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二更

郭放說完這句話, 林煙然明顯感覺到路過這裡的幾個工作人員眼底全都透着興奮。

他沒說話,等到跟顧司鄴回家以後才詢問對方。

“郭導讓我們準備什麼?”

“演員的心理建設、培養彼此間的默契,以及……”脫下外套的顧司鄴隨手提了一瓶紅酒,“一些道具。”

他低頭將紅酒倒進兩個高腳杯中, 遞了其中一杯給林煙然。

顧司鄴勾脣, “畢竟這是一場親密戲。”

雖然這場戲劇本上寫的沒有牀-戲那麼明顯, 但也有許多親密的肢體接觸。

林煙然接過酒杯, 他酒量不太好所以就只輕輕抿了一口。

酒精在味道在嘴脣裡蔓延時, 他便想起來, 以前有些演員在接受關於親密戲的採訪時, 很多都會說,會在開拍前提前喝點酒麻醉自己, 方便更快入戲。

想到這裡林煙然又喝了一口。

“那顧老師我們來提前彩排下。”

顧司鄴聞言桃花眼微挑, 轉了轉手中的紅酒。

林煙然卻接着自己剛纔的話說道,“我之前沒拍過這種親密的戲,也沒有什麼經驗。”

酒壯人膽, 說完他指着劇本上那段盛昭和盛弈的親密戲繼續問顧司鄴, “所以今晚我兩提前彩排找找感覺,大概明天拍攝時就……會好很多?”

之前拿到這個劇本前, 林煙然還沒覺得有什麼。

但此刻他卻無比慶幸,來幫他助演的人,是顧司鄴。

對方會教自己演戲,也會陪自己提前彩排。

就連這種親密的戲份, 他和對方演起來,也不至於那麼尷尬。

顧司鄴看了一眼林煙然指的那段戲, 低聲道,“好。”

下一秒, 林煙然手中的酒杯被對方拿走。

他將視線落在顧司鄴身上。

等到對方轉身再看自己時,他眸中的冷意,瞬間便讓林煙然想起了劇中的盛弈。

盛弈這個角色,前期爲了復仇蟄伏,整個人表現出來的是溫溫柔柔的一面。

他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大家都以爲他是儒雅紳士。

然而實際上,他一直是個心機深重,徹頭徹尾的瘋批。

特別是在得到權勢,成爲萬人之上的皇帝后,他不再掩飾自己真實的性格。

暴戾乖張,陰狠毒辣,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當盛昭得知自己被心愛之人欺騙,與之割袍斷義發誓永不相見後。

不肯放手的他直接將人囚禁在了自己的寢殿內。

他親手將一根鏈條拴在對方腳上,硬生生折了他的翅膀,不讓他飛出自己的掌心。

顧司鄴顯然將對方人設拿捏的很好。

他身上沒穿戲服,周圍也沒有任何劇組搭建的景。

就一個眼神,瞬間便讓林煙然感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黑化後的盛弈。

顧司鄴走到林煙然身邊,握住他的手腕扶着他的腰將他按壓在沙發上。

“煙然老師,可以開始了嗎?”

說的不是臺詞,但林煙然卻清晰的感受到了,盛弈對盛昭因爲強烈渴望而產生的那股壓迫感。

林煙然知道顧司鄴這是在帶自己入戲,立刻點了點頭。

他從未見過顧司鄴如此侵-略性的一面,所以幾乎的第一眼,他便跟着入戲了。

“小昭,你不是一直都心悅朕麼……”

說話間,顧司鄴按住林煙然的手,隨後漸漸用力,將之死死地壓在沙發上。

“怎麼現在卻不肯看朕?”

顧司鄴說話時的聲音和平時大爲不同,像極了有毒的罌-粟花。

誘人深入卻又步步陷阱。

兩人排的這一段,爲了展示盛昭對盛弈的恨意,所以林煙然是沒有臺詞的。

但沒有臺詞並不意味着容易。

比起那些大開大合的臺詞和外放的情緒,這段沒有臺詞的內容其實更難演繹。

沒有了臺詞的輔助,他只能依靠動作、表情以及眼神來傳達自己的感情。

要是哪一個沒有做好,鏡頭裡都會格外明顯。

他擡眸,看到顧司鄴凌冽又憤懣的眼神後,將自己沉浸到盛昭的情緒中。

明明已經做出背棄和欺騙的事,卻又到自己面前舊事重提。

提的還是自己最不堪和最愚蠢的往事。

面前的這個人好惡劣的性子,好惡毒的心。

林煙然閉上了眼睛,想要維持自己心中最後一份尊嚴。

然而顧司鄴卻親吻起他的指尖來。

先是蜻蜓點水的觸碰,逐漸卻變的如同狂風暴雨般用力、吮吸。

粗重的呼吸噴灑在掌心,林煙然原本白皙的手指被親的留下一道道模糊的紅痕。

林煙然感覺被對方親過的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在發燙。

他稍稍有些走神,卻聽到顧司鄴對他說。

“小昭……跟朕說話,睜開眼看看朕。”

男人嘴裡說着最溫柔的話,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等了片刻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顧司鄴的指尖便開始撫-摸林煙然漂亮的眼睛。

他迷戀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後,卻單手將之覆住。

“朕知道你恨朕,但……朕也有苦衷。”

第一次,隱忍孤寂的瘋批,在心愛之人面前說了一句真心話。

林煙然的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他雖然閉着眼睛,但卻清晰感知覆覆在眼睛上方顧司鄴的手。

對方這個帶了強迫意味的舉動,突然讓他呼吸有些加快。

掌心的睫毛輕輕動了動,刷的顧司鄴手心癢。

不知何時,他察覺到自己已經齣戲了。

但是藉着對方閉眼看不到,所以他低頭,用舌尖撬開了林煙然粉色的脣瓣,肆意入侵。

舌尖的觸感熟悉又久違,還有幾分紅酒的香醇。

顧司鄴的這個吻比起平時,更加粗-暴和放肆。

林煙然被對方壓在身-下,仰着頭被迫承受着這個急切又強烈的親吻。

劇本里盛昭是抗拒的,所以他試着掙扎着躲避了一下。

但結果換來的,卻是對方更用力的吮-咬。

顧司鄴卷着林煙然的舌頭糾纏,隨即又咬的他脣周暈開一片澀情的紅。

林煙然的心跳的飛快,在這樣熱烈的糾纏中,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是顧司鄴還是盛弈。

酥-麻的感覺讓他身體有些發軟。

他下意識的想要抱住對方的肩膀,卻發現手被死死地按壓着不能動彈。

林煙然情動,耳朵尖尖有些紅。

他微微張開雙脣,上面水光一片。

隨後他軟綿綿的喊了一句,“顧老師……”

*

林煙然覺得自己大約做不成一個好演員了。

因爲昨晚他和顧司鄴將那段激情戲實踐了好幾遍,每次到最後他都敗下陣來。

和顧司鄴商量以後,第二天到了片場,他就去詢問郭放,問他能不能把那段親吻的戲給刪除掉。

郭放本身拍戲並不喜歡拍那種外露的情節,一直喜歡的是營造含蓄晦澀的高級感。

再加上這親密戲他也要尊重演員彼此的意願。

所以聽到這個建議,想到兩個男演員這麼親確實也挺尷尬,便直接大手一揮,把孫航一劇本上寫的【盛弈強迫對方並激烈親吻】給刪除了。

上午林煙然和顧司鄴將決裂的戲份拍完後,下午他便趕緊換了造型。

現場的景也重新佈置了,郭放怕兩人演這段囚禁的戲會放不開,還貼心的給兩人清了場。

林煙然退下華貴的衣衫,換了一件寬大的白色素袍。

因爲被囚禁,再加上身體狀況越發不好,盛昭整個人都很清瘦。

造型師爲了讓這個感覺更明顯,便稍稍將林煙然的衣服拉開了些許,露出一點他的鎖骨。

林煙然身量本就清瘦,當他□□着雙腳披散着黑髮,白皙的脖頸下只微微露出一點雪色肌膚時,要露未露的模樣,病美人那種凌略脆弱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道具師將一條金色的細鏈條扣在他右腳纖細的腳踝上。

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羣,回頭看到林煙然這個造型,連呼吸都忘了。

別說盛弈這個瘋批,要換成自己,天天對着這麼個漂亮的病美人,也會忍不住想要將他囚禁起來,讓他成爲自己的私有物。

鎖鏈在燭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盛弈半蹲下,一把握住了盛昭纖細不盈一握的腳腕。

他的指腹曖昧的摩挲着盛昭鎖鏈處的皮膚,嘴角勾起一抹笑。

“最近怎麼不好好吃藥。”

盛昭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他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對盛弈的話不聞不問,站在原地沒有迴應。

盛弈獨自玩-弄纖細的腳踝須臾後也覺得無趣,便撒手不再戲弄對方。

他起身握住盛昭的手,溫柔的給他講宮外的趣事,與他說宮內的秘聞。

他對待盛昭,如同曾經兩人相伴時的模樣。

然而很快他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誘哄,卻依舊得不到任何迴應。

盛弈本就並非如此好性子,獨角戲唱了這麼久,逐漸也失去了耐性。

他將給盛昭剛提好字的摺扇一扔,惱怒的抓住對方的手,摟着他的腰,將之逼到牆角。

“你是決定永遠跟朕這樣是嗎?”

病弱的美人如一張漂亮卻又易碎的紙,在盛怒的盛弈面前,他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對方擺-弄。

盛弈關了盛昭不是一天兩天,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碰壁。

見對方不搭理,便換了方。

他往前邁步,逼近對方,手掌撫過他的細腰。

緩慢又曖昧的撫摸了一陣後,盛弈又慢慢擡手往上摸。

直到他的手在盛昭的衣襟處停留時。

原本如木偶般萬事皆不在意的盛昭,身形卻瞬間僵住。

盛弈一邊將手探入衣襟內,一邊觀察着盛昭的表情。

隨後他低頭在盛昭耳垂便說話,“看朕摸到了什麼。”

他的語氣溫柔,甚至還帶了幾分玩笑的意味。

但臉上的表情卻冰冷,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將面前的人生吞。

盛弈修長的手指夾了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的小字。

是盛昭的筆跡。

“小昭,你要揹着朕做什麼?”

美人的臉色越發蒼白,他急切的伸手想要奪回那張字條。

頑劣的男人怎麼可能給他。

他單手扣住對方的手腕後,作勢要將紙條打開。

見事情敗露,盛昭第一次擡眸用正眼看了面前的人。

“我沒有想做什麼……”他的語氣有些緊張又有些小心翼翼。

“只是思念家人,想問問母妃可否安好。”

蒼白的辯解完後,他急切的看向對方,“皇……”

盛昭微楞,遂又道,“這是我今天剛寫的,之前並未傳過。”

盛弈冷笑,每聽他辯駁一個字,心就涼一分。

他能不動聲色直接當着盛昭的面搜出證據,對方之前所做的一切,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他卻沒點破,從對方第一次聯繫外面時就縱着他。

如果不是今天太生氣,他氣勢還能一直由着他這樣下去。

盛弈不想提這件事,卻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人來,“終於願意跟朕說話了?”

盛昭垂眸。

氣氛又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盛弈盯着盛昭看了好久,眼中的神色越發冷了下來。

失去耐心後,他便故技重施威脅道,“知不知道揹着我密謀是要被處死的。”

盛昭沒有辯駁,只道,“你殺了我吧……”

盛昭這幅態度,直接激怒了盛弈。

他生了氣,直接捏住對方的下巴強迫他看自己。

“只殺你哪裡夠,密謀造反私聯罪臣還要誅九族。”

盛弈搬出了家人的性命,盛昭眼神動了動。

鏡頭推進,林煙然此時臉部的特寫非常漂亮。

他雪白的脖頸高傲的揚起,但臉上的表情因爲激動有了幾分血色。

兄弟兩人僵持中,穿着單衣赤腳踩在地上的盛昭,忍不住咳了幾聲。

盛弈咬牙切齒,“又拿苦肉計來騙朕?”

他話音剛落,卻發現對方嘴角竟溢出幾絲鮮血來。

盛弈瞬間慌了神,連忙想要將人往牀上抱。

但盛昭卻拒絕了他,死死地抓着門框。

“讓朕先抱你去休息可好?”

盛昭垂下眼瞼。

“是擔心這封密信?只要你給朕服個軟,朕就保你家族性命無憂。”

盛弈說話語氣放軟開始哄起弟弟來。

但對方卻依舊沉默。

盛弈無奈,終究是捨不得。

他轉身將密函就着燭火直接點燃。

須臾,那封寫滿了小字的密函直接化成了灰燼。

盛弈復又走到盛昭身邊,“現在沒證據了“

他眼中的怒火已經平息,只有對盛昭無限的憐惜。

他想起曾經對方跟自己撒嬌不想喝藥的情景,掩了眼底的落寞,用了當初的語氣勸到,“弟弟,去休息罷。”

盛昭擡眸,微微有些晃神。

然而就在他擡頭的瞬間,盛弈直接將人橫抱,放到了牀上。

盛弈取了手帕,輕輕拭去弟弟嘴角的血跡。

在擦拭時,幾縷髮絲卻纏上了他的指尖。

他看向盛昭,憐惜又隱忍。

“你看,連他們都捨不得我……”

不是高高在上的“朕”,而是盛昭的哥哥“我”。

對方的話,像一把一把的刀割在盛昭的心上,他疼的厲害卻又無法將人推開,只能別過臉不看對方。

盛弈纏着他的髮絲癡迷又輕聲的問他,“小昭,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監視器的特寫鏡頭內,盛昭漂亮的眼睛裡,一滴淚水悄悄滑落,沒入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