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
被沈昭猛地推向出口, 懷裡還有他擲過來的傳送符令, 兩個傳送符令疊加在一起的防護罩總算穩固下來,將洛月汐保護得嚴實密閉,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而洛月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充滿驚慌的喊聲, 當她艱難回頭時, 就見沈昭已經被刮來的空間風暴所吞沒, 瞬間消失在她眼前。
她最後記得的,就只有沈昭脣畔那絲一如往昔的溫柔笑容, 還有他那深邃至極,蘊含了諸多情緒的複雜眼神, 只是他眼中神情再怎麼複雜, 卻依舊如脈脈流水,溫暖至極。
只記得最後那一眼看到的,洛月汐自己也被沈昭的力道推入到了出口之中,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 身體一輕, 便失去了知覺。
————我是時間和空間的分隔符————
意識飄蕩在幽暗的空間之中, 輕飄飄的沒有依憑, 彷彿水中飄萍一樣, 只能隨波逐流,任憑流水沖刷, 卻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和去向。
幽暗寂靜的空間當中,洛月汐的神識處於一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之中,恍恍惚、茫茫然, 好像什麼都不記得,只任由自己繼續在這方無邊的空間中飄蕩,又好像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快醒來!
洛月汐的意識在茫然不解,醒來?她現在是處於睡着的狀態中嗎?那醒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情是必須要醒來去做的嗎?
沈昭!
沈昭!!
突兀至極的,彷彿是一道凜冽明亮的閃電劃過了識海,照亮了這一方幽暗的空間,也讓一直處於昏昏欲睡狀態的洛月汐陡然清醒過來。
神識恢復了清醒和冷靜,洛月汐驀然醒悟過來,是啊,沈昭!爲了讓她安全的從空間縫隙中離開,沈昭把他的那一枚傳送符令給了她,而自己卻被空間風暴給吞噬了。
必須要馬上確認沈昭的安全,並且儘快找到他!
想到這裡,洛月汐再也沒有一刻的迷茫和不清醒,整個人陡然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直接澆下一般,從頭到腳、從外到裡,全都猛地被那一股涼意所激,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意識歸體,洛月汐只覺得身體十分的沉重,就好像是灌了鉛一樣難以動彈,渾身上下的筋骨、血肉都好像被丟到漩渦裡面攪和了很長時間一樣,痠痛感從身體各處涌了出來。
這樣來自肉體的痛苦對於洛月汐而言並不是不能忍受的,她咬緊牙關,忽視掉那些痠痛和針扎般的苦楚,洛月汐努力使勁,想睜開眼睛。
“誒,你醒了啊!你還真是命大啊!那麼重的傷你居然醒了呢。”在洛月汐極爲艱難的掀開眼皮時,有一個清脆至極的女聲在她耳畔響起,那聲音動聽悅耳,帶着純粹的喜悅,天真活潑極了。
說話的人年齡一定不大,而且性格十分單純。隻眼睛稍稍睜開了一絲縫的洛月汐還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便突然在一片沉悶之中聽到了這樣清脆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並且她還下意識的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此人有無危害。
見洛月汐沒有動彈,隻眼皮不停翕動想要努力睜開,那嬌俏聲音又耳畔繼續說道:“你受得傷可重了呢?醒不過來還是不要勉強了,再躺會兒唄。”
說話的人似乎年紀不大,對於洛月汐也並沒有抱有多少擔憂的情緒,彷彿只是隨口一說一般,並不走心。
但她越是如此,洛月汐反而越加肯定,至少在目前她是沒有危險的,不然若是要出事,早就已經遇難了。但心裡還是有些疑問,她這是在哪裡?身處何地,身邊的人又是誰?
她明明是通過上古傳送陣從海外修真界傳送了回來,卻爲什麼沒有落在修真大陸這一邊的陣圖之上,反而是在這不知何處的地方?
而且聽那小姑娘的意思,似乎是她們救了她。那又是在什麼情況下救的她呢?在哪裡,附近……有沈昭的蹤跡嗎?
洛月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各種複雜思緒和慌亂情緒。她不能慌,要保持冷靜,如此才能慢慢收集周圍的信息,抽絲剝繭一般弄明白自己所身處的環境,和將要面對的情況。
神識下沉,洛月汐開始查看自己丹田中的金丹,只見在寬闊的丹田中原本金燦燦的金丹顏色變得黯淡下來,金色不如之前耀眼。
就連金丹旋轉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琉璃淨火在金丹上來回跳躍着、抖動着自己湛藍色的火苗,顯得十分活潑,卻越發映襯出金丹的萎靡。
洛月汐心下一驚,連忙細細查看,就發現金丹內的靈力大量消耗,因而纔會顏色黯淡,就連旋轉速度也不如之前那樣快速。
但是除了靈力消耗過大以外,金丹並沒有受到其他的損傷,而她的修爲也依舊穩固在金丹初期。這樣的情況比洛月汐預想的最壞局面還要好上不少,這讓洛月汐鬆了口氣。
既然只是靈力消耗過度,那麼只要吸收天地間遊走的靈氣煉化來補充靈力即可。洛月汐運轉功法,神識操控金丹,準備吸納空氣中游離散亂的天地靈氣煉化。
可當她一運轉功法時,就覺得她的筋脈如刀割一般劇烈疼痛起來。她體內的每一條經脈都彷彿有千百把刀子,在翻攪插刺一般,這樣的痛苦挖心剖髓,馬上就讓洛月汐神識紊亂,不敢再輕易傷勢運轉功法。
而且,剛剛她試圖吸收空氣中的遊走靈氣時,就發現此處的靈氣十分稀薄,完全不像是修真界,反而像是凡人世俗界。
洛月汐不敢再繼續嘗試着運轉功法煉化靈力了,她已經明白過來,當初那上古傳送陣果然還是有些問題,她從出口出來時還是難免受到了空間能量的波及,方纔會靈力耗盡,筋脈俱碎。
這樣的傷勢並不嚴重,只要能打開儲物袋,一枚百花朝露丹就能治好她的傷勢。洛月汐雖然靈力耗費國都,甚至無法將丹田金丹內殘留的靈力導入到筋脈中,但她神識強度仍在,打開儲物袋並不困難。
神識已經完全回體,在識海中游弋恢復,洛月汐也更加能感受到從身體上傳來的觸感、聽覺、嗅覺。她發現她躺在堅硬的木板上,身下一直在微微搖晃,似乎是在行走的馬車之中。
而她鼻尖縈繞着的味道,是帶着一絲花香的淡淡香氣,這味道好像是從身邊那少女身上傳來的。至於耳畔的聲音,除了身下馬車行走時發出的輕微咣噹聲,還有前方鏢師們大喊時發出的吼聲以及馬匹嘶鳴的叫聲。
這莫非是商隊,又或者是鏢局行鏢的隊伍?洛月汐心中暗自揣度着,悄然放出了自己的神識開始查看周圍的情況。
神識透體而出,洛月汐首先就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少女,那是一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秀麗姑娘,她長得很是清秀,梳着雙丫鬢,穿着一身翠黃色的丫鬟服飾,正低着頭繡着錦帕。
而也正如她之前所猜測的一樣,她正躺在一輛十分簡樸的馬車當中,這馬車裡除了她和這個少女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微一皺眉,洛月汐心中一凜,只因爲她已經察覺到,這坐在她身邊專心繡花的少女身上真的沒有半絲靈力,就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這裡,果然是世俗界麼?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洛月汐只覺得心頭各種情緒交雜,無比複雜。世俗界啊,這一世,她就是出生在世俗界,長在世俗界的,沒想到,當她穿過上古傳送陣回來時,又落在了這世俗界。
神識不停,洛月汐繼續查看外面的情況,當神識透過馬車外面,就發現這是一隊有着三輛馬車的隊伍,而她身處的馬車就是最後一輛,而前面還有兩輛一看就十分華麗的馬車。
顯然這前面兩輛馬車上坐的就是這一車隊的主人,而她現在身處的這輛馬車,要麼原本是拉貨用的,要麼就是用來給丫鬟下人們坐的。
而除了三輛馬車,這隊伍中還有二三十來個騎着高頭駿馬的健壯漢子,他們身上都揹負着兵器,一身血腥殺伐氣息,顯然是見過血的,並不是一般人。
洛月汐微一眯眼,要說是商隊,可這隊伍中除了三輛馬車外並沒有拉貨的板車。可若是鏢局的隊伍,卻又絕不會有這三輛馬車,尤其是那兩輛十分華麗的馬車,絕不可能是鏢局中人的行事。
那麼這一個車隊到底是什麼來歷,倒讓她有些疑惑和不解。
沉吟片刻,洛月汐顧不得這算是打聽別人的隱私,尤其這些人還是救了她一次的人,她的神識探入到了第二輛馬車中,卻見那奢華的馬車內佈置得如同女子閨閣一般。
在馬車內的牀榻上,有一個容貌精緻的女子正在午睡,而在牀榻邊,還有一個梳着雙丫鬢翠黃色衣服的丫鬟正守着她。那丫鬟身上的衣着,和洛月汐旁邊的坐的少女一樣,只一看,洛月汐便心中有數。
只怕救了她的,很有可能就是這正在午睡的小姐了,也是她安排了人在旁邊照顧着她。同樣沒有在那小姐和丫鬟身上發現靈力的波動,也即是說這兩人也是凡人。
沒有再過多關注她們,洛月汐神識又伸入到了第一輛馬車中去。相比於第二輛馬車,第一輛馬車雖然也十分華麗,但並沒有像二輛馬車那樣裝置成女子閨閣的樣子。
馬車中,坐着一位相貌清雋,氣質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寬大的儒袍,正倚靠在軟榻上看着一本古卷。他看得十分認真,不時因爲古卷中記載的內容出神,時而微笑、時而嘆息。
而在他身邊,還有兩個小廝伺候着,比起洛月汐以爲的鏢局老大、商隊管事,他更像是一位文人騷客,而這人身上,也是沒有半絲靈力的。
在查看了整個車隊之後,洛月汐收回了神識,心中暗暗有些猜測,只怕這車隊,應該是官家的,那清雋文士,不是高官,就是世家中人,否則不會有這樣的派頭。
弄明白身處的環境後,洛月汐便沒有之前那麼急切。哪怕她現在筋脈俱碎、無法煉化靈力,但她神識還在,想要收拾這些人,也不過舉手之勞。
既然安全已經保障,洛月汐就不再擔心自己身處的環境,反而越發擔心不知身在何處的沈昭,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是否從空間風暴中脫身了,又被傳送到了哪裡,如今身在何方?
想到沈昭的安全,洛月汐就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浪費時間下去,要儘快恢復傷勢和靈力,出發去尋找沈昭。
好在此時洛月汐也多少恢復了一些力氣,終於能夠睜開眼睛了。她眼皮翕動着,努力睜開,甫一睜開眼睛,就覺得眼前十分刺眼,明明是處於馬車之內,可那光線依舊讓她覺得刺眼至極。
最後洛月汐睜開眼睛,在馬車中所見的果然就是她以神識查看到的情況,微微側頭,就見那清秀的丫鬟依舊在專心繡花,並沒有注意到洛月汐已經醒來。
垂下眼眸,洛月汐就見自己的儲物袋、弟子令牌、傳送符令都還好生生的懸掛在腰間,並沒有被人拿走。
正當洛月汐暗自猶豫,是支走了那丫鬟才從儲物袋中拿出百花朝露丹服下,還是直接弄暈了那丫鬟?她當然可以在傷勢復原之後就一走了之,但是她從上古傳送陣中出來,失去了意識昏迷,確實是這車隊的人救了她。
她欠他們一份人情,就那麼直接離開,未免也不講道義了。再說了,洛月汐既然被他們所救,那麼就是欠了他們一份因果,直接離開,日後必遭果報。
但是比起沈昭,洛月汐覺得自己只是承受一些果報的話,並非不能接受。
畢竟如果不是爲了讓她能夠安全離開空間縫隙,沈昭也不會把傳送符令給了她,又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將她推到了生路之中。
至今爲止,洛月汐仍舊是不知道的,沈昭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情,方纔會甘心把生的機會留給別人,讓自己陷入到困境絕望和苦痛之中。
他應該很清楚的知道,一旦被捲入到空間風暴中,那會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他明明很清楚的,爲什麼在那樣的關頭,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了,把生機留給洛月汐,而他自己坦然去面對那樣九死一生的局面?
是的,坦然。洛月汐至今還記得沈昭最後的表情,他是帶着笑意的,他眉宇間不見一絲陰霾和不甘,那笑容璀璨高遠,溫柔繾綣至極,甚至連他眼中都浸透了那種溫柔。
沈昭,沈昭。
洛月汐心中默默咀嚼着這個名字,想着他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做出那樣的決定的,不由在心頭苦笑。她本來就欠了沈昭很多,如今,更是無法償還了。
“誒,你能睜開眼睛了?看來你恢復得很快嘛?我們很快就到洛陽城了,小姐吩咐了,要給你尋一個大夫看看呢!”在洛月汐沉思之間,原本正在繡花的丫鬟已經察覺到她醒來了,不由笑着開口說道。
洛月汐試着說話,雖然喉嚨有些疼痛,但並非不能開口,就聲音沙啞的低聲說道:“多謝你們救我。”
“誒,要謝就謝我們小姐吧,是她的意思。我們半日前在山野間發現了你,你一直昏迷不醒,怎麼也叫不醒,我們隊裡也沒有大夫,只能帶着你先上路了。”那丫鬟擺了擺手,連連說道。
對此,洛月汐只能勉強勾了勾脣,露出一個帶着善意的笑容出來。
那丫鬟看到洛月汐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說道:“你長得真好看,和我們小姐一樣。對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山野之中呢?如果不是我們車隊恰好要去洛陽經過了那裡,只怕你要被野獸叼走吃了。”
洛月汐抿脣一笑,只是笑容很淡,她淡淡說道:“這說來就話長了,你說你們要去洛陽城?莫非是……秦國的洛陽城?”
當初她在大燕之時,以爲世俗界就是整個大陸了,當時世俗界有三個鼎足而立的大國,秦國、燕國、趙國,除了這三個大國,還有許多小國以及遊牧民族。
洛月汐和沈昭正是燕國之人,而當初的雲笙公主卻是趙國之人,至於秦國,反而一直沒有什麼接觸過。而如今,她莫非是被傳送到了秦國?
“這裡當然是秦國了,不然你以爲呢?”那丫鬟難掩驚訝的看了洛月汐一眼,好像對於她連自己身處何地都不知道很是驚訝一樣。
洛月汐沉默了下來,這裡若是秦國的話,距離大燕豈不是隻有千里距離。對於凡人而言,千里距離起碼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趕路,可對於修士,御劍飛行不過瞬息。
她離開大燕,已經有十年之遙了。而如今的燕國,又還有幾人記得她和沈昭?他們所有認識的人都隕落在那一場大災之中,又還有誰依舊活着呢?
但即使身處距離燕國如此近的秦國,洛月汐也並沒有要回燕國的意思,她的信念依舊堅定,她只有報仇之後,纔有臉面回去,在那之前,不管她多麼接近燕國,她都不會踏足一步!
“誒,小姐說了,你醒了要去稟告的。”那丫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連忙急切的說道,她把手中放着針線和錦帕的簸籮放在了一邊,彎腰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而等那丫鬟出去之後,洛月汐眉頭一挑,右手輕輕一動,就有一個精緻的白玉瓷瓶出現在她手中。打開玉瓶的布塞,洛月汐倒出一枚渾圓的白色丹丸吞下。
洛月汐閉上眼睛,不再多想什麼,反而開始專心煉化丹藥的藥力,儘快恢復自己身上的傷勢。她這一恢復就直到太陽落山了,才睜開眼睛。
這時一直守在她旁邊,十分擔憂的清秀丫鬟才鬆了口氣,說道:“本來見你醒了,我還放下心來,說你傷得沒有那麼重呢。但是誰想到你又暈了過去,實在是讓人擔心。”
洛月汐沒有說話,只對這個丫鬟輕輕點了點頭,就直接坐起身來。她身上傷勢已經復原了,破碎的筋脈在藥力的作用下恢復了過來,已經可以吸納空中的靈氣煉化了。
此時洛月汐的實力已經完全恢復,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車隊中,她也一直擔心着沈昭的安全,她可是從出口中出來的,都受了不輕的傷,更不要說捲入到了空間風暴中的沈昭會面臨怎樣的情況了。
無論如何,她必須馬上找到沈昭。
“請告知貴主,我想當面表達我的感謝。”洛月汐直接就跟那丫鬟說道,因爲洛月汐突然就沒事了,甚至直接能夠起身的丫鬟愣愣的點了點頭,才說道,“好、好的,我去跟小姐說。”
洛月汐跟着她下了馬車,一同往前面那第二輛佈置成女子閨閣的華麗馬車走了過去。
此時車隊並沒有停下,要追上前面的馬車,就必須小步跑過去。當車隊中騎着高頭大馬的健壯漢子看到已經能夠下地快步行走的洛月汐時,都不由吃了一驚。
一個粗莽的大漢心直口快,直接就說道:“今天上午撿到這女的時,她還昏迷着醒不過來,這就半天了她就能下地了?喝,可不是山野妖怪吧,不然像這樣標誌的美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山野之中?”
這個大漢話音一落,頓時車隊中就有絮絮私語響了起來,衆人都是議論紛紛,顯然有不少人也是如此認爲。
爲洛月汐帶路的雙丫鬢丫鬟也忍不住回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在看到洛月汐平靜淡然,不見一絲驚慌和害怕後,方纔稍稍放下心來。
如此坦然從容,沒有被說中來歷的慌亂,應該……不是那什麼山野妖怪吧?
雖然是如此想,可那丫鬟也覺得自己帶着洛月汐去見小姐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好,萬一她起了歹心可怎麼辦?
而此時,車隊中的議論聲越發宏大了起來,那些健壯漢子紛紛鼓譟着,甚至有人用那種包含貪婪、淫/欲的眼神看着洛月汐,彷彿心中在轉動着什麼不好的念頭。
“都吵什麼?!這是小姐救下的人,你們有幾個腦袋在這裡胡言亂語,真當府裡的規矩是假的不成?”車隊的領隊是個九尺壯漢,此時他大聲喝道,震懾得衆多漢子都不敢多言,就是心裡還有嘀咕的,也只敢在心裡咕噥,再不敢表露出來。
而這時,那丫鬟也帶着洛月汐走到了第二輛馬車的附近。跟着第二輛馬車快走着,那丫鬟揚聲說道:“瑞音姐,之前我們救下的人醒了,說要來拜見小姐。”
很快,那馬車中就傳出一成熟穩重一些的聲音,揚聲道:“既然如此,讓車隊暫時先停下來,小姐要見她。”
這名爲瑞音的人說話後,自有人把消息傳到領隊的那裡,然後這車隊竟然就真的停了下來。洛月汐不由看了那第二輛馬車一眼,心中有所猜測。
明明隊中有那文質彬彬的中年文士,可這車隊中隱隱做主的,竟然是這第二輛馬車中坐着的小姐,這還真是一件古怪的事情。不過說到底,此事和洛月汐無關,而她也急着告辭前去尋找沈昭,所以並不上心。
車隊尋了一個避風的關口停了下來,那第二輛華麗的馬車上就走下一個同樣扎着雙丫鬢穿着翠黃色衣衫的丫鬟下來,她年約二十左右,神情沉穩幹練,正是瑞音。
她朝洛月汐友好一笑,福了福身才道:“姑娘,我們小姐請你上車一敘。”
洛月汐微微頷首,正要答應,卻突然皺起眉頭來,目光若閃電般刺向了遠處。
她這樣一番神態變換讓瑞音和剛纔那丫鬟都是不解極了,完全摸不着頭腦,瑞音不由疑惑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洛月汐微一挑眉,知道她們外面說話聲音大一點裡面就能有所耳聞,便提高了聲音道:“二里外,有一隊馬賊衝着這車隊來了,那馬賊有近二百人,你們的車隊只怕不是對手。”
聽到洛月汐的話,瑞音第一反應就是她在撒謊說大話,怎麼會有人知道二里之外的情況呢!再說了,這裡臨近洛陽城,又怎麼會有規模如此大的馬賊出現?
洛陽城乃是秦國古都之一,其重要性甚至不遜於秦國的國都咸陽,又怎麼會有馬賊敢在這裡撒野?真當洛陽的駐兵是病貓不成。
眼見瑞音和另外一個丫鬟臉上都是不信神色,洛月汐也沒有憤怒的意思,只是淡淡道:“這就要問你們家主子是否得罪什麼人了,你們救了我一次,我自當還這份因果,所以纔出言提醒,至於你們信還是不信,那就與我無關了。”
洛月汐是真的這樣想的,言辭間也沒有半分想要隱瞞的意思,這反而讓人心中疑竇叢生,莫非真有其事?
這兩個丫鬟既做不了主,對於很多大事也不清楚,但是馬車裡坐着的小姐卻並非如此,在幾人默然無言時,那馬車的車簾突然被一隻白皙如玉修長優美的手挑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一道軟嚅甜美的女聲帶着不容轉圜的語氣說道:“瑞音,通知車隊的人,即將有二百馬賊來襲,讓他們做好準備。”
這個聲音下達了命令之後,原本還不信的瑞音馬上轉了態度,她恭恭敬敬的福身應下,然後就快步朝着車隊的領隊小跑了過去傳達小姐的消息。
而此時,有一個纖細柔軟的少女就從馬車中鑽了出來,她下了馬車,十分鄭重認真的對洛月汐福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姑娘提醒,否則今日我們要遭逢大難了。”
洛月汐沒有受她這一禮,只是面容淡漠道:“當不得你的禮,原本就是你們先救了我,我不過還了這份因果罷了。”說完這句話後,她就不再多言。
洛月汐沉默下來,呆呆立在原地不再說話,但也沒有離去。原本她是想在提出告辭後,以金銀之類的物品了結了這番因果恩情的,但誰知道這救了她的車隊竟然會碰上這樣的事情。
如果洛月汐什麼都不管就此離去,只怕這車隊中的人性命難保。這些人畢竟剛剛救了她的性命,就此不管不顧的離去,實在和洛月汐心中的道相悖,她做不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情來。
但是……沈昭此時,又在何處呢?小紅的靈獸袋還掛在洛月汐腰間,從靈獸袋上沒有消失的烙印可以知道,沈昭無事,他還活着。
但他現在在哪裡,是否受了重傷,又是否有人相救,處境是否安全,這些洛月汐通通都不知道,也十分擔心,她想馬上去找沈昭,卻根本不知道該從往哪裡而去,而去,她現在也不能丟下這個車隊的人就此離開。
怎麼說,也要把他們送到洛陽城後,她才能放心離去,否則,這車隊中的人,還是性命難保。這和洛月汐所想的,相差甚遠。
太陽落山之後,光線就越發昏暗下來,車隊中人雖然對小姐很是敬服,但是對她所說的有馬賊要來的事情根本不當回事,不過是在小姐的吩咐下做出防守的模樣來。
而那清雋的中年文士也下了馬車,有些擔憂的脫口問道:“公……女兒啊,這馬賊是衝着我們來的嗎?”那人稱呼着那小姐做女兒,可是言辭間卻帶着幾分尊敬和害怕的意味,好像如此和她說話,讓他難以心安一般。
含笑看着那中年文士,那小姐倒是淡定異常,精緻絕美的面容上浮現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親近和安撫:“父親不必擔心,我們帶的下人也不少,只要撐過去了,等到了洛陽城,自然就無事了。”
兩人間古怪的相處洛月汐自然是察覺到了,但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她既然不關心,就不必花費時間和功夫去琢磨。左右不過是世俗界的事情,對如今的洛月汐而言,不過是反掌即可解決的事情。
畢竟,拳頭大的就是老大,不服的、擋路的,殺了便是,輕易得很。
當太陽最後一縷光輝消失在天地之間,整個大地驟然昏暗了下來,無邊的黑暗溫柔的將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包裹了起來,黑暗一視同仁的把所有存在都遮蔽了起來。
在洛月汐提醒了車隊有馬賊將要過來的一刻鐘後,當大地完全陷入到黑暗中後,頓時有一陣如同雨點敲擊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就能遠遠看到一隊風格彪悍的馬賊衝了過來,那些馬賊總共近二百人,每個人身上都穿着輕甲,拿着武器。說是馬賊,卻更像是一隊軍隊,只不過是小心翼翼的將輕甲上的標誌摘下了而已。
看到馬賊真的衝來,原本還不以爲意不把這件事情當真的車隊衆人頓時臉色煞白起來。不過好在車隊中的壯漢都是經過殺戮的人,不會被這些小場面嚇到,很快就鎮定下來,各自拿了武器準備對敵。
洛月汐微微蹙眉,修真界有約定,修士最好不要干預到世俗界的事情,當然,不是沒有修士違反這個約定,譬如說當初的清虛子和許老魔,就是在世俗界大燕上空大戰,方纔會讓大燕毀滅。
但是當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清虛子作爲天罡派的一員,是被懲罰了的,而魔修那邊,也曾經追殺過許老魔一段時間——雖然最後沒有結果了。
但是不管這件事情暗地裡多麼黑暗和虛假,起碼錶面上對於這樣的事情是禁止的。
洛月汐並不願意輕易觸犯這一規章,她是知道的,在修真界和世俗界的邊界處,是有九大宗門的修士在鎮守的。她作爲金丹修士,一旦在這裡使用靈力,很快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來的就不知道是哪一派的修士了。
皺着眉頭,洛月汐心想,等他們抵擋不住了她再出手吧,反正與她有因果勾連的,也只有那個小姐一人,其他人的生死對洛月汐而言,根本沒有意義。
馬賊衝了過來,手握兵器喊聲震天,而車隊這邊也不怯弱,提着長刀、棍棒就一樣架馬衝了過去。雙方轟然撞到了一起,兵器紛飛,刀光閃爍,血光四濺。
原本跟隨着那小姐的兩個丫鬟似乎都沒想到會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頓時臉色煞白,而在她們要放聲尖叫之前,被那小姐一記冷眼凍在了原地,不敢出聲。
而那清雋文士,在看到這樣一幕之後,直接就是臉色青白,面露恐懼之色,他不停的重複說着:“不要殺我,不要衝着我來,我只是聽命行事,我是無辜的。”
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那面容精緻的小姐依舊鎮定自若,甚至在閒暇間擡眸對着洛月汐微笑了一下。
眼見車隊的壯漢死的死,傷的傷,沒剩下幾個了,而馬賊那邊還有近一百人留下,洛月汐便知道她不能再光看戲了,否則這整個車隊就不會有活口留下。
輕輕嘆了一口氣,即使洛月汐並不想在世俗界出手,此時卻也不得不擡手祭出寒光湛湛的離水劍。
她神識輕動,御起靈劍輕盈飛起,直衝那些揮舞着兵器的馬賊,靈劍在空中飛行閃爍掠過,不過輕輕一蕩一擦,近百個頭顱就沖天飛起。
噗!動脈血管被割破,血液猛地噴了出來的聲音響了起來,而這時,那些馬還在急速往前奔,那些馬賊的身體就直接從馬上摔倒了下來,混合着那些落下的頭顱,滿是鮮血的滾落成一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個公主。
另外,男主又下線啦,男主要有豔遇了,運氣真好,祝賀他,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