓流棋扶着,可千萬別再摔了,我給你的藥水也日日塗着,總會好起來的。”
李春華微微一笑,眼底有晶瑩泛起,但很快消失不見,“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與此同時。
郡王府外院。
季望舒看向神不在焉的絳春,語帶調侃,“聽說你最近犯桃花,可是好事將近?需不需要本王給你出個聘禮,辦個婚事?”
絳春回過神,嘴脣抖了幾下,才道,“爺就別嘲笑我了,哪有什麼桃花,又哪有什麼好事。”
季雲舒有些奇怪,“連連不是說了,春花同你表了情,可不就是好事將近。”
絳春抿了抿嘴沒說話。
季雲舒這個直男,頭一次反應如此迅捷,福至心靈似的,“難道你拒絕了春花?”
絳春低下了頭,“也沒有拒絕……”
他只是遲疑了很久都沒有答覆。
李春花何等脾性,見他遲遲不吭聲,便明白了所有,當即笑着道,“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沒關係的,絳侍衛仍舊和往常一般便可,左右我也是朵殘花敗柳,這纔是該有的結果。”
絳春嘴脣抖了抖,想說自己沒有介意這些。
可話還沒說出口,李春花就下了逐客令,“絳侍衛還請離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絳春的話便說不出來了,低着頭無言靜默着離開。
李春花望着他背影,表情似哭非笑,好大會子,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如果不是那一場烏龍,她不會生了表情的心思,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到最後,一切仍舊是個大烏龍。
他不喜歡她,又或者嫌棄她是個殘花敗柳,這都不重要了。
左右,他們都無緣。
李春花默默地流了一夜的淚,決心跟過去劃清界限,跟絳春重新回到普通朋友的身份。
而絳春,看似回到了從前的平靜,但大約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翻涌,再回不去。
接下來的日子,有好幾次絳春看到了李春花的身影,想要過去跟她好好講一講,但追逐不上。
一部分是李春花有意躲避。
一部分也是的確太過忙碌。
在京城,世家姑娘可是打從出生就要備下嫁妝的,如婚服蓋頭更是提前四五年開始準備。
喬連連什麼都沒有,成婚的日期又只剩下四五個月了,想要把細工刺繡嫁裳準備出來,的確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偏偏喬連連自己又不會勞什子女工刺繡,想幫忙也沒辦法。
好在李春花針線活不錯,虞非鵲也是一把好手,兩個人帶着幾個手巧的小丫鬟,自告奮勇的爲喬連連的嫁裳貢獻一份力量。
四喜樓的人知道自己東家要做郡王妃了,也都高興的直咧嘴,一個個嚷嚷着要親手給東家做酒席。
虞非城雖然在跟趙家明爭暗鬥,但他心思陰沉,又有手腕,利用自己皇長孫的身份收攬了不少錢財,他全都細心地留了起來,要給娘當嫁妝。
就連江白隱聽說喬連連要嫁了,也託人贈了一份禮過來。
所有的人都在爲喬連連的婚事在忙碌,在高興。
只有一個人,還在毫無所覺的,撅着屁股,埋伏敵人。
“你們說,咱們能把這波倭寇給打滅嗎?”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孩壓着聲音道。
在他前面趴着的,是一個身材高壯的小子,“噓,別說話,他們要過來了。”
單看身高,會以爲前頭那個高壯的小子比較大,可等一說話才發現,這身材高壯的小子頂天了有十歲。
但見他年紀不大,神態卻鄭重,兩手握着刀柄,一招一式頗爲認真。
在他們跟前,一隊十幾個人的散兵倭寇說笑着走了過來。
高壯的小子捏緊刀柄,低低的喊了聲,“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