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三娘看了看四周,特意做了個隔音結界把整間屋子隔了起來。
“青魘和豔妖之所以能相互馳援,就是因爲他們身上有一件寶貝,叫一線牽!聽說是由月老的紅線煉化而成,雖然不再綁定姻緣,卻可以讓兩人無論隔得有多遠都能立時感應到對方的危險。
守蒼山主有好幾次想把他們個個擊破都是因爲這個法寶最終功虧一簣,但這個法寶卻也有失靈的時候。”狐三娘一邊說一邊把身子再往下低了低,聲音也又壓了壓。
“只有在其中一個人與人交歡之時纔有可能感受不到另一方的危險。所以要想殺死他們,你們其中就得有一個人犧牲一下色相,擋住其中一人,那另一個人就好對付了。”
“老闆娘,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無花問了一句。
狐三娘媚眼勾子一樣掃了他一眼,“還不是看上了小和尚,想幫個忙!”
“說人話!”晏瀚澤冷冷地懟了一句。
狐三娘白了他一眼,“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我受他們壓迫這麼久,說實話幫着他們害人我也不想的,但我又打不過他們,所以只好……
如果你們真的能除了他們,不僅你們師尊的傷可以治了,就是我以後也不用再做那違心的事了不是,所以我們這是兩好嘎一好!好上加好!”
無花和晏瀚澤聽完臉上並沒表現出什麼喜色,雖然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但這辦法實在不怎麼樣,甚至更危險。
其實都不用選,三個人裡必須兩個合作纔可能殺死其中一個鬼王,而剩下的那個就得去應付另外一隻,應付的方法很有可能比死還難受。
沈沐晚現在靈力全失,與普通人無異,做餌這個光榮任務只能由她去做,可她一個小姑娘去應付青魘那隻色鬼,無異於肉包子打狗。
狐三娘又向內室裡的牀上看了看,見那帷幔依舊紋絲不動,脣角微微牽了牽。“行了,我也不打擾你們商量對策了,不過你們得快點兒,子時一到,那兩位鬼王大人就來抓人了!”
說完扭着腰嫋嫋娜娜地出了門。
屋裡只剩下無花和晏瀚澤坐在桌前,杯裡的水早就冷了。
“不行,不能讓師尊去當餌,你護好師尊,我去除了那兩個鬼王。”晏瀚澤握緊拳頭說道。
“晏施主,你在癡人說夢嗎?別說你一個人,就是咱們兩個同時出手對付一個都未必能有勝算,你要一個人對付兩隻鬼王?你死了不要緊,你師尊不救了?
再說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就是現在馬上走都來不及了,這裡是鬼域,我們只能用腿走,無法御劍,他們分分鐘就能追上我們。”無花顯然更冷靜。
他皺眉思忖了一下,“不如我用木偶給沈前輩做個替身,就像在仙典大會那次,也許能騙過那個青魘。”
“不行,那次是因爲沒有人動那個替身,但凡薛青連心思再細點兒,派人去看看我,都會被發現。何況一會兒要面對的是鬼王,以他的道行怎麼會發現不了。”幔帳被掀開,沈沐晚裹着皮裘走了出來。
臉色依舊白中透着青,顯得一雙眼睛更加漆黑明亮。
“師尊,你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會兒!”
沈沐晚搖了搖頭,“爲師沒事,其實最好的方案就擺在那裡,不用再費心思考慮了。我去應付青魘就是最好的方法!你們兩個只管專心對付那個豔妖。”
“不行,你現在的樣子……他如果要、要欺負你,你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由着他……不行,我絕不允許!”晏瀚澤第一次急得話都說不利索。
一想到沈沐晚被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鬼王壓在牀上,流着淚任其蹂躪,他就感覺自己要瘋了。那是他的小師尊,護在心尖上的人,怎麼能讓她涉這樣的險。
沈沐晚擡起左手,輕輕地覆在晏瀚澤的手背上,一股涼意沁人心脾,“阿澤,爲師雖然現在沒有靈力,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你放心,堅持到你們來救我還是做得到的,你們越快除掉豔妖,爲師就越安全。”
“師尊!”
“沈前輩,這是本門法寶,琉璃梭,可以隱身一柱香的時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的趕不及來救緩,至少可以幫您暫時緩解一下危機。”無花說完遞給沈沐晚一個幾近透明中間粗兩頭細的梭形物件。
“好吧!不過你們也千萬小心,那個豔妖也絕不是省油的燈,只可智取切莫強求!”沈沐晚說完特意握了握晏瀚澤的手,“尤其是你,無花在這點上比你圓潤得多,爲師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過於剛硬的性子,如果爲師不在……”
一根修長如玉的食指壓在沈沐晚蒼白的脣瓣上,“你必須一直在我身邊!一輩子也別想離開!”晏瀚澤聲音不高,但語氣卻無比霸道。
沈沐晚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無花,“那個,都怪我,是我慣的!”
本來想着哄好徒弟,抱着男主大腿,在修仙界可以橫着走,可這怎麼養着養着,這徒弟脾氣越來越大,時不時的給自己甩臉子看,目無尊長,老管着自己。
還一輩子不許離開他?就算是他想帶着妻妾兒女給自己養老,她還不幹呢,整天管這管那的,這哪是養了個徒弟,這分明是養了個爹啊!
無花笑了笑,“小僧倒真有些羨慕有你這樣一個師尊!”
晏瀚澤耳朵立時立了起來,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地往沈沐晚身邊靠了靠,“師尊有我一個徒弟就夠了,你別想。”那姿勢像極了一隻護着自己貓的大狼狗。
“阿澤,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小孩子!”沈沐晚無奈地搖了搖頭。
屋內之前的緊張氣氛輕鬆了不少,而這也如同暴雨前的寧靜,顯得短暫而又彌足珍貴。
子時很快就到了。
瞬間,所有的燈都滅了,整個客棧籠罩在了一片黑暗與陰氣之中,房間裡陰風四起,一下子至少下降了十幾度,本就已經冷得直哆嗦的沈沐晚此時更是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記……記得,自己……安全……第一!”被晏瀚澤緊緊地摟在懷裡,還不忘在他的耳邊叮囑一句。
師尊做到她這份上,她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晏瀚澤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一點點地收緊,有一種情緒彷彿再也壓抑不住,就如同沸水一樣就要從鍋裡冒出來,沈沐晚如果此時不是冷得智商和情商都變成了零怎麼也該看出些端倪。
不過可惜,她就是已經冷得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晏瀚澤至少有四個腦袋,耳朵裡也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清,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都幾乎被扭曲,兩股強大的力量分別拉扯着她和晏瀚澤,要把他們分開。
沈沐晚最後的一點意識裡,只聽到一聲近乎於嘶吼的“師尊!”然後額頭上似乎碰到了一個溫熱溼潤的東西,那感覺好陌生又好熟悉。
只可惜她來不及思考那是什麼,就被捲進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一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