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咸陽正是溫度最宜人的時候,脫去了厚重的冬衣,換上了輕薄的春裝,年青人相約到城外上林苑踏青射獵,一個個騎着駿馬,談笑風生的從咸陽街頭平坦的青石街道上走過,留下一路的歡聲笑語,年輕的女人們拘謹一點的坐着車,從薄如輕煙的帷幕裡看着一個個少年郎,豪爽些則乾脆和男子一樣挾弓騎馬,蹄聲特特,笑聲朗朗,引得行人不住的回頭偷看。
現在的咸陽,是開放的咸陽,是文明的咸陽。
烏丹牽着馬,從街頭慢慢的走過,咸陽的富庶讓他大開眼界,可是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他到咸陽來,是肩負着單于的重任的。單于要騰出手來教訓月氏人,首當其衝的任務是安撫西楚人,不能讓他們趁火打劫。可是讓他很失望的是,他到咸陽快半個月了,不僅沒見到西楚王共尉,就連西楚主管外族事務的典客都沒見着。他去請見了幾次,看門的衛士都說,大人今天進宮去了,不在。問什麼能在,不知道。
烏丹心裡有數,這是在推脫,西楚王對他們年初入侵的事情很惱火,不願意接見他。但是烏丹沒有辦法,明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這種事不好做,他也只得硬着頭皮上。
今天是到咸陽以來的第五次求見典客。
“匈奴使者烏丹,求見典客大人。”烏丹恭敬的給門口的衛士行禮。衛士也客氣的還了禮:“請稍候,待我等進去通報一聲。”
烏丹致謝,卻並不報太大的希望。他前幾次來也是這樣,衛士很客氣,但是結果很失望。他站在門口正在等待,聽得身後馬蹄聲響,扭過頭一看,一隊人馬緩緩來到門前。烏丹一看旗子,立刻皺起了眉頭,是月氏人的使者。
月氏人在門前下了車,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儒雅的月氏人下了車,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大步走了過來,看着烏丹笑了笑,曲手撫胸施禮:“我是月氏使者賴普,不知閣下是?”
烏丹只好還禮,客氣的說道:“我是匈奴使者烏丹。”
賴普哈哈一笑,擡起頭看了典客府寺門楣上的匾額,然後讓人上前通報,自己看着烏丹,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是說匈奴人和西楚正在開戰的嗎?匈奴的使者怎麼會出現在咸陽?”
烏丹微微一笑:“那只是誤會而已,我是來向西楚王解釋的。不過,我們被一隻狗從後面咬了一口,這倒是真的。”
賴普撫着鬍鬚,點了點頭:“你們匈奴人自稱是草原上的狼,狼怎麼會被狗咬呢?是你們這頭狼變弱了,還是那隻狗本來是一隻熊?”
烏丹不屑的一笑:“狗就是狗,只會從背後下口,就算裝成熊的樣子,可是畢竟是狗,一打就會現出原形的。”
賴普笑眯眯的看着烏丹,眼裡充滿了諷刺:“可惜,匈奴人只怕沒有這個實力了。”
“有沒有實力,到時候閣下就知道了。”烏丹扭過頭,不再理睬賴普。賴普也不在意,含着微笑站在門口。不大一會兒,穿着文官服飾的主使客(典客屬官)走了出來,四下一看:“哪位是月氏使者賴普?”
賴普連忙上前施禮:“外臣正是。”
“大人請你進去。”主使客笑容滿面的拱拱手。
賴普一笑,回頭衝烏丹拱拱手,大步跟着主使客走了。烏丹氣苦的跺了跺腳,無可奈何。又過了一會兒,又一個卒吏走了出來,衝着烏丹行了一禮:“請問閣下可是匈奴使者烏丹?”
烏丹連忙上前行禮:“正是外臣。”
“大人讓你進去回話。”卒吏客氣而嚴肅的說道。
“請帶路。”烏丹明知自己和月氏的待遇不一樣,也只得忍氣吞聲,今天典客大人能見他,已經算是意外了,還指望什麼呢。他屏氣吞聲,跟着卒吏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典客辦公的正廳,正看到典客大人站在階上,和賴普道別:“貴使安心在驛館稍候,我會盡快安排你去面見大王。”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賴普笑容滿面,揮手拜別,走之前,看了一眼憋屈的烏丹,仰面大笑而去。烏丹恨不得上去踢他兩腳,卻又不敢放肆,搶上一步,對着典客行了一禮:“匈奴使者烏丹,拜見大人。”
“進來吧。”典客皺着眉頭,剛纔的滿臉喜慶消失得無影無蹤,好象看到了一個麻煩製造者。烏丹不敢吭聲,小心的跟着後面,在門口脫了鞋,邁着小步走進正堂,然後在一側的席位上恭敬的坐好,屏息垂目,聽候發問。
“貴使對我國的禮節很熟悉啊?”典客有些意外的看着烏丹純熟的動作。
“大人過獎,外臣邊鄙之人,嚮往中原禮儀,略有涉及。”烏丹陪着笑說道。
“嗯,有向善之心,總是值得讚賞的。”典客撫着鬍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烏丹心中一寬,還沒來得及說話,典客話鋒一轉,又不高興的說道:“可是,你們匈奴人畢竟還是野蠻人,一點信用也不講。年前剛剛跟我們和親,和親的女人剛送到咸陽,我家大王正準備舉行大禮呢,你們入侵的戰報就到了,險些害得我家大王在羣臣面前下了不臺。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烏丹嘴裡發苦,明知這件事是西楚人在下套,可是現在卻分辯不得。他連連叩頭:“大人,這是誤會,這是誤會啊,我這次來,就是專程來向大人解釋的。”
“解釋?”典客一拍案几,憤怒的大聲喝道:“怎麼解釋?你們出爾反爾,一面和親,一面大打出手,虧得我軍善戰,纔沒有遭你們的毒手。就算這樣,我們的損失也大得驚人,北疆各郡都送來了戰報,將軍們強烈要求出兵討伐匈奴,在朝會上我這個典客被上柱國嚴厲指責,御史大夫要彈劾我,說我謊報邊情,誤導大王,險些就說我是與你們匈奴勾結了。再這麼搞下去,我這個典客還做不做了?”
典客怒聲斥責,案几拍得嘩嘩響,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烏丹大氣也不敢出,一直等到典客發完了火,這才解釋道:“大人,這次真是誤會,給大人帶來了這麼多的不便,我匈奴實在是十分慚愧。爲了表示我匈奴的歉意,單于讓我帶來了一些薄禮,請大人笑納。”烏丹說着,從袖籠裡抽出一張疊好的禮單送到典客的面前。典客接過來掃了一眼,扔在案上,橫了他一眼:“你們以爲這點禮物很貴重嗎?也就是老子兩年的俸祿而已。要是貪圖你們這點東西,老子丟了官職,損失大了,你知道嗎?”
“大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臣絕不敢泄漏半句。”
“嗯。”典客點了點頭,將禮單收入懷中,又接着問道:“那你們準備如何向令尹府解釋,如何向我家大王解釋?”
“有一點想法,正要向大人請教。”烏丹向前挪了挪,湊在典客的耳邊說了幾句。典客板着臉聽了,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們匈奴人當我西楚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就貪圖你們那幾百匹馬,萬把頭牛?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次月氏人來,就是向我家大王表示謝意的。他們帶了兩千匹戰馬,五萬頭牛,其他的禮物就不用說了。跟他們比起來,你們是一點誠意也沒有啊。”
烏丹嚇了一跳,月氏人瘋了,送這麼大的禮?
“你不相信我?”典客的眼睛一橫,又要發火。烏丹連忙說道:“大人,外臣如何敢不相信大人。外臣只是覺得,以月氏人的實力,好象這禮太……”
“哼!”典客撇了撇嘴:“你知道什麼。月氏左大將突襲休屠王,大獲全勝,光是繳獲的戰馬就有五千多匹,他送我們兩千馬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跟他們每年從我西楚商人頭上抽的稅相比,這點禮物實在是不值一提。”
“大人,月氏王每年抽的稅很多嗎?”烏丹似乎很隨意的一問。
“多不多,你們到月氏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典客態度很囂張的說道:“我西楚的態度很鮮明,誰跟我西楚交好,我們就讓他們發財,誰要是把我們當傻子,我們就要他的命。”他看了一眼不作聲的烏丹,又哼了一聲:“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西楚人也就是在長城內威風,出了長城,還是你們匈奴人的天下?”
烏丹笑了笑,他知道談判這件事的要訣所在,態度是要好,可是一定要有底線,如果徹底被對方吃定了,是沒法談判的。而他之所以敢來談判,就是因爲他知道,西楚人就算生氣,他們也沒有這個實力遠征大漠。
“不瞞你說,你們匈奴人入侵,我西楚三個柱國都上書要求出兵討伐。”典客擡起頭,看着外面陽光燦爛的庭院:“大王正在讓上柱國府和令尹府共同覈算出兵的費用,眼下呢,是有點困難,不過,如果決心出兵的話,快則年底,慢則明年春天,我們就能組織二十萬大軍。但是,你們也不要太得意,只要……”典客好象突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緊張的看了一眼烏丹,然後緊緊的把嘴閉上了。
烏丹心臟猛跳不起,典客說的這些基本和他掌握的差不多,但是後面這剛剛說了個頭的事是什麼?只要什麼?他緊張的思索着,忽然想到剛纔的月氏使者,頓時靈光一閃,難道月氏人來不僅僅是向西楚人表示謝意,他們在談其他的事?他在腦子裡飛快的盤算了一下,以西楚的東柱國、西、北三柱國的兵力,再加上咸陽的禁軍系統,確實是二十萬人馬,如果再加上月氏人的十萬大軍,那就是三十萬,總人數比匈奴人略多也有限,但是如果算上西楚的裝備帶來的強悍戰鬥力,那就很可觀了。一旦月氏人和西楚聯手,匈奴將沒有還手之力。
典客後面的話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而且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彷彿還在爲剛纔的失言後悔。烏丹也不點破,一樣的請他向令尹府請示,希望儘快的安排他進宮見駕。典客客套的點頭應了,草草的將烏丹送了出來。
烏丹不敢停留,回到驛館,立刻寫了一封密信,讓親信日夜兼程送回匈奴。
單于接到烏丹的急信,大驚失色。月氏人和西楚人聯合攻擊匈奴,那將是一場災難。他必須打破這種聯合,並且重重的打擊一下月氏人,要不然的話,匈奴人的末日就到了。他二話不說,下令烏丹不惜一切代價阻撓西楚和月氏聯盟,然後召集各部落王到王庭議事。
接到單于的命令,烏丹在咸陽展開了公關,抓住各種機會向西楚可能影響共尉決策的人進言,勸說他們不要相信月氏人,改而和匈奴人聯盟。賴普得到消息,不甘示弱,與烏丹針鋒相對,利用匈奴人年初入侵的事情大肆詆譭匈奴,最後乾脆說,如果西楚要教訓匈奴人,月氏人可以盡起十萬大軍,爲西楚前鋒,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
這話一說,烏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也許是因爲雙方爭得太利害,而條件也隨着一次次的爭奪而水漲船高,西楚的君臣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看着烏丹和賴普鬥法。匈奴勝在實力雄厚,月氏雖然人口不如匈奴,但是最近發了財,而且和西楚的關係一直良好,不象匈奴人剛剛和西楚打過仗,兩下一權衡,竟然成了一個平局。
隨着時間的推移,烏丹有些頂不住了,月氏人好象是瘋了,錢不是錢,手腳大得驚人,到處送厚禮,他沒有那麼多的錢,不敢跟賴普拼財力。他發急信給單于,月氏人欺人太盛,希望單于利用這段時間,儘快打擊一下月氏人,只要把他們打殘了,到時候西楚就是想聯合他們也聯合不起來了,只好乖乖的和匈奴談判。爲了說明這個道理,通曉中原文化的烏丹給單于用了一句成語,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幹掉月氏人,既可以獲得巨大的財富,又可以打消西楚人的念頭,全部擺平。
這句成語頭曼聽懂了,這個主意也和頭曼的計劃不謀而合。
七月蹀林大會,頭曼向各部落王宣佈了要攻擊月氏的計劃。爲了激起各部落王的積極性,頭曼將烏丹傳回去的信息添油加醋,說月氏人因爲從西楚商人的頭上抽稅,現在發了大財,會氏城裡簡直肥得流油,隨便一彎腰都能撿到西楚的半兩錢,黃金、絲綢也是大大的有,因爲有錢,所以西域的美女都跑到會氏城去賺錢了,大街上到處都是漂亮的女人。
部落王們一聽,眼睛都綠了,一個比一個積極,立刻出兵攻擊月氏,搶他孃的,正好補償一下年初的損失。時間不長,頭曼就組織起了二十萬大軍,爲了避開西楚商人的耳目,他特地讓大軍避開了西楚商人常走的商道,從燕然山北繞了個大圈,經由東蒲類王的駐地,出現在玉門關以西的冥澤,離月氏王庭會氏城一千三百里。
冥澤是月氏右大將哈善兒的防區,離哈善兒的治所玉門只有五百多裡,可是哈善兒這時卻不在玉門,他在會氏城和左大將昆莫爭權奪利。
事情的起源還是年初昆莫的那場大勝。
昆莫在休屠澤突襲休屠王,一舉擊殺了休屠王的三萬大軍,繳獲了牛羊無數,俘虜的部衆達六七萬人,是匈奴人抱團以來,月氏對匈奴作戰中罕見的大勝。消息傳到會氏城,月氏王欣喜若狂,接連幾天爲昆莫慶功,昆莫一時風光無兩,人前人後的得意非凡,而一直與昆莫明爭暗鬥的哈善兒卻十分失落。原本昆莫這幾年是連戰連敗,被休屠王打得鬱悶無比,而他哈善兒因爲駐在玉門關,是西楚商人通往西域諸國的必由之路,油水十分肥厚,哈善兒發了財,自然財大氣粗,一方面可以賄賂月氏王身邊的近臣,另一方面他又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出兵討伐了附近一些小部落,算是戰功赫赫,幾年來一直比較順利,眼看着就能超過昆莫的地位,一躍而成爲月氏王的第一候選人,可是萬萬沒想到,昆莫忽然之間打了這麼大一個勝仗,一口就吞掉了休屠王這麼大一個部落。與昆莫的這個勝利相比,哈善兒以前的成績就不值一提了。
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哈善兒當然不會甘心,他拒絕到會氏城去向昆莫表示祝賀,理由是這個勝利來得太可疑,以昆莫的實力,他不可能做到這些,要麼這個勝利有虛假的成份,要麼有另外不可告人的秘密。
開始他也只是氣話,隨口說說而已,並沒有當真,可是後來他發現,昆莫的反應有些過激,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哈善兒開始有意識的收集昆莫這次大戰的信息,漸漸的,他發現了其中的詭異。
第一條是,昆莫說是將休屠王部滅了,殺敵無數,可是再殺敵無數,你總不能將休屠王的三萬大軍全殺掉吧,俘虜在哪兒?昆莫送到王庭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真正的戰士寥寥無幾,這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第二條是,昆莫說是自己的三萬大軍偷襲休屠王,那麼就算是他是抓住了戰機偷襲吧,三萬人偷襲三萬人,傷亡必然也不會太小,可是昆莫報上來的傷亡雖然近萬人,而其中真正戰死的人不超過千人,這個比率好得讓人不敢相信。
就憑這兩條,哈善兒相信,昆莫的這場大勝有鬼。他將自己的懷疑通過眼線傳到了月氏王的耳朵裡,月氏王也覺得有些可疑了,他把昆莫叫來一問。昆莫好象早有準備,他直截了當的對月氏王說,這是哈善兒嫉妒他,給他潑髒水。休屠王突然遇襲,根本沒有組織起來有效的反抗,一戰而潰,大半戰死,剩下的四散而逃,沒有多少俘虜有什麼稀奇的。而他的傷亡小,那是因爲他戰機選得好,有備擊無備。而且他的將士作戰勇猛,武藝精湛,不是某些人用錢養出來的富貴兵可比的。
月氏王聽了昆莫的解釋,也覺得有理,於是讓人來責備哈善兒。哈善兒氣得七竅冒煙,覺得自己遠在千里之外,不如昆莫在會氏城方便,乾脆也趕回了會氏城,當面和昆莫辯論。
這一辯,就是一個多月。
七月末,事情越扯越大,漸漸的把事情扯到了西楚人的頭上。西楚駐月氏城的負責人陳平大怒,當着月氏王的面說他馭下無方,沒有任何證據就懷疑西楚人,辜負了西楚人的信任。他當天就決定撤出會氏城,要向咸陽彙報月氏王的無禮舉動,建議和月氏人絕交,另選羌人作爲合作伙伴。
月氏王一聽嚇壞了,西楚商人給他帶來的豐厚利潤已經讓他欲罷不能了,真要因爲這件事惹惱了陳平,那他的損失太大了。就算是左大將昆莫和西楚有勾結吧,可是又算得了什麼呢?反正打的是匈奴人,月氏人又沒什麼損失。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月氏王首先軟了下來,派人讓陳平道歉,陳平不予理睬,堅持要回咸陽。月氏王哪敢讓他這麼回咸陽啊,事情一旦捅到咸陽,那他的努力可不就是全白費了?他立刻下令昆莫出面,無論如何要留住陳平,不能讓陳平就這樣回去。
昆莫笑得肚子抽筋,他隨即出了城,追上了陳平,把陳平請回了自己的駐地武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然後坐等看哈善兒的笑話。
哈善兒很快也離開了會氏城,月氏王對他下達了封口令,這件事到此爲止,你給我滾回玉門去,再提這件事一個字,你這個右大將就不要乾了,老子換個人,不能讓你惹惱了西楚人,老子受不起那個損失。哈善兒悲哀的發現,自己雖然發現了真相,可是真相對抗不了利益,月氏王爲了巨大的利益,只能對昆莫和西楚人勾結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他這個揭露真相的英雄卻要承受失敗的恥辱。他十分失落,帶着滿腹的心思返回玉門。
不過,他沒能看到玉門關,剛過呼蠶水,他就遇到了從大漠裡衝出來的匈奴人。
二十萬匈奴人一涌而上,哈善兒和他的親衛營就象洪水面前的一塊小石頭,轉眼間就不見了。匈奴人馬不停蹄,大軍直撲會氏城,一路上逢人就殺,雞犬不留。
八月初,匈奴人將會氏城團團圍住,日夜攻打。月氏王大驚失色,派人突出重圍,向左大將昆莫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