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哪裡肯依,心中百般酸澀難受:“公主,這門,入不得啊!”
雪衣輕風般淡淡一笑,眼眸中點點清美,點點倔強:“阿碧,我說了,地獄我也要往前闖,因爲有我的阿碧陪着我,不是嗎!”
“可是……”
雪衣扯開阿碧的手,忍着冷風送來的涼意,邁着步子挺直身杆走向景王府大門。
炮竹聲聲,‘劈啪劈啪’震響了整條府前街,鑼玻瑣喇陡然又吹響,她深深吸住一口氣,剛走出三步,靠近的家丁已經對着她舉高了手裡的大木桶,同一時刻景王府的馮管家,在炮竹聲裡放聲喊起來:“柚葉煮水,散污去穢穢穢————”冷不防的一桶水潑過來,她身子禁不住朝一邊歪了歪踉蹌幾步,用柚葉煮過的水在這冷天裡早已涼透,和着呼呼的北風,夾着天上砸下來的雪子,冰冷刺骨!
阿碧在身後大聲呼喊,她回頭給了阿碧一個眼神,阻止阿碧衝過來。回頭那一刻視線掃過身後的花轎,花轎旁空的,不見上官重蓮的影子。復又轉過身,繼續邁出步子,冰冷的水一桶接着一桶子將她從頭到腳澆了個透溼!珠釵紛紛掉落,長長的青絲溼答答的垂在胸前,硬硬的雪子夾着風兒一股腦使勁的吹來,冷!
麻木的冷,徹骨的冷,她已經忍不住的打起顫兒,牙齒咯咯的響,脣瓣發白!
父皇把她送出來的那一刻,大概或許不曾想過才入門的她就要遭受這般的羞辱吧!
一步一步的向着大門走,一潑接一潑的水沖刷而來,顫抖的身子左右搖晃,水嘩嘩的從頭頂罩下,連眼睛都難以睜開,眼看着青石門檻就在眼前,她一腳邁進,終是被最後一桶水給潑得摔倒在地!
四肢刺骨的冷!
阿碧奔過來一把摟起她溼透的身子眼裡忍不住的跌下淚來:“公主!公主妳怎麼樣了!”
握着阿碧的手,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牙齒卻是忍不住的咯咯作響,“不、不礙事,一會就、就、就過去了。”
馮管家在一旁說着:“還有兩道坎兒呢,還撐得住否,這時辰不等人,可別誤了拜堂的‘吉時’纔好。”
“你們簡直————”
“阿碧。”雪衣握了握阿碧的手,然後望着馮管家,牙齒打顫的道:“還、還有哪、哪兩道坎!”馮管家指了指前方,“撒鹽巴,跨火盆。前方便是擺着王爺靈位的‘喜堂’。”
哪裡瞧得出一絲喜慶,說是靈堂才貼切。她望着前方掛白披素的景王府,心中冰涼一片。她知道自己無法狠心的掉頭就走,她承認自己被老太妃的話震動了。忍着刀割一般的冷風,她深吸一口氣一連過了這最後兩道坎,到了‘喜堂’前,她早已是滿身鹽巴,滿身水,狼狽得就像這世界上最可笑的醜鴨子。
也是最可笑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