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玫鈺跌坐在地上,良久,才喃喃道:“我只是……不甘。七年前,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啊謙,是他給我的名字。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誰。兩年前,突然接到他的命令,輔助你。我便全心全意輔助你,後來,竟發現那人是他。”
紅名燁冷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被戲弄的冷怒。
“他說,我不是他的人,他看不起我。”華玫鈺握在手裡的雪化成水,滿臉的不甘說,“我不懂,他爲什麼,爲什麼不要我這顆棋子?”
紅名燁無力摁住自己的腦袋,像是看透了什麼,目光一下子變得清明,輕嘆一口氣說:“你走吧,我已經不能助你報復他了。”
華玫鈺沒有再說什麼,搖搖晃晃站起來,轉身走去。
“他已經掐住了我軍的咽喉,只要我一動,整個天瀾都會毀在他手裡。”紅名燁忽然說道,“我今天佈局,一來是爲了對付華君鈺;二來,是爲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你是他的人;三來……我以爲能騙到她……終究,還是被百媚生看透了。”
華玫鈺頓時止了止腳步,眸底浮起鬱郁的傷。
紅名燁無奈嘆息道:“所以,我早就輸了。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你選擇他,是對的。”
那日假裝中毒離宮後,就收到了急報,說後方的軍隊出事了,有一支神秘的軍隊扼住了行軍要塞。
他猜到,那是百媚生的人。
所以,他後來設的局,只爲慕容醜,但,同樣輸了。
華玫鈺心頭鬱結難舒,辜負了紅名燁的信任,對他有愧,得不到百媚生的重用,心頭不甘,這愧疚與不甘,將會恨恨地折磨他下輩子。
紅名燁看着天上變幻的白雲,喃喃道:“笑笑,百媚生會變嗎?他會一直一心一意對你嗎?你跟在他身邊,會幸福嗎?”
走了足夠遠,慕容醜才把百媚生攙扶下來,讓他坐到岩石上,急切問道:“你怎樣呢?”
百媚生故作迷惑看了她一眼。
慕容醜撅起眉頭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我聽見你的呼吸不暢,你一定受傷了是不是?”
“咳……”百媚生頓時輕咳了聲,嘴角流瀉出鮮血來。
“傷得很嚴重嗎?”慕容醜急切問道。
百媚生搖搖頭,撫着胸口說:“不是很嚴重,歇息一會就好了。”
“都吐血了,你還裝!就知道耍帥!”慕容醜擰緊眉頭,滿帶疼惜給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這傢伙,一直忍,若不捅出來,恐怕他要忍到內傷出血。
“易天生又跟你說了什麼?”百媚生忽然墨玉銀眸忽然泛上不悅。
慕容醜使勁揉了揉他的好看的臉戲謔道:“別生氣了,否則就不帥了。”
百媚生推開她的手,側過臉去,在她瞧不見的地方,竊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淡。
“你怎麼知道昨晚有人把我帶走呢?你知道我被獨孤城引過去呢?”慕容醜試探問道,她最想說的就是: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救我?
百媚生輕搖頭說:“猜的。他的腳上踩了紅泥,你的腳上也沾了紅泥。”
慕容醜這會才低頭看了看鞋底,因爲被黃泥沾了,也看不出什麼來,頓了一會兒,她再眯起眼納悶問道:“所以,你是看着我被抓走的?”
百媚生笑意淺淡說道:“正因爲如此,我
猜出了他的意圖,有要事忙,先讓他嘚瑟一陣子。”
慕容醜盯着他腹黑的樣子,陰柔微笑:看你這嘚瑟的樣子,是瞄準時機,等他以爲得手的時候,再臨門一腳,讓他恨得捶胸頓足吧!
頓了一會兒,她再曳了曳他的衣袖,輕聲叨唸:“哎,你不是要帶我去賞梅嗎?”
“明年再賞吧。”百媚生淡然說道。
“爲什麼?”慕容醜激動問道。
百媚生冷看了一眼她激動的表情,平淡說道:“賞梅最好的時節過了,再等一年吧。”
慕容醜扁起嘴巴,撅起可憐兮兮的眉頭,滿臉委屈苦巴巴地看着他。
“回去吧。”百媚生站起來,挽着她的纖腰走去。
慕容醜一個勁輕扯他的衣袖,卻不說話。
不能直接跟他說新郎服的事情,萬一他臉皮薄,死活不承認,還鐵了心不幹,就不好了。
她心裡好委屈,在佛面前苦苦求了一千年,終於等到百媚生這塊頑石點頭,捨得耍點小浪漫,結果被亂七八糟的陰謀吹散。
她詛咒獨孤城!
詛咒紅名燁!
太可恨了!
慕容醜慍悶地嘟了嘟嘴,拉着他的衣袖,笑眯眯問道:“百媚生,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百媚生頓了頓眼眸,低頭看她問:“我說喜歡你了嗎?”
慕容醜竊笑努了努嘴,剛纔誰說“我是她未來註定的夫君”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想把我留在身邊了?”慕容醜換個方法問道。
百媚生扯了扯眉頭,冷瞥了一眼她嘚瑟的樣子,就知道不能讓她太得意。
他輕手將她攬入懷中,拍了拍沾在她屁股上的黃泥,湊到她耳邊邪魅低喃:“那年,看到你屁股一片白的時候。”
“……”慕容醜驟然滿臉黑線,從牙縫擠出三個字來,“大灰狼!”
百媚生歡喜低笑,挽着她的腰走去,什麼時候愛上她,已經記不起來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濃不淡,醇香可口。
慕容醜瞅了瞅他嘴角那抹賊賊的笑弧,把眼一眯戲謔問道:“百媚生,當日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是不是蓄謀了很久?”
百媚生頓了頓眸色,扭頭看了看她嘚瑟的嘴臉,風輕雲淡說道:“沒有的事。”
只不過是第一次品到她脣香的滋味,意猶未盡,想試真一點罷了。
慕容醜知道他嘴硬,不肯承認,反正她就認定了他是有預謀的,自家的美色怎麼可能不值錢了?
她挑起眼眸冷白了他一眼:嘴上說我的美色不值錢,其實就盯得緊緊的,三番四次搞破壞,怪不得我嫁不出去。
入夜,百媚生來到太子府,把兩個金牌放到慕容狄跟前的案几上,冷聲道:“記得遵守賭約。”
慕容狄冷睨了一眼案上的兩塊金牌,冷然問道:“你想要哪座城池?”
“明天在扶槐樓見面,我會告訴你。”百媚生淡然道了句,轉身走去。
“你是故意的!”慕容狄突然激動站起來叱喝一聲。
百媚生止住腳步,沒有說話。
慕容狄握了握拳頭,穩定情緒來,冷聲道:“那晚,你明明就在御醫局,阿俊是你的人,我跟你姐姐鬧誤會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出面解釋?你是故意的,故意讓你姐姐跟我生怨?”
百媚生沒有回頭,一邊走一邊說:“我只得一個姐姐,絕對不會隨便將她交給任何一個人。”
“我是真心對雪兒!”慕容狄稍帶激動說道。
百媚生不以爲然說道:“隨便就質疑她的男人?我姐姐很簡單,她跟笑笑一樣,不適合爾虞我詐的生活,她需要一個毫無條件信任她的人。她已經迴環城,不要去打擾她,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那你也休想得到笑笑。”慕容狄冷聲道。
百媚生沒有說話,大步向外走去。
回到府邸就看見慕容醜站在院前,百媚生迎上去問道:“站在這裡做什麼?”
慕容醜扭頭看了看走來的他說:“我讓鐵蛋他們去安葬了華君鈺,恩怨了了,希望他能投胎做個好人。”
“進去,給你上藥。”百媚生輕挽她的腰往屋子走去。
慕容醜摁住他的肩膀說:“我們去看雪好不好?”
“不看。”百媚生平淡說道。
慕容醜微咬下脣,可憐兮兮看着他。
百媚生把她抱落榻上,溫聲道:“明天我去辦一件事,你留在這等我回來。”
慕容醜撅起眉頭,慍悶瞪了他兩眼,側過身去,不還是爭來鬥去那些事嘛,娶個老婆回家好好疼纔是大事!
百媚生挽起她的手,小心解開她手上的紗布。
慕容醜轉過頭來問道:“百媚生,現在三國鼎立,我們好像都把他們給得罪了,不,你好像都跟他們結怨了,我們以後要去哪呀?”
百媚生輕捏她的臉頰,溫聲道:“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流落街頭的。”
翌日
獨孤城來到扶槐樓五號廂房,掃看了一眼早已在這等候的慕容狄和紅名燁,華君鈺死去的消息已經證實了,四大公子,只剩下三個。
他掃看了一眼放在慕容狄案上的兩個金牌,試探問道:“百媚生給你的?”
慕容狄擱下酒杯,擡頭看他說:“物歸原主便是,希望二位好好商量一下議和一事。”
獨孤城輕作點頭說:“好,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商量一下各種事宜。天瀾太子沒有異議吧?”
紅名燁淡然搖頭說道:“沒有異議。”
又是一陣沉默,三人各自端起酒杯品嚐,目光暗自流轉打量着對方,這回他們都意識到對方是真心議和的,他們好奇的是,百媚生到底對其他人動了什麼手腳。
這百媚生是鐵了心要三國鼎立,他們自認暫時無力迴天,一切被迫按照他的意願發展,能做的,就是在這三國分立中佔個好局勢。
紅名燁扭頭掃看了一眼獨孤城,他大概知道前些日子獨孤城的部署,約莫能猜到百媚生做了什麼,但是,慕容狄那邊,他暫時還猜不出來。
相較之下,這慕容狄似乎一直都很安靜,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是隱藏得太好了嗎?
他很好奇,百媚生到底用什麼辦法讓慕容狄心甘情願接受這個局面。
慕容狄輕輕轉動着手上的酒杯,早就察覺到兩人在打量着自己,也能猜到他們到底在好奇什麼,無非就是關於百媚生往恆淵動了什麼手腳。
事實上,上次在祈年殿外,百媚生說出恆淵國的三個隱患,已經讓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父親慕容賢企圖借禪讓皇位來混淆視線,趁機對付獨孤城和紅名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