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話一出讓在座的幾位很驚訝,這話雖是在拒絕陳梅心要錢,但總讓人覺得她是在替陳木講話。
陳魚什麼時候跟陳木關係這麼好了,前段時間不還因爲一點小事對他又打又罵的嗎?
陶小娥是她媽,也一時想不通,不對勁,今天的陳魚給她的感覺很怪,應該還是腦子的問題。但這個時候她肯定不能問出來,面對外人,還是要一致對外。
一旁的陳木依舊一聲不吭,他知道陳魚不會那麼好替他講話,更不會把他當作自家人。她是因爲想要懟大姑,才故意這麼說。
陳梅心視線在陳魚跟陳木身上來回轉悠,看不出什麼所以然。她轉着眼珠,突然拉着陳魚的手,一陣感慨,“我知道大外甥女你也是沒得辦法,陳木這麼大一個人,放在你家,讓你不少操心吧。我大哥肯定心思都在這小子身上,有些事難免做得很公正。也就你大度,不計較。”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陳魚不待見陳木,他們都以爲是陳魚脾氣不好,爲人惡毒,並不知道真正原因是什麼。身爲陳魚的親姑,陳梅心自然知道一點內情。
她大哥也就是陳魚的父親,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不能說他重男輕女吧,但至少很看重面子。
從陳木到他家那天起,他就覺得自家弟弟把唯一的兒子放在他們家,是對他這個當大哥的一種信任。再加上陳木雙親不在,一個人也很可憐,就覺得自己得加倍對他好,要比自己親生兒子還要好,這樣纔不會讓別人看笑話,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對陳木的好,是從陳魚跟陳希身上剝奪下來的。家裡條件不好,很多東西不夠三個孩子分,他就僅着陳木陳希兩個人先,陳魚成了剩下來那個。小時候陳魚還不覺得有什麼,但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認知,就覺得她之所以不受陳敬華的重視,是因爲陳木。
陳梅心很清楚陳魚對陳木的種種,很大的原因是陳敬華的偏心。
她現在故意說這個話,有意挑起陳魚對陳木的厭惡。現在她大了,不怕陳敬華偏心,如今陳家很多事都是陳魚自己在做主。另一個,陶小娥之所以處處遷就陳魚,目的就是想讓陳魚對自己好一點,多聽她的話,到時候給她按照自己的標準找個婆家。
陳梅心說完就在等陳魚對陳木發火了,可沒想到陳魚摸着她的手,一臉笑意:“姑,這事我平常也不跟外人講,你是我親姑,只對你我才說。”
陳魚一副交心的模樣,讓陳梅心對接下來她講的話很期待,這是把她當作自己人了啊。
“確實,我爸對陳木很好,把對我的好都分給了他。這事別人不知道,她們在外面編排我,我不介意啊。姑,你知道就好。說真的,這麼久,就你一個人知道我心裡的苦。你要是心疼我,你就把陳木帶回去,放你自己家養着。”
陳梅心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可到最後,陳魚的話鋒一轉讓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什麼玩意?
陳梅心萬萬沒想到陳魚居然會反將她一軍,錯愕地看着她:“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陳魚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臉我懂的表情,“我知道姑你是什麼意思?你心疼我嘛,覺得我在家裡因爲陳木不受待見。其實這事真的很好辦,你把他接到自己家去。你要是得養一年太久,那就一家半年。下半年他在我們家,明年上半年去你們家呆着。”
陳魚越說越起勁,壓根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她看到一旁的陳木,就把無處發的火發在陳木頭上:“誰要養他這個沒爸沒媽的野種!”
陳魚是萬萬沒想到陳梅心這麼口無遮攔,她側目看去,陳木神色不明。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養成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秉性。可握成拳的手,出賣了他此時的心理。畢竟只是十三歲的小孩子,聽到別人罵自己是沒爹沒媽的野種,誰不生氣。
陳木童年也是真的慘,身邊都是這些奇葩親戚。
“姑!”陳魚正聲道,“他爸是我小爹,怎麼是沒爸沒媽的野種。他也是你親外甥,他是野種的話,野種的姑姑,不也間接算個野種。”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陳梅心的臉色,但能猜到她現在臉色很難看。
“陳魚,你罵誰是野種呢?”一旁氣不過自己老媽被欺負的李輕眉兇道“我媽說的是陳木,又不是你,你急什麼。”
“你們還是沒弄清楚。”陳魚很耐心地解釋道,“我說過陳木是陳家人,是我們自己家的人。我們願意出錢給他上學,我願意打他罵他,讓他做這做那,怎麼對他,是我們自己的家事。你要想管,就把陳木帶走,不想帶走,就閉嘴。”
“還有,我補充一點。你們家輕眉不是我們家的人,我們沒理由出錢給她上學。你要是說家裡沒錢,想讓我們借錢給你們,那就擺正好自己的態度,不要一上來就跟瘋狗一樣咬這咬那。”
最後一句話陳魚是對着李輕眉說的,她還沒那個膽對一個長輩說那樣的話。
陳梅心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她以爲這次要錢的困難全在陶小娥身上,誰想到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這個陳魚一副潑辣勁,辣的她都說不出口。
“那要是我們管你們借錢呢?”
陳梅心痛定思痛,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回去,要不到錢那就借,反正什麼時候還再說。
“沒錢。”陳魚攤手,“真沒錢。”
陳梅心氣的手直指她,半天講不出來一個字。
“你……你!”
陳魚握住陳梅心的手,幫她收回去,溫聲道,“姑,外面這麼多人都在等着看熱鬧,你要是不想變成她們眼中的笑話,那就收拾好,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今天這一出,只要你們不說,外人是不會知道的。”
她們不會知道你們這麼不要臉。
不用陳魚提醒,陳梅心也會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她滿臉笑意的出了院子。外面果真站了好些人,烏漆麻黑的看不清人臉。她拉着李宗湘跟李輕眉,穿過人羣趕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