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您是皇族子孫,這婚事必定是由皇上賜婚的,如果抗旨拒接,那是大不敬,聽馮叔一句勸,別惹得你老祖母動了氣,不然枉費了祖母白疼你一場啊。”馮管家由衷的勸慰着,上官重蓮卻依舊冷淡的撇着臉,說:“這聖旨誰要接誰就去接,小王的女人,得自己找,不勞你們費心。”
“不像話、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逞得你無法無天,今天這旨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老太妃把臉一冷,道:“公孫小妹乃是御史大人的親孫女,知書達理,貌婉心賢,多少的王公公子上門提親,如今指給了你,是你的造化,你還想要上哪裡去找這麼一個好妻子!”
上官重蓮眼中淺淡薄涼,“既然多的是人要她,我又何必奪人所好,這道聖旨,何不讓他們接了更好。”
“你不接?”老太妃忽然冷笑的看向雪衣:“那好,你今兒倒是跟我說說,你要找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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眶上官重蓮順着老太妃的目光看一眼身旁的雪衣,雪衣的眼底有些惶然,有些緊張,她怕上官重蓮真的就當着他們的面說出那些叛逆的話來。
上官重蓮抽回目光,點點黯淡了下去,說道:“不是我心裡的她,我寧可一生不娶!”
“......”
澡所有人皆是一震,雪衣愕然看着他。
早知道上官重蓮的叛逆,但沒想到他內心藏着如此偏執強烈的情感。
老太妃氣得臉色蒼白,直向後踉蹌了幾步,上官重蓮也有些不忍,但終究是握緊了拳,薄涼的目光看着老祖母氣煞的面容,說道:“老祖母,我是您帶大的,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我若不想要,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別逼我......走出這府門。”
老太妃這一口氣幾乎沒提得上來,更是軟倒在馮管家的身上,“好、好,老身果然是白疼你一場,我爲你們操碎了心,卻得到如此回報,你爹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他怎麼能想到,竟生出你這逆子來!”
“逆子、逆子!”那虎頭柺杖頓得嘭嘭直響,聲聲敲在了雪衣的心頭。
“你去、給我跪在祠堂裡,抱着你爹的靈位,你把你的這些話都說給他聽,看他是不是會原諒你這不孝子,你就跪在那好好想想你爹是怎麼死的,想想我是怎麼疼你一場,一日沒想通,你就在那長跪不起,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老太妃言辭犀利,上官重蓮只是暗淡着目光,沉默着,去了祠堂。
“老夫人,那,這聖旨?”馮管家請示老太妃。
“罷了,就說他今日病在了榻上,無法接旨,你隨我去府廳,了不得只有老身替他先代接了。”
“可萬一小王爺態度不改,這成親之日該如何是好?”
“那時可就由不得他了!”老太妃哼一聲,看着站在原地的雪衣,冷冷道:“明天宮裡頭會有宮車來接妳入宮爲太子診病,妳好好收拾收拾,準備準備,入了宮,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做的就更不要做,隨時記得本分些,若再闖出什麼事來,老身頭一個不饒妳!”
雪衣目光忽一下淡了,眉眼間是薄薄的涼。“請老夫人放心,雪衣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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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把她話聽在耳裡,卻見她心高氣傲的模樣,又見她不屈又絕傲的神情越發心裡不受用,冷哼一聲拄着柺杖轉身離開竹林。上官鳳瀾跟蝶雙也望了她一眼跟在後頭離去。
好一會。
雪衣還是站在那兒。她看那滿地堆積的落葉,想着上官重蓮剛纔的話,想着她早已料到的擔心,他果然還是拒絕了,可是這不是她想看見的結果。
她已經把話說得明白,可沒想到他不是一時衝動,而是讓她不安的偏執。
若真的因她而一直如此下去,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越覺心裡煩躁。
拾起地上一根細竹竿,扳掉枝椏,她獨自一人在那竹林裡心神無主的一遍又一遍練着上官重蓮教她的武功招式。練到後面越來越激狂,直到額上冒出一層香汗。
“妳這不是在練劍,而是在發泄。”忽然響起的沙啞聲驚得雪衣心一縮緊,回頭看見那張冷硬的金面。他什麼時候又回來了?他在這坐了多久了,她竟渾然不覺?
“聽到小王爺要成親,所以妳急了?”
雪衣握緊手裡纖細的竹竿,目光落在地面飄起的竹葉上,“先生要怎麼想,雪衣不想反駁。”
“是不想反駁,還是不能反駁,因爲我說到妳心裡去了?”上官鳳瀾推着輪椅靠近她,“他爲了妳公然抗旨,妳該感到高興,而不是在這裡發泄心火,妒忌這聖旨裡被指婚的女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
就算有,那也不是公孫小妹,而是......另一人......
是遠在天邊,近在,咫尺的人......
“小王爺對妳這醜女如此癡情,別告訴我妳一點感覺都沒有。”除非,妳真的就只是個虛僞無情的女人,虛僞的騙取感情,然後棄之如譬僂。
雪衣凝着眸光直視着面具,對於他變幻莫測的情緒,對於他此刻冷情的語言,她只覺得心頭如有冰冷的水潑了一盆子下來,連帶着她的話也冷了,“我的人雖然嫁入了景王府,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
“所以妳是說,妳的人是八王爺的,但妳的心是屬於別人的,是不是這意思?”
“爲什麼你總要曲解我的話?”
“是曲解,還是我又一次說到中了妳的心思?”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答案才滿意?”雪衣拔高的音調裡帶着些憤怒。
“......”
上官鳳瀾忽然沉默,猛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正好跨一步將雪衣籠罩,深邃的眼眸裡,冷魅漾開......
雪衣被這陡然而來的壓力逼得退後兩步,他卻長臂一伸,先一步將她勾到胸前,一把掐住她下頜,這一次是粗魯而蠻橫的,電光火石間她對上金面下危險畢露的寒光,像是有兩把刀正慾將她凌遲活剝,那駭色將她驚得渾身一僵,入墜冰窖。
他沙啞得幾近撕咬的聲音,如同野獸的冷笑,像魔音穿耳,久久迴盪在她腦海:“記住、從妳嫁進景王府的那一刻,不管是妳的人還是妳的心,妳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屬於八王爺,妳若膽敢背叛,我會教妳——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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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的眼神!
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
一剎那凍結人的心。
恍惚中她錯以爲,她嫁的不是死去的八王爺,而是眼前這帶面具的男人,景王的師傅。
手忍不住一抖,那纖細竹竿掉下。
他接在手裡,身形如魅影一晃,到了她身後,從背後貼緊她,雙臂握着她雙手,將那竹竿重新又放回她手心裡,渾厚的呼吸聲強勢壓在她耳邊沉聲的說道:“剛纔的幾招都太柔,學來無用,要學,就學我教給八王爺的這一套‘無雙無對’!對妳再適合不過!”
無雙無對,騰雲一劍,凌厲無比!
玄黑交疊着雪白,有漫天翠綠繽紛飄落,捲起捲揚,雖無劍,但他內力所指,即使握着一杆細竹,也能瞬間擊碎無數飛起的綠葉,耳旁吹動的風聲裡有無形的劍氣呲呲~裂開!
她隨着他斗轉星移,隨着他飛旋劈雲,隨着他仰起塵落......
就像是天生的默契,她竟只需一遍,就將這一套流暢的劍法烙印在心裡。
無雙,更無對,
每一招送出,都帶着凌厲的決絕,誓要將對方裂成兩半,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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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冬暖閣。
思索再三,雪衣終究是忍不下心,拿起準備的好的小包裹,裡頭包着的是晚膳時她刻意留下的兩個饅頭和兩塊蝴蝶酥,燈也沒打,廂房裡亮一盞昏黃的燈,此時下人都已睡下,她腳步放輕,悄然出了暖閣。
園子裡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時偶然的花落,幽靜的夜空繁星璀璨,清香此時最是怡人,踩着青石小路,她躲過守夜的小廝出了香雪園,來到前園裡的祠堂。
祠堂裡油燈搖曳,幡龍香案上懸掛的明黃龍袍在這夜晚更覺醒目刺眼,金光閃閃。
祠堂頂上還掛着一顆夜明珠,淡藍的光輝清幽照亮祠堂屋頂。
桌案前跪着上官重蓮。
雪衣沒想到,他真的跪在那一動不動,難道他已經這樣跪了一整天了?
“全府上下,只有妳這蠢女人會像做賊一樣走在自家的園子裡。”他似乎發現了她的到來,頭也沒回,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雪衣有些訝異,走進祠堂,站在他身邊。
“現在沒有人在,他們都睡下了,你......你可以起來站一會。”雪衣見他面色比白天時差了很多,嘴脣也蒼白乾澀。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了頭,說道:“今日這一跪不是兒戲,即使跪死在這,我也認了。”
她聽了,便蹲下來,將懷裡的包裹拿出來打開,說:“吃些東西也不爲過,何況老夫人只是說罰跪,沒有說東西到了嘴邊不能吃,來,吃點吧。”
上官重蓮側目睇了她一眼,“若妳今晚來只是爲了給我送吃的,那這些我都會吃得一點不剩,但若妳是來勸我,那這些東西就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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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的手頓時僵在半空裡,沒錯,她的確是想來勸他。
“重蓮,你何必——”
“別說,”上官重蓮轉頭注視着她,打斷她的話,說道:“我不想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即使我今天爲的不是妳,我也不會接這道聖旨,所以妳不必多說什麼。”
“抗旨不是小事,是要砍頭的。”
“不過是命一條,沒什麼好懼的。”
“你錯了。”
雪衣捧着那糕點,定定面對着上官重蓮,說道:“人活着是最艱難的,死並不可怕,人活着不一定只爲了愛,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你是男人,是尊貴的小王爺,你的身份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你擁有錦繡的前程,你甚至可以做出更驚天動地的大事,爲百姓而做的好事,你可能會是個將軍,也可能會是個良臣,當你擁有更開闊的視野,你就會發現活着,恨生命時間太短,多少的事情要去做,多少的事情要奮力去完成。”“就比如此刻的我,多想回到草原,跟阿碧一起,在草原上放馬,帶着我母妃給我的一手醫術,去給需要的人伸出一把援手,天天吹着草原的風,腳下踩着芨芨草,仰頭數着天空裡潔白的雲朵,草原上會有牧歌飄來,你會聞到杜康酒的香醇,你會嚐到馬奶酒的腥烈,那就是活着的味道,......”
“所以,不要輕易放棄你的生命,因爲那樣,你會失去很多美好的東西,也許很多年以後你暮然回首發覺,更美好的其實在你背後,其實在下一個你不經意間幾乎錯過的人身上,也許你以爲抓住的美好,它並不美好,也不屬於你......,你再執着,也終究是浮雲,會散,會消失在你的目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