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鐵結結巴巴道:“一一兩銀子!阿孃,這紙您花多少錢買的?”
江寧怕嚇到他們,故作神秘搖頭,“這紙頗費功夫,得來不易,少問!原本是爲你們準備的,如今給你們用只怕是糟蹋,我還是繼續找安貨郎給你們買普通麻紙練手。若是學堂裡還有人想要紙你們儘管答應,阿孃這邊供應得上。”
一卷一兩,她彷彿已經看到萬貫家財在朝她招手。
楊三鐵睜着亮閃閃的眼睛看着江寧,“阿孃,我也想掙錢,我能不能在學堂賣紙?”
“嗯?”江寧下意識皺眉,“你不好好唸書還想做買賣?”
楊三鐵趕忙搖頭,“我沒有!這不衝突,我還是會好好唸書的,阿孃,可以嗎?”
江寧不大願意。
楊三鐵不停給楊四莊擠眉弄眼。
楊四莊無奈道:“阿孃,三哥想要賣就讓他賣吧,您放心,我看着,肯定不會讓他耽誤學業的,而且您讓他賣紙他也不用成天想着搞錢,我也能安生一些。”
江寧頓時沉了臉,“楊三鐵,我不是纔給你二十文,那五天你在作坊也掙了十幾文,全都花沒了?”
楊三鐵心虛地後退一小步,“阿孃!我沒亂花錢.”
“三哥真的沒亂花錢,就是朋友太多了,又總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連我的錢都拿去用了!”楊四莊順便給楊三鐵上眼藥。
江寧臉色越發難看。
正當她準備訓斥楊三鐵的時候,外面衝進來兩個學子。
楊三鐵猛然轉身,詫異地問道:“海寧兄,永年兄,你們怎麼來了?”
宮海寧和花永年朝江寧欠了欠身,欲言又止。
楊三鐵意會,小心翼翼地同江寧說道:“阿孃,我先跟他們出去一下,一會兒您再罵我。”
楊三鐵還真是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一臉激動,“阿孃阿孃,他們兩個要買十卷宣紙,您能供得上嗎?”
“十卷?那麼多!”楊四莊驚呆了。
楊三鐵興奮地直點頭,“可不是嘛!反正他們倆家裡又不差錢,他們說學堂的學子都知道明老先生得了一卷上等的宣紙,比之青州宣紙有過之而無不及,花永年家是開客棧的,宮家更是做大買賣的,要是能買來送人絕對雅緻又體面。
宮海寧是這麼說的,而且他也有私心,畢竟這紙連明老先生都愛不釋手,若是能跟明老先生用一樣的紙,說出去大家都羨慕。”
江寧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着楊三鐵,“你跟他們關係很好?”
“還行吧!都是同窗,低頭不見擡頭見,久了就成朋友了嘛!”楊三鐵大大咧咧。
江寧無奈嘆了口氣,“行吧,你要賣就賣,賣一卷我給你十文錢,前提是不能耽誤學業,若是讓我知道你爲了做買賣荒廢學業,明年開始我就不讓你來學堂唸書了。”
楊三鐵當即跳了起來。
楊四莊也跟着笑了。 兩個孩子之間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江寧的眼睛,她只當沒看見,沉吟道:“他們有說什麼時候要嗎?”
楊三鐵搖頭,“我跟他們說你下次來看我們的時候會給他們送紙,到時候他們再付錢,他們擔心到時候有變,還給我一兩銀子定金。”
說着他趕忙將銀子恭敬地奉上。
江寧收下銀子,扯了扯嘴角,起身道:“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唸書,算算日子,這次小考也快開始了,若是掉級我可是要收錢的,你們現在應該身無分文了吧!”
一句話兩個孩子都蔫了,趕忙捧起書冊。
江寧回去後第一時間就是進山扯樹皮,經過試驗,她已經知道哪種樹皮做出來的紙質量最佳,這是一門長久的買賣,生產工藝複雜,週期長,得一次性多搞一些。
扯完樹皮她還得繼續造紙,山上採摘菌菇,忙得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收了二十卷宣紙,她又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麻浦,這次她剛進學舍,屁股還沒坐熱就有人找過來了,先是宮海寧和花永年過來取走十卷,隨後是老墨,一看江寧帶了這麼多,原本想一口氣都包了,可後面還有人眼巴巴的排隊等着。
老墨無奈,只要了五卷,剩下的五卷賣給其他學子,這一趟,二十兩到手,雖然這次賣紙沒楊三鐵什麼事,江寧還是給他兩百文。
楊三鐵頭一次拿到這麼多錢,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簡直沒眼看。
楊四莊無語搖頭,同江寧說道:“阿孃,這次小考我們又過關了,先生說我們今年再努力加把勁兒,明年有望進甲班。”
“好好好!你們知道努力上進阿孃就放心了!”江寧聽到這個消息,比掙了二十兩還開心。
因着楊三鐵這邊沒再提前收訂單,她打算以後每個月送二十卷過來,還能有多餘的時間做別的事情。
忙忙碌碌中,轉眼到了八月。
再過十日就是院試了,往常這個時候關於院試的要求已經下來,各個準備下場的學子都要開始準備行李,啓程前往府城,今年卻杳無音訊。
錢進門從縣裡回來,剛進門就被錢老頭和陳氏追着問消息。
“縣尉大人怎麼說?”
錢進門眉頭皺得死緊,“我根本就沒見到縣尉大人,連他身邊的老田都沒露面,問了衙差,衙差都說不清楚,我又去了一趟唐秀才的學堂,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纔等到那些讀書人出來,問了之後他們也說不清楚,大家都在等府城的消息。”
錢老頭失望極了,忍不住埋怨道:“你不是說那個老田是你兩肋插刀的好兄弟嗎?怎麼現在連面都見不到?”
“我咋知道?他家也沒人!或許是出去辦差了也說不定。”錢進門不耐煩地轉身進屋。
田氏十分體貼地給他端來一杯熱水,“既然縣衙那邊沒消息就再去客棧酒樓打聽看看,說不定那些府城過來的行商能知道一點,事關咱兒子的前途,就指望你了!”
這話錢進門十分受用,緊皺的眉頭都舒展了不少,“你放心,晚點我再去問問,實在不行咱陪孩子去一趟府城,無論如此都不能耽誤了這次院試。還有,你那侄子有沒有消息了?”
田氏面色微沉,眼中閃着一抹幽光,“不知道,許是死在外頭了也說不定,正好我們可以把我大哥留下的那些東西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