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提前更。
菊花佩服地說道:“那也不簡單哩。秦大夫,要是你練的拳腳不是啥不傳之秘的話,不妨教教我家張槐。正如你說的,一來強身健體,二來防身,三來他要是能跟你似的,上山就能逮回些獵物,那往後咱們家不是經常有野味吃了麼?讓我哥也跟着一塊學唄。”
聽得青木跟張槐都笑了起來。
青木笑道:“菊花,你說了這麼一長串,我咋覺得那第三點纔是最要緊的?”
菊花微笑道:“都要緊。不說旁的,就說你們會幾下拳腳的話,下回再碰見那衙門裡的‘焉兒壞’,也不會吃虧不是?當然有野味吃也更好。”
秦楓點頭笑道:“那往後我早上練習的時候,你倆跟着我一起練就是了。也不是很難,重要的是堅持,不能練幾天就丟下了,那就不管用。”
青木和張槐一起點頭應了,又說早上怕是不成,他們都忙得很,先學了晚上再練。
說笑了幾句,張槐跟菊花回來吃飯,一邊納悶地問道:“秦大夫幹啥逮這麼多活的野味來,又不殺了吃,把肚子剖開又縫上,折騰啥哩?”
菊花笑道:“想是練手吧。他們幫人接骨、縫傷口啥的,都要熟練才成,要是笨手笨腳地就幫人弄,那還不把人折騰死了?這麼先用畜生來練手,再幫人動刀,不是把穩好多?”
張槐點點頭,感嘆道:“哪一行都不好做,不用心是不成的。咱們種莊稼都要摸索好久。才曉得如何施肥,如何灌水;那木耳我都弄了這麼幾年了,也沒摸到更好的門道,不過就是種得熟些罷了。”
菊花微笑道:“急啥哩?說不定哪天你突然就發現:原來這麼容易就能種出更好更多的木耳哩!”
槐子牽着她進了院子,見何氏已經擺好了小桌子、小板凳。準備吃晚飯了,又問菊花道:“今兒咋沒見雲影那個丫頭?她不是說要一直陪着你麼?”
菊花笑道:“我又不是小娃子,幹啥要她整天陪着?她去村裡幫人瞧病去了。她幫人瞧病瞧的越多。歷練越多,醫術越高明,不是對咱越好麼?這些人生娃都找穩婆。其實請她是最好最把穩的。不過大夥兒都還對她不熟,所以我們要幫她宣揚宣揚。”
槐子撇嘴道:“也不曉得爲啥,我就是不大放心她,我比較相信秦楓哩。”
菊花坐到桌前,撲哧一聲笑道:“你不就是在生氣麼——她那年害你跌了一跤。秦大夫再能幹,也不好幫我接生哩,還得雲影在旁比較好。”
張槐聽了一滯,隨即就說道:“到時候在房裡拉一道簾子。我陪他在簾子外候着,以防萬一。”
菊花聽了感動地捏捏他的手心,輕輕地說道:“放心吧。槐子哥,我不會有事的。保證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這時何氏捧着一摞碗出來,讓張槐去後院叫張大栓來吃飯。菊花忙幫着端菜添飯擺碗筷,秦楓這兩天是在鄭家吃的,就沒叫他了。
吃完飯,張槐牽着着菊花的手在前後院子裡轉悠,圍着那些桃樹打量,又指這棵樹上的桃子大一些,那棵樹上的桃子多一些,櫻桃也要紅了等,說笑不絕。
菊花看着一棵棵枝繁葉茂的桃樹,主幹只有四尺來高,上面被剪去後,生出三叉或者四叉的枝幹,橫向生長;枝葉間青白的桃子,已經有小葫蘆的拳頭那麼大了,不過還未泛紅。桃子結的並不密集,這是因爲被菊花整理過——將生長密集的桃子摘掉了一些。
李子和杏子也都結果了,青青的果子看了就讓人腮邊冒酸水。
待夜幕降臨的時候,院牆外的竹林沙沙作響,遠近樹影憧憧,空氣中淡淡花香夾着青草氣息,甚至有桃李的青澀味道。只是空中卻沒有一輪明月——近日都是春雨不斷,少有晴空朗月的時候。
槐子半扶半抱着菊花,覺得她身子有些沉了,便柔聲問道:“可是腿痠了?咱回去吧。走了好大一會,先去洗洗,躺一會,再吃一碗粉絲好睡覺。”
菊花點點頭答應了,她如今都是少吃多餐的,臨睡前還要吃一碗山芋粉絲,用新鮮蘑菇湯調出來的。
槐子最近很忙,陪菊花的空閒比較少。
因爲他要將家裡的事情趕一趕,好去送張楊參加府試和院試。府試若是過了,張楊和小石頭他們也不再往回趕,就住在湖州城溫習功課,等候院試,一切由丁學政和李長風照應。
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怕小人加害,連這次去湖州也是暗中定下日期,準備偷偷啓程。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地起牀,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菊花:側身歪在大牀的中央,一條腿架在抱枕一端,另一端被她壓在肚子下面墊着,被子早蹬到一旁去了。
自她肚子顯懷後,槐子便不敢靠近她——她總是睡不踏實,夜裡翻來覆去的——於是便睡在牀外側邊沿,將整張大牀讓給她,任她在牀上翻來滾去。
輕吻了她的後頸,順便幫她搭了一角薄被在胸口,方纔出門收拾了一番,在濛濛晨光中,去山上木屋裡採收木耳。
清晨的山林尚未完全甦醒,鳥兒都還沒有開始鳴叫唱和,草葉上的晨露滴答下落,靜聽好似下雨聲;樹木枝葉繁茂,四處葛藤攀爬,地面樹根處青苔濃淡不一。
槐子匆匆地穿過叢林,一路不斷將樹枝灌木撥到一旁,到了樹林深處的一棟四面漏風的木屋旁,他推開簡單的木板門,入目是橫七豎八交錯擺放的腐木。
他卸下背上的揹簍,拿出一把剪刀,開始撿那肥大的木耳採摘。
他試了很多種方法,也不知如何提高產量,最後不過是在樹上砍出口子來,再撒上碎木屑;或者是在樹上挖洞,填上碎木屑,好歹都長了木耳。
匆匆將長大的木耳都採了,裝了滿滿一簍,壓緊,足有三十多斤,他才下山。這時山林中已經是熱鬧一片,鳥鳴啾啾,溪水潺潺。
快步回到大院,丟下揹簍,不及喝一口水,槐子就背上另一套傢伙——一個揹簍和一個小籃子,外加一杆挖土的釘耙,轉身又上了山。
這回,他去了另一個方向,那裡有好大一片野莓子,俗稱“栽秧泡”的野果,他要採給菊花吃的。
那野莓子是枝條上長着小刺的荊棘灌木,形如草莓,不過要小很多,也就花生米大小,果子成熟後紅豔豔的,遠看如一片星星點點的紅星,他就不由得欣喜起來,放下背上的竹簍,提着小籃子,圍着那片荊棘採摘。
野莓子極爲紅嫩,要捏住它輕輕地扯或是掐斷下面的細梗,若是手重了,便捏成一軟爛的紅泥;有那格外熟透的,輕輕一碰就破皮流水,他便塞進嘴裡,不然,在籃子裡壓壞了還帶累其他的果子。
摘了大半籃子後,槐子望着那片荊棘中央,那裡的莓子又大又紅,可是他進不去哩。眼珠一轉,他勾起地上的釘耙,使勁粗暴地扒開荊棘叢,開闢了一條通道出來。
一條紅皮花紋蛇被驚動了,迅速地向前延伸,想要溜進更深的灌木叢中。槐子手快地一釘耙下去,將它脖子砸了個稀爛,牽着尾巴扯出來,比手中的釘耙把手細一點兒,提在手裡沉甸甸的,足有好幾斤。
他瞅着這條肥蛇心想,等家去剝了皮,給菊花燉湯喝。
忽然發現那蛇肚子鼓鼓囊囊的——竟然也懷孕了。噯喲!這蛇蛋可還沒人吃過哩!算了,還是不要給菊花吃的好。他心裡掂量着,絲毫沒覺得殺了一條懷孕的蛇心裡愧疚,扯了幾根細草,將蛇纏緊了,扔進揹簍裡。
忙完這些,轉身又順着那新開的通道,去荊棘叢中採那些野莓子。摘着那些比四周邊沿顯然要大不少的果子,他心情愉悅,嘴角漾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摘完了野莓子,他又背上竹簍,扛起釘耙,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一路上見到不少的蘑菇,也沒心思採——他有更重要的事兒哩。
前幾天上山的時候,見到一株老樹根,很是古樸不凡,因爲菊花是喜歡這個的,還說要挖些植株回來養盆栽哩。於是他就想抽空來將這樹根給挖回去,養在院牆根下。
轉悠了好一會,才找到那株老樹根。瞧着那塊頭,他有些擔心,只怕那個揹簍派不上用場了,這樹根全挖出來的話,肯定好大一堆哩。
實在不成就扛回去吧,他想,遂甩開膀子挖了起來。
菊花早起後,一番嘔吐折騰,好不容易定了下來,就見槐子歪着腦袋,一手挽着小籃子撐着腰,另一手扶着肩上的揹簍,裡面裝着一個黑不溜秋的大傢伙進了院子,看見自己老遠裂開嘴笑。
菊花見他很吃力,急忙跑下廊檐,迎上去問道:“這是啥……噯喲!好大的樹根!好漂亮哩!你連泥巴也一起弄回來了?這得多重啊?”
她一邊驚歎一邊心疼地嚷着,又接過他遞來的籃子,再次驚喜地笑道:“是栽秧泡?都熟了?我還以爲沒到時候——這都還沒栽秧哩。”
她眉花眼笑地捏起一粒莓子,輕輕咬去上面的果肉,吧嗒了下嘴巴,說道:“酸甜酸甜的,味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