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第五名唱了榜。街道另一頭歡呼聲一片。
只剩下最後四人……
覃寶山閉上了眼。
失敗了？努力了這麼久，辛苦了這麼久，最後卻無功而返，他的心空落落的，沒有底。
手上突然一暖，他低下頭，就見夏梓晴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寶山哥，莫要着急，你還年輕，咱們還有得是機會。”
是啊，他還年輕，他還有機會。
覃寶山想笑，可扯動嘴角，卻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嗯，我們還有機會！”
突然，街上那頭有了新動靜。
“中了，真的中了！”
張揚航連滾帶爬衝進酒樓，歡喜得幾乎喘不過氣：“大哥，你中了……四魁首啊！”
第四名？
整個酒樓“嗡”的一聲就炸了！
認識的，不認識的，酒樓裡酒樓外的衆人都蜂擁而來，將覃寶山團團圍在中央，不住衝着他賀喜。
巨大的驚喜將覃寶山重重包圍，讓他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真……中了？”
“確實中了！”
張揚航嘴皮子上下翻飛，恨不能手舞足蹈，比他自己高中還要來得高興：“我聽見了唱榜，又確認了三次才跑回來報信的。喜報就在後面，很快就來了！”
果然，一陣鑼鼓喧天，很快，報喜的官吏便到了樓下。
“喜報！流楓縣覃老爺，名諱寶山，應恩科流楓郡府試，高中四魁首童生老爺。”
喜報笑得滿臉褶子，身上穿着大紅滾邊的皁衣，喜氣洋洋衝這覃寶山賀喜：“恭喜覃老爺高中，覃老爺大喜！”
居然中了第四名？
“同喜，同喜，多謝幾位差爺！”
覃寶山力持鎮定，起身向衆人抱拳。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在抖，整個人都在輕微的顫抖，歡喜得難以言語。
夏梓晴趕忙將提前準備的喜錢遞給了覃寶山，打賞了前來報喜的差爺，又把剩餘的喜錢交給宋爽，讓他廣撒喜錢，與衆人同樂。
酒樓裡的衆人都瘋狂了，紛紛蜂擁而上，將覃寶山立刻淹沒在人羣裡。
原本因爲中了榜而高興的覃志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之前他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失落。
好似被人打了幾個耳光，一張臉火辣辣地。
他悄無聲息地往後退，想要偷偷溜走，可他的腳剛剛一跨出，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喚。
“堂兄！”
覃寶山破開人羣，走向覃志誠，臉上是無法收斂的喜氣。表面還是一臉認真衝着他一抱拳：“真是不好意思，適才堂兄的邀請……寶山怕是來不了了。不過，我還是得多謝堂兄，您對寶山的‘深情厚誼’啊！”
那“深情厚誼”四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齒縫裡擠出。
卻讓覃志誠越發無地自容。
周圍一雙雙滿含譏笑的目光，就好似他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暴露在人前。
“不、不敢當，不敢當……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要忙，告辭……”
他慌忙找了個藉口，直接溜了。
鬨笑聲四起。
那笑聲讓覃志誠越發難堪，腳下一打滑，一個站立不穩，直接從二樓的樓梯口“骨碌骨碌”的滾下了樓。
倒噓聲此起彼伏。
覃寶山眸子裡寒芒更甚，這現世報，也來得太快了點！
這邊歡樂一片，另一邊喜報依然在繼續。
第三名早已被衆人看好的楊一泰，第二名是吳天昊，而魁首的喜報傳來時，讓覃長澤一直懸在半空的那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喜報！流楓縣覃老爺，名諱慕白，應恩科流楓郡府試，高中魁首。恭喜恭喜魁首老爺！”
真的是得償所願！
覃長澤笑了，那笑容裡都是滿意。
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打賞。
魁首出在覃家，最重要的是，這次府試，覃家居然中了三人，一人魁首，一人第四名，還有一人在榜末。榜首榜末都被覃家人佔據了，這樣的成績，着實讓流楓郡的人都驚呆了！
更有年長者，少不得將覃氏一族的過去翻了出來。
當年的覃家是怎麼輝煌的，又是怎麼衰敗的，及至現在又是如何爬起來的，都被衆人扒了個乾淨。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充斥着各種議論聲。
嫉妒者有，羨慕者有，直接跑出來試圖抱大腿的人也有！
需要應酬的人，和需要應酬的事情太多，好在這一切都有覃長澤這位魁首在前面頂着，倒是讓覃寶山狠狠鬆了口氣。
這番熱鬧，一直持續到半夜，喝得爛醉如泥的覃寶山和覃長澤等人才被送回了別院。
等衆人一走，覃寶山倏地睜開眼起身，隨即又將領口扯開，靠回了牀頭。
他的視線那邊，夏梓晴正端着一碗醒酒湯上前。
“來，我剛纔熬得菘菜冬瓜湯，喝了胃裡舒服些。”
“我沒醉，晴兒。”
覃寶山傻兮兮地望着夏梓晴笑，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梓晴也握住他的手：“是，我知道你沒醉。不過，這湯喝下去對你的腸胃好，少喝一些就行。”
覃寶山沒再說話，幾口便將那湯喝到了肚子裡。
可他的那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梓晴，湯一下肚，他隨手把碗一擱，手一伸一帶，便將夏梓晴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夏梓晴驚呼一聲，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撞上了他的胸口。
“寶山哥，小心你的傷……”
她試圖爬起，可剛剛一動，又被覃寶山壓住了。
“別動！晴兒，讓我好好的抱一抱你！”
他慢慢閉上眼，低低地呢喃。
把晴兒摟在懷裡，他才深刻的感覺到她的體溫：“晴兒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夢醒了，我又什麼都沒有了。還是原本的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整天埋首在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過着飽一餐餓一餐的日子……”他越說話音越輕，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那話裡的酸澀意味，卻透過字裡行間，半點不落傳到夏梓晴的心底。
她心頭一疼，一把抱住了他的虎腰。
“不會的，寶山哥你不是在做夢。這都是真的！”
“真的？”
他的話裡帶着低沉而渾厚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