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嫁出去不足三月,芙蓉初綻,日頭一天比一天高,將俞蕾烤得白日裡都昏昏欲睡。她是很喜歡陽光沒錯,可是都城這兒實在乾燥,冬天凍到骨頭裡,天兒一熱就曬得人夠嗆。
還是濱城好哇!執着紈扇有一下沒一下扇着的俞蕾想道。
林嬤嬤離開章府已有半年,這半年來實在令俞蕾難過,說得嚴重點兒,簡直度日如年。
衆人剛到都城的時候,林嬤嬤佈置好了一切,想把阿銀從俞蕾身邊徹底摘出去,以換得俞蕾身邊一片清靜,可是還沒收網呢,林嬤嬤就接到了一個消息,說是有人在尋母,而且按對方的大略描述,此人很可能就是林嬤嬤在戰亂中失散的兒子!這樣大事,總不好攔着人家不讓去吧?林嬤嬤當機立斷,把手中一應事物放下,叮囑俞蕾道:“姑娘,阿銀的事兒老奴都安排好了,你也盡數知曉,老奴此去,也不知多早晚回來,快則個把月,慢則大半年。可這段時間之間,早不知阿銀又出什麼夭蛾子了。姑娘,你聽老奴一句勸,自已個兒把阿銀的事兒解決了,只有徹底拔除了這個禍根,你周圍纔算是乾淨了。”
林嬤嬤又說:“姑娘,老奴此去,是什麼結果還沒個準兒,不過不管尋沒尋着我那沒緣的兒子,老奴都會回來尋姑娘的。阿銀那小蹄子,往日有老奴拘着,小錯不斷,但大事兒不犯。可誰知道若是老奴不在,她會不會變本加厲?姑娘,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些人,一輩子都成不了出息,是要一條道兒走到黑的!”
“唉……老奴知道,這些話你並沒往心裡去,罷了罷了,若是等老奴回來,她還是安分守紀,就放她歸家自去配人吧!”
滿打滿算,林嬤嬤離了章家已過了大半年,除了前三個月還有一封書信,之後就是杳無音信,彷彿泥牛入海一般,無跡可尋。
俞蕾一面心裡焦急,一面觀察了阿銀許久,見她只是比林嬤嬤在的時候更躲懶了而已,便沒有依着林嬤嬤的安排處置了她。
在俞蕾的思維模式裡,一個人對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滿意,不認真,不做好,大不了辭退了就是,沒道理要人家性命啊!
可是就是因着俞蕾的不想害人性命,就引得阿銀越發大膽,到現在都敢假借她的名義給人私下傳信了!這件事章瑩沒和俞氏說,俞蕾卻不能不說。
偏俞氏也是個心慈手軟的,在得知此事後想了想,只是尋了個藉口把阿銀調到自己身邊,又把阿金撥給了兒子,說是等正妻進了門,就給她開臉。
俞蕾對此事不置可否,她本來覺得這樣處置對阿銀來說會不會太輕輕放過了,但阿銀做的事實在太難看,俞氏若要處置必是狠狠處置,那張德一家必定心生怨懟,張德一家畢竟跟了他們多年,俞氏實在是下不去手,便只好這般處理了。
俞氏還有個心理,覺得阿銀畢竟年紀小,俞蕾身爲主子彈壓不住,若是換到自己身邊,嚴加管教,說不定就不會行差踏錯,畢竟追尋自己的幸福,也是人之常情。
俞蕾還在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卻見阿離從遠處快步走來:“姑娘,表姑娘那兒來人了,像是來報喜的!”
俞蕾眼神一凝:報喜?章瑩有孩子了?她心裡爲之高興,卻又爲之擔憂,因爲根據原主前世的記憶,章瑩和楊玉桓的第一個孩子就沒保住,而後被名醫確診不能再生育。這可是個關鍵的節點,若是……這孩子沒有流掉,順利生下來了,會怎麼樣呢?
改變命運的岔道突然就出現在俞蕾眼前,她頓時來了精神:“表姐有喜了?這可是大好事兒呀!”一直懨懨的靠在水榭欄邊的俞蕾立馬兒坐直身體,笑咪咪的和阿離說,“咱們去尋姑姑,表姐有小寶寶了,家裡總要送些東西過去的。”
俞蕾和章璟一路說說笑笑去尋了俞氏。
“母親”
“姑姑!”
看到兩個豆蔻少女一臉笑意的圍着自己,俞氏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鬼丫頭,這回不是瑩兒來消息,還不知道躲在哪兒犯懶呢!哎,這都城也真是的,這才進了五月呢,就熱成這樣……”俞氏是個嚴謹的婦人,就算盛夏,也是穿得嚴嚴實實,但眼下她已覺得熱了,更不要說本就好動怕熱的兩個姑娘了。
“來得正好,你們的姐姐有了身子,咱們孃家是要派人去看看的,咱們去挑一挑,看看要送點兒什麼過去。”說着俞氏就起身取了鑰匙,開了間充當庫房的廂房,“都挑挑。”
俞蕾和章璟都十三了,也該學學這些了,俞氏便有意讓她二人先挑,看看她們的悟性。
過了一會兒,看了看兩個姑娘們挑的東西,俞氏點點頭:“想法不錯,這些是該給你們姐姐送去,只是還缺一些物事。”說着俞氏指揮婆子們把東西搬出房間,一件件理出來,又指點着兩位姑娘添加什麼。
俞蕾和章璟一面學着,一面似懂非懂的用自己的想法理解:爲什麼要送這個,送這個又是因爲什麼……等等問題。
畢竟二人還未出嫁,有些事情,俞氏不好說得太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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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準備得差不多了,俞氏看了看日子,對二人說道:“你們姐夫家也沒個長輩,咱們也就不拘太多禮了。過兩日我去楊家看瑩兒,你倆都去。你們打小兒一起長大,月餘未見,正巧兒好好說說話。”
說着說着,俞蕾忽然問道:“母親,表姐若是生了小娃娃,那我應該叫他外甥還是侄兒呀?”
俞氏一愣,哈哈一笑,手指在她額上一點:“你這小呆子,瑩兒是你親表姐,她的娃娃自然是你的外甥。”
章璟聞言也掩嘴吃吃笑起來。
俞蕾捂着額頭,心裡卻是在爲自己能去看望章瑩叫好。原本她還在想,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說服俞氏讓她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