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新生 019 大山遇劫
爹一口氣把大山揹回了裡屋的炕上,看着自家媳婦手腳麻利的拿來了熱水和毛巾,給兒子清洗這腿上的傷口,他則默不做聲的點上了一袋旱菸。
娘一邊忙着給兒子清理,一邊心疼的問着,“大山啊,你到底是怎麼傷到的,跟娘說說,是不是老大家那邊給你使壞了?”
“大伯他們?”大山一愣,搖了搖頭,“這又關大伯一家子什麼事?”
“也就是你這實誠孩子還一口一個大伯的叫他,他啊,可從來沒把你們當作自己的親侄子,親侄女。他啊,……”
聽了兒子的話,爹似乎暗自鬆了一口氣,悶聲的大打斷了娘憤憤不平的嘮叨,“行了,說大山的事呢。你是咋弄成這樣的啊?”
“唉,今天真是好險啊。”大山後怕的嘆息了一聲,顧不上詢問娘話裡的意思,徑直說了起來,“禍從天降,禍從天降啊,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聽大山說的這麼驚險,娘不再嘮叨藍老大一家的不是,緊張的張大了一張嘴,眼睛一眨不戰的盯着大山的臉,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爹雖然也是神色緊張,但還是遞給了兒子大半碗熱水,囑咐道,“來,先喝口熱水,慢慢說。”
“嗯,”大山接過了熱水‘咕咚咕咚’的全灌了下去,這才抹着嘴角的水漬說了起來。
原來,昨天受了一點刺激的大山,一夜沒有睡好,一大早就起來了。他揣上兩個青菜糰子,拉着一輛破平板車就出門了。
大山一路翻過了大山,趕到了一大片的大葦塘子邊上,打算趁着天冷幹不了別的,多砍點葦子,提前編些葦蓆,明年開春賣個好價錢,也好用自己的雙手補貼下家用。
開始,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大山雖然腿腳不靈活,好在那一片的蘆葦很密,他半跪了腿,連着一片割下去,很快就割了一大片。
就在他準備把割下來的蘆葦裝上車子運回來的時候,事情出了變故。
原本是渺無人煙的那一大蘆葦檔子裡傳來了一陣陣‘沙沙沙’的響聲,起初大山還以爲是也有附近的人盯上了這片無主的野葦塘,也是來砍蘆葦的呢。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因爲,他不到聽到了‘沙沙’聲,還聽到了葦蕩間小聲的談話聲。
“找仔細着點,這一帶肯定有人!”
“哈,真要找到人,咱們哥幾個就賺了,賀老闆可是已經答應過了,送過去一個人就加賞一大袋子鹽巴啊。”
“你小子啊,就知道想着領賞,咱們幹這麼缺德的事,不知道啥時候就報應了呢。”
“你不爲了領賞,你跟着來幹嘛啊?你菩薩心腸,你是好人,你回去啊,回去啊。”
“就是,就是,既然幹了,就別想那麼多,咱們只是送人過去,至於哪些人怎麼用,是他賀老闆的事,跟咱們可沒關係。”
“別吵吵啊,你們這麼吵,就是有人也被你們嚇跑了,到時候你們一個鹽粒子也領不到!”
“是,是,是,咱們聽大哥的。”
……
大山越聽越是心驚,他顧不上再管那些看倒的蘆葦,趕緊輕輕的向着葦塘子深處躲了進去。
大山一邊往蘆葦塘子深處躲,一邊側耳聽着外面那幾個人的動靜,沒有注意到腳下已經到了葦塘子泥沼的邊緣,大山腳下一個打滑,踏碎了泥沼邊緣上薄餅,一隻腳陷了進去。
還沒等大山驚呼出聲,他的胳膊就被人一把拉住,同時,嘴也被一張冰冷的手封住。
大山大驚失色,猛然擡頭,發現了一張滿是泥污的臉上的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這雙眼睛裡充滿了善意的,衝着他無聲的搖了搖頭。
大山會意,眨巴着眼睛連連點頭,那人才鬆開了他嘴上的手,輕輕的朝着旁邊指了指。
大山明白那人的意思,他們這一番動靜,肯定會被不遠處的人聽到些什麼,必須要趕緊換個地方纔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還沒等大山和那人動窩呢,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帶着驚喜的大喊聲,“哥幾個快點,那小子就在前面不遠處,咱們包過去,別再讓他跑了!”
隨着話音,周圍好幾處就都傳來了密集的‘沙沙沙’的聲響,急促的向着大山他們包抄而來。
那人瞅了一眼大山的殘腿,爲難的擰了下眉頭,迅速的權衡了一番,對着大山點了下頭,毅然的起身,不再顧及蘆葦的搖晃暴露自己,向一側蘆葦深處猛的跑了起來。
“你,……”大山悄悄的張嘴,剛想詢問寫什麼,那人猛的回過頭來,狠命的搖了搖,舉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來使勁的比劃了一下,然後就頭也不會的繼續跑了起來。
大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他趕緊輕輕的貓下了身子,對着那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默默的說了一句,“兄弟,你今日這份情誼,我藍大山記住了,將來若是再有緣相見,我會報答你的。”
大山這邊暗自唸叨,外面那幾個歹人卻已經發現了重新晃動了起來的蘆葦,大聲的招呼了起來。
“在那呢,在那呢。”
“快,快追。”
“別再讓那小子跑了。”
……
隨着呼喊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那幾人歹人追着那人去了,大山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好半天沒有醒過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蘆葦蕩子裡終於又平靜了下來,大山挪動了一下麻脹的雙腿,悄悄的站了起來,先是隻露了小半個腦袋四處查看了一番,確定周圍再無人之後,纔敢放心的挺直了腰桿子。
可是,經歷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大山再也顧不上小板車和砍倒的蘆葦了,他仰頭看了看太陽,辨識了一下方向,就趕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家的方向趕了起來。
由於大山心頭害怕,又繞了不太好走的遠路,跌跌撞撞的跑丟了鞋子,被樹枝劃傷了小腿他都顧及不上了,他一路擔驚受怕的,天色完全黑了,才趕回了鬆坡屯,在自家的院子門口力竭摔倒,再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