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於放榜後的第五天進行。
由皇上爲主考,太后旁觀。
最後定下了一狀元,二榜眼,以及新科一等進士中品貌俱佳者爲探花郎,爲諸位進士折花戴花,打馬遊街,共赴瓊林宴。
然而,這些都與二甲三甲的進士們沒有任何關係。
風光是屬於一甲進士們的。
劉季站在陰暗的角落裡,看着以小師兄這個狀元爲首的一甲進士們,頭戴鮮花,身着紅袍。
想着自己本應該是這裡面的一員,咬住衣角,纔沒有嚶嚶痛哭出聲。
站在一旁的秦瑤:這小模樣還有點惹人憐愛是怎麼回事?
伸手,抓起劉季這隻嚶嚶怪,回家。
按照盛國科舉制度,只有一甲進士可以直接獲授官職。
餘下二甲三甲兩等進士只能入太學,成爲官員預備役。
需通過釋褐試才能獲得官職任命。
這個等待釋褐試的過程,可能很快,也可能很長。
若是有人脈,走動走動,倒也可以跳過程序,做個八九品小官,比如丁老爺當年的互市監丞一職,就是岳父爲其走動得來。
秦封得了妹夫高中的消息,急急來信,說他可以幫忙走動走動。
或許可以謀個在京小官噹噹,一家人徹底改換門庭。
秦瑤拒絕,並不想走。
既然還有釋褐試的機會,就不急着先走人情。
初入官場,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站隊。
當前皇上、太后、長公主之間的權爭還在繼續。
皇上的身體肉眼可見消瘦下來,加上還有太皇上靈柩並未下葬,皇上這位子可沒坐穩。
京城裡的風還要刮一段時間呢。
讓劉季在太學緩一緩,也不失爲一個歷練的機會。
不過秦瑤這次的拒絕,其實還是尊重了劉季本人的意見。
拿到秦封來信後,秦瑤並沒有隱瞞劉季。
而是讓他一起過來看信。
按照她對這傢伙的瞭解,得知舅哥如此相幫,他肯定歡天喜地要拜謝舅哥好意,欣然受下。
然而,這廝居然賊心不死。
劉季大手一揮,豪氣萬千道:“我不需要!”
“娘子你只需告訴我,先前你說的話還算數否?”
對上劉季那雙烈火燃燒的眼眸,秦瑤心下有些訝異,這廝居然還想着那事?
那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做到什麼地步。
秦瑤輕頷首:“我秦瑤說話算話,你要是能穿上官袍,這家我就留給你來當。”
“不是這個!”劉季嚴肅糾正,“是你後頭說的那句!”
雙目灼灼的盯着她,好像在說,老子可記得清清楚楚呢,你別想抵賴。
秦瑤玩味兒的上下掃了他一眼,靠在桌前雙手環胸的點了點頭,“扒官袍是吧?”
她語氣輕輕,一雙眼微眯起,看得劉季渾身一麻。
雙耳不自覺被染紅,嘴上卻還一本正經的說:“對,你說話算話否?”
秦瑤語氣帶笑:“算,怎麼不算呢。”
“行。”劉季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你、你且等着瞧!”
這次他非得讓她主動來扒了他的衣裳不可!
男人留下‘豪言壯志’,毅然決然拒絕了舅哥的好意。
一轉身,穿戴整齊,進太學去了。
馬陽和齊仙官很快便去任地上任,走前還去太學看了看劉季。
發現他既不看書,也不在太學幫忙抄書做些事情,紛紛搖頭。
完了,這是真完了。
殊不知,劉季暗暗憋着勁兒呢。
他還真就不信了。
憑他的本事,還弄不到一身官袍穿。
範隆也中了進士,三甲末等。
劉季原先不知他是誰,只覺得這廝看自己眼神很不對勁,十分不喜。
直到馬陽和齊仙官前來辭別那日,他才知道,原來這廝便是那個在永通坊對他和老師師兄大放厥詞的人。
範隆這人,趨炎附勢,剛入太學便私下拉幫結派,集結了一幫反對女子弄權的書呆子。
這幫人,對劉季這個開口娘子閉口娘子的人很看不上。
不過罵他們也罵不過劉季那張髒嘴。
暗地裡使絆子不成,反被劉季倒打一耙。
劉季天天在太學博士面前茶言茶語,給範隆等人上眼藥。
等待一個讓自己魚躍龍門的機會。
娘子曾說過,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老師也曾說過,若要乘風而上,就得及時把握住那股風。
遲一步都不行,早一步更不成。
要不早不遲,剛剛好,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所以劉季在等的,就是那股風。
而他要提前做好的準備,就是將太學裡的博士們哄好,以便從他們口中得知第一手的朝堂消息。
得益於先前施粥的善舉,太學裡的進士有小半因此受益,是以對劉季也十分敬重。
區區一個範隆,劉季玩他就像是貓戲鼠一般,只當個樂子。
入太學不過兩月,劉季已隱隱有成爲一衆太學進士領頭大哥的趨勢。
眼看劉季漸漸適應太學生活,爲人也逐漸變得積極向上。
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只除了秦瑤。
她總覺得這廝只是表面正常,實則心裡憋着一股氣,準備作個大死。
只是時機未到,隱忍不發罷了。
爲此秦瑤還特意連續接送他上下太學半個月。
就盯着劉季,生怕他一不小心給自己惹個大麻煩回來。
也不知是劉季這傢伙現在功力深厚,演得滴水不漏。
還是他真的早已經認清現實,不再作死。
反正,秦瑤這半個月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倒是阿旺來告,說最近夜裡總有陌生男人的聲音從後院傳來。
等他趕過去時,卻只有殷樂一人在餵馬。
一兩次,阿旺還以爲真是自己杯弓蛇影,應激了。
可連續半月聽見異聲四五次,且殷樂神情明顯有點心虛,阿旺就知道,自己肯定沒聽錯。
“她有秘密。”阿旺篤定的對秦瑤說道。
秦瑤這陣子專心盯着劉季去了,還真沒關心徒弟。
聽見阿旺這麼說,兩人對視一眼,決定今夜蹲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夜。
家中衆人洗漱完畢,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劉季一如往常,伺候秦瑤洗漱完,企圖以美色誘之。
沒有意外,被秦瑤一腳踹出門去。
劉季也不惱,拍拍屁股站起來,渾身舒坦的回書房睡去。
現在一日不得娘子鬆鬆皮,他就癢得慌。
如此甚好,睡得香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