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麼,夜輓歌當然知道,無非是想讓她這個神子更加服順的聽令於他。
儘管她是這麼認爲的,但那人卻只是微微一笑,竟是將這條件留在以後再做決定。
不得不說,夜輓歌是鬆了口氣的,因爲若是此時的慕容瑾玹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她會覺得很難辦,可徐奶孃這邊卻是不得不安頓下來的。
至於,夜輓歌要他幫的這個忙,其實也很簡單。
護送徐奶孃出城,讓她免受司徒世家的追捕。
慕容瑾玹自然不會扭捏於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給徐奶孃稍加易容之後,便僱了一輛馬車和車伕,又請了幾名高階傭兵,護送徐奶孃出城。
再次行在前往皇宮的路上,孤身坐於馬車內的夜輓歌握緊了拳頭,她想起了徐奶孃臨走前的一句話。
“請轉告花葯師一聲,老奴在參宿城等消息。”
參宿城,位於白虎國邊境,臨近港口,是一座小城。司徒世家如今自顧不暇,自然不會爲了一個下人而大費周章的跑到邊境尋人。而且,他們也不會料想有人會助徐奶孃出城,還明目張膽的請了他們喋血盟的傭兵相送。所以,只要到了參宿城,徐奶孃就算是安全了。
經過這麼一遭,夜輓歌也打定了主意,待她脫身之後,必要給徐奶孃安排一個樂享晚年的地方。
她有着一個棘手的身份,命運亦是多劫多難。徐奶孃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惜,她固然感激,但徐奶孃若是一直守在她身邊,只會遇到越來越多的危險。她如今已是自顧不暇,又如何能保證他人的安危?她不希望再有今日所看到的一幕,更不希望徐奶孃爲她憂心難安。
決定好了這一切,夜輓歌反倒像是卸下了一個包袱,整個人感覺輕鬆了許多。
入宮之後,宴會已是即將開始。
宴會在宮中一處大殿內舉行。
值得一提的是,此殿位於一處湖心小島中,其間以一座甚寬的石橋相接,遠遠看去,一座白玉宮殿美輪美奐,若隱若現。
想入那宮殿,既可從石橋步行,亦可泛舟穿湖而過。沒有區別的是,不管是走路還是乘船,都可欣賞這湖邊美景。
這人工湖,屬白虎國宮廷美景之最,白帝將宴會安排在這湖心小島舉行,想必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夜輓歌無心泛舟,且選擇泛舟的人也是極少,難免惹人注目,遂與慕容瑾玹同行於石橋之上。
來到那白玉磚石砌成的大殿之內,富麗堂皇的裝飾自是令人咋舌,數根圓柱之上繪有繁複的紋樣,夜輓歌盯着那紋樣卻是覺得有些熟悉。
這紋樣與坤靈鏡鏡框上的一處紋路相同,刻繪的是白虎聖獸的紋樣。到底是白虎國的象徵,這白虎聖獸威嚴霸氣,令這座豪華的宮殿,平添了一絲莊嚴的味道。
賓客分席入座,慕容瑾玹身爲慕容世家的使節,自然與其餘三大世家坐於一處。
擡眼看去,自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代表司徒世家前來的,乃是司徒雲,以及他的心腹鷹面叱風;而與司徒雲同座的,還有一個埋着頭的肥碩男子。
見着這人,夜輓歌那嘴角不住抖動,最終沒能忍住,連忙收回視線,藉着喝茶的姿勢掩着脣便是一陣偷笑。
這肥碩男子,便是數日未見的雲含章了。
說起來,她也真夠可惡的,每每與雲含章商量對策時,便在他的茶水裡下了一定劑量的豐胸丸。
這豐胸丸經過花陌言的改煉,藥效不似最開始產生的那般快,而是會延遲幾日再出現效果,如今時日已到,那豐胸丸的效果也就顯露了出來。
只是,雲含章服下的劑量可比不得龍吟九那日誤食的分量,這些時日來,雲含章所服用的豐胸丸,足以讓他一輩子都頂着這肥碩的身子,極難恢復到先前那玉樹臨風的形象。
倒是可惜了她這“一表人才”的表兄了,好不容易減肥成了個帥哥,卻又回到了小時候的胖墩兒模樣,那心裡的滋味兒,怕是不好受吧?恐怕,他到現在都沒能明白,自己是怎麼胖起來的呢!
不過,她卻也有些意外,以雲含章的身份,幾時能與司徒雲平起平坐了?
這會兒的雲含章,的確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夜之間變得如此肥壯,那日他早上甦醒,便感覺整個人都不對勁,而他那新娶的妻子,更是一臉見到了鬼的神情!
這幾日來,他一直琢磨着怎麼把身上這些莫名出現的肉給解決掉,無奈試了各種各樣的法子,均是無效;他幾番思考之下,倒是懷疑自己是否中毒了,可請來靈藥師一看,卻也看不出端倪來。
可不是活見鬼了麼!
若不是作爲神子的妹妹是今日宴會的主角,他是說什麼也不肯來這人前露臉的,無奈的是,雲帝邀請了雲家出席,而能爲雲家撐撐臉面的,也只有他這個高級一階的馭獸師了。
瞧着那不敢擡頭示人的雲含章,夜輓歌便覺得痛快得很,這個狠毒自負的表兄,也是該讓他嚐點苦頭的,否則他娶了司徒世家的女兒做妻,又有了個神子做妹妹,便以爲自己能翻了天。
夜輓歌如是想着,可暗自樂了一會兒,卻又開心不起來了。
如今的處境,她報復起來,實在沒什麼***。
司徒世家之外,便是夏侯世家與百里世家了。
夏侯世家的代表自然是夏侯無雲以及夏侯景元,夏侯景元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至於百里世家,倒是不見那老頑童百里鶴的身影,來的竟是那百里豫行。
這個百里豫行乃是司空易的關門弟子,身份不同一般。說起來,她還曾經見過百里豫行出面幫助李柔柔,百里豫行應該是知道李柔柔是“神子”的,又怎麼會還來參加這假神子的宴會呢?
一眼看去,那百里豫行雙手環胸,面色清冷,倒是看不出什麼蹊蹺來。
她倒是不擔心這百里豫行會來攪局,畢竟捅破雲含嬌假神子的身份,對他們百里世家可沒有什麼好處,若是他緘口不言,想必也是有着司空易的授意。
見着這些熟人,夜輓歌心裡自然是想了許多,一旁淡然而坐之人,瞧着她那一臉沉思的模樣,便是無聲一笑,端起一旁盛着佳釀的酒杯,小口的酌着。
賓客陸續落座,卻是遲遲不見那幾人的身影。
對面几席,便是五大勢力的位置。
說是五大勢力,其實卻只算的上四大勢力,司空家掌管的星宿宮如今已是蕭條敗落,而自從司空易成爲聖靈學院的院長之後,也就等同於劃分到聖靈島的勢力之下了。
所以那幾席中,只劃分了四個區域,分別屬於聖域天府、仙靈瑤池、鬼獄城以及聖靈島。
仙靈瑤池那幾位,夜輓歌自然是沒見過;而代表鬼獄城的使節,並非是魔見愁;聖靈島則由司空易代表出面;至於屬於聖域天府的坐席處,卻是空無一人。
夜輓歌想見的,便也只有那人,如今見着人未來,心中雖不是滋味兒,卻也稍稍安心。
看來,如她猜想的一樣,阿九並沒有回來。
本該覺得歡喜,可不知爲什麼,她卻總覺得有種不妙的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再一擡眼,對上那雙泛着詭譎暗芒的眸子時,便是心中一沉。
“沒見到那人,心裡不好受?”他低聲笑問。
夜輓歌不耐煩的撇開目光,顯然不想與他多說什麼。
慕容瑾玹笑了笑,目光一轉,落於那空着的上席,卻是眼眸微眯,周身透着些許的寒意。可這寒意也只是一瞬間,便煙消雲散,再一看那相貌普通的年輕公子,已是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樣。
剩下的幾處席位,分別屬於其餘三國的使節。這樣的場合,一國之主不便前來,來的都是皇家兒女,亦或是朝中重臣,可見這神子對於各國亦是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對於其餘三國的那些人物,夜輓歌不甚瞭解,所以僅是好奇的瞄去幾眼,便擺正了目光,盯着桌上的美酒佳餚,思緒雲遊。
候了片刻,白帝遲遲到來,攜着一衆嬪妃,分席而坐。
白帝年紀四十有餘,卻比看上去要年輕許多,兩道劍眉入鬢,一雙虎目生威,端的是威嚴霸氣,不怒而威。
到底是天子之容,夜輓歌僅是迅速的瞧了一眼,便與在場的賓客起身行禮。
白帝顯然心情很好,擡手一壓,“諸位使節不必多禮,能邀請各國、各大勢力前來一睹我白虎國神子真容,乃是寡人之幸!”
語氣,自然是透着謙遜的;可那面容上的得意之色,卻是盡顯。
這白帝說的是“我白虎國神子”,那意思就很明顯了。
神子,是我白虎國出來的,亦是我白虎國的臣民。你們這些人心中嚮往我能理解,看一看也就成了,可別妄想着對我白虎國的神子動什麼手腳!
這意思,大家都懂,所以大多數的人皆是笑容滿面,諂媚道喜,哄得那白帝心中一個歡愉得意,便是瀟灑的一揚手,宣佈宴會開始。
絲竹之聲響起,美姬奉上輕歌曼舞,觥籌交錯間,彷彿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皇家盛宴,卻是遲遲不見那所謂神子的真容。
白帝故意要賣個關子,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但總有些人是等不得的。
“帝上,這宴會也開始的差不多了,怎不見那位神子的身影?”
開口的,竟是司空易,他摸着那象徵性的山羊鬍須,一如既往的笑容輕和,只讓人無端的生出好感來。
其實人家白帝就等着這句話呢,笑着與司空易一陣寒暄,便是一拍手:“來人啊,有請神子入宴!”
可這話音還未落,一名太監模樣的人便是領着幾人急急的趕到大殿門口。
衆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插曲一愣,隨後視線齊刷刷的朝門口涌去,讓得下令的白帝臉一僵,那面色便是不太好看起來。
這宴會到了關鍵時刻,忽然有人打擾,作爲宴會主人,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可看清楚那來人時,白帝那僵着的臉,卻還是擠出一絲熱情的笑意來。
不爲別的,只爲那太監領來的人,爲首的乃是聖域天府的若悠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