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早起的慵懶不翼而飛,心裡一激靈,急忙將板栗身上的衣裳扒下來,光溜溜的往被子裡一塞——包緊,也不管小東西對她呵呵笑,再往牀裡一探手:天哪,牀上溼了一大塊,小蔥躺在溼棉被上正啃手指哩!見她探頭過來,還咧嘴兒一笑,就這樣也沒捨得將手從嘴裡抽出來——人家餓了哩!
這兄妹倆到底撒了多少尿?不就是喝奶麼,咋這麼多水?不對,昨天餵了些米湯給他們喝了,她覺得米湯是好東西,很養人的,所以……
自以爲是的孃親很想對娃兒爹也撒嬌哀嚎,想想自己都是娘了,還是收起那一套吧。
話說,這兩娃晚上一直都是婆婆何氏照看的,因爲當孃的記起自己的職責,要做一個稱職的孃親,誓要教出獨特的娃兒,既不能泯滅了他們的個性,也不能慣出不成器的兒女,所以她跟何氏爭取了好久,才取得這晚上照看娃兒的權利,誰知第一天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讓她慌張失措!
槐子急忙起身,三把兩把穿好衣裳,對菊花道:“你甭急,我去打水、拿衣裳。”說着匆匆出門。
菊花將小蔥也剝光了,跟她哥哥一樣塞進自己的被窩。也不知這兩個小娃兒咋那麼開心,這肚子還癟着哩,就笑個不停。
當孃的卻沒心思逗他們,起身從小牀上摸了幾塊尿布,再哆嗦着衝回牀上,然後坐那發愁:小衣裳都是冰涼的,這麼往熱乎乎的娃兒身上套可不好。等槐子拿衣裳來,這中間要是兄妹倆誰再來一泡尿。那這被窩也睡不成了。
正想着是不是先起來,回頭也不要在牀上餵奶了,就聽房門被推開,何氏的聲音傳來:“板栗,小蔥。還不起來麼?昨晚折騰你娘了吧?”
何氏臂彎裡抱着一大抱小衣裳,見菊花愣愣地坐在牀上發呆,抿嘴笑道:“尿牀了?你抱他們上牀睡。咋不在牀上墊一大塊棉墊子哩?寶寶睡覺,那身上也要捆緊了。脫得只剩裡面一身小衣,他們是舒坦了。你可不就受罪了!”
說着踩上牀前的踏板。坐在牀沿上,將手中的衣裳遞給菊花,道:“先在被窩裡把小衣褲穿了,外面的衣裳我來穿。”
菊花訕訕地接過去,先抱起板栗,幫他穿衣。
她這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好像她還沒幫寶寶完整地穿過一回衣裳哩。平日裡幫他們換尿布,覺得自己動作蠻利落的。主要是在葫蘆的身上鍛鍊過,那時候還得意,心道女孩子當了娘。啥不會的也會了——爲母則強嘛!真幫小奶娃穿衣裳,發現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握着那軟軟的小腿小胳膊,她愣是不知咋往袖珍小衣裳裡套。
何氏見她捏着乖孫胖乎乎的藕腿,往那小褲子裡塞,一塞一軟,跟着板栗使勁一踹,腳就蹬進褲襠裡去了。
她看得嘴直咧,忙道:“你先把他一隻腳套進褲腿,手在褲腳那一頭捏住他的腳一拽,這隻手把褲腰往上一提,噯——就這樣!噯喲!不成,還是我來!”
何氏教了她幾句,眼看板慄光溜溜的小身子暴露在被子外面,小肚皮也敞着,肚臍眼都露在外面,再過一會娃兒要凍壞了,實在忍不住,脫了鞋子上牀,親自幫孫子穿衣。
菊花往旁邊讓了一個位置,尷尬地看着婆婆上牀,三下五除二地幫板栗穿好裡衣,捆好尿布,遞給她抱着,再幫小蔥穿。
這時槐子端了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葡萄也跟在後面,手裡拿着洗漱用具。
菊花嘴角直抽,自己真成廢物了,本想把雙胞胎抱過來照顧,結果害得一幫人跟着忙活,也不知是伺候大的還是伺候小的。
閒話少想,一切都要從頭學。
她將板栗放在被窩裡,自己接過張槐遞來的熱紗布,先仔細清洗了**,然後飛快地洗臉漱口,再抱起板栗餵奶,一邊眼不錯地盯着何氏幫小蔥穿衣裳,暗自記下要點,想明天早上可不能這麼手忙腳亂的了。
槐子見她一頭烏黑長髮散落在肩頭,用襖子緊裹住板栗,兩眼緊盯着孃的動作,不像以往早起,懶懶的讓人心疼,這會兒形容甚是狼狽,便安慰她道:“你頭一回幫他們穿衣裳,不大順手也是有的,多穿幾回就熟慣了。”
說話間,何氏已經幫小蔥穿好了裡衣,抱在懷裡,聽了槐子的話,瞅着菊花笑道:“你纔多大?從沒經歷過的,頭一胎就生了兩個,先又養身子不能勞累,哪能那麼容易上手哩!我瞧他倆今晚還是跟我吧,這麼折騰你幾天,把身子熬垮了可不是玩的。”
菊花咧了下嘴角,對婆婆道:“娘,要是我會哩,沒準還真就推給你帶了;這不是不會,纔要用心學嘛。不然老這麼指望娘,再生了娃我還是抓瞎,人聽見了要笑話我的,娘自己也累。我想這事也不是太難,你老人家就辛苦點,這幾天早上過來教教我。你一教,我不就會了?我們年輕,可不就是要你們多教才能擔起事麼?兩娃兒晚上也不大哭,就有事也讓槐子起來,累不着我。”
她本還想說些你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之類的話,覺得有些肉麻,就沒說了。
何氏聽了她的話,渾身舒泰,笑得滿臉開花,點頭道:“那就還讓他們跟你吧,我早上過來幫你一把,過些日子你就熟慣了。槐子,你晚上可要警醒些,夜裡起來抱了他們讓菊花喂一遍奶就成,餵飽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你們也能睡得安穩;要是不管他們沒準就會哭。你是當爹的,菊花身子不好,你就該用心些。”
槐子連連點頭道:“曉得了,娘!小蔥給我,你去煮餃子吧。”
何氏道:“你可糊塗了,她外面的襖子還沒穿哩,哪能就抱出去。等菊花喂好了板栗,把他外面的衣裳穿好了,你再抱他,菊花再喂小蔥,這麼纔不顯慌張。不然屋裡還是冷的很,出了被窩容易涼。”
槐子忙答應,一副受教的樣子,在牀前傻站着,想幫忙也幫不上。
菊花看着他抿嘴偷笑,很理解他跟自己一樣有些生疏無措的心情,這爹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嗯,主要是自己這個當孃的失職,不然的話,這帶娃可都是媳婦的事,根本不用他一個男人來插手,就因爲自己身體不好,他便跟着忙亂。
她見葡萄正在收拾了屋子,歸攏雙胞胎換下來的尿布、裡衣,寶寶的尿盆也不見了,看樣子已經端出去清洗晾曬,忙對她道:“葡萄,這些先放那吧,等晚上再洗,反正有乾淨的換。今兒是初一哩,你甭在我這忙了,去拜年玩吧。”
何氏忙贊同道,今兒是初一,不用幹活,專門弄吃的,葡萄還小,該出去玩。“你就去跟那些小女娃們玩好了,也好多認得幾個玩伴。”
葡萄靦腆地笑道:“我不想出去玩,我想跟板栗和小蔥玩,等會葫蘆也會過來哩。少奶奶,板栗喂好了麼?二少爺一早就在問哩,又不好進房來的。”
何氏呵呵笑道:“他在幹啥?這麼早就想抱侄兒了?”
葡萄道:“二少爺在跟我哥練拳腳。老爺牽牛出去飲水遛彎了,我爹在餵豬。”
槐子聽了也笑起來,對菊花道:“他倒比我練得勤,連黑皮也比我練得好。”
原來,秦楓當日教了他跟青木一套拳法,他因爲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早晨練一下,有時晚上練一下,沒個準。後來看張楊唸書辛苦,便教了他,讓他早起練習強筋健骨。待黑皮來了,又教黑皮,也練得不錯。
菊花將板栗餵了個半飽,再在何氏的指點下,幫他穿上小襖兒、棉褲,帶上劉奶奶送的紅帽子,穿上紅鞋子,遞給槐子抱了,又對葡萄道:“待會等你娘閒了,再喂板栗一遍。”
說完接過小蔥繼續餵奶,何氏這才騰出手來,去廚房煮餃子。
槐子抱着板栗出去,然後就聽見張楊大聲逗趣和板栗的笑聲響起。
菊花聽了微笑,好不容易將小蔥也糊弄好了,交給葡萄抱着,自己穿衣收拾牀鋪,將被單和墊的棉被都換了,棉被抱出去晾曬,被單則等第二天再洗。
她穿一身藕荷色的新衣裙,將頭髮盤好,插上木簪,臉上仍然是素面朝天,收拾清爽了問葡萄可有不妥。葡萄滿臉羨慕地看着她點頭道:“好的很。少奶奶,你這樣子好好看哩。明兒我幫你梳一個新樣子,是雲大夫教我的。”
菊花笑道:“她也教了我,我不過是不耐煩,纔沒梳。咱一天事也多,頭髮梳成那樣子容易散,所以我總是綁得緊緊的,這樣幹活才利索。”
葡萄抿嘴笑道:“少奶奶,往後我伺候你,你不用幹活。”
菊花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了一個給她,微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享福了。其實我也沒幹啥重活,就是喜歡種菜養雞,讓我閒着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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