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纔壓下心中的火氣,司徒一鳳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藉此清火,這才鎮定幾分,悠悠開口道:“在外修行,吃些苦也是應當的。聽說你修行不順利,你爹爹不是特意讓鉞兒給你帶去凝玄訣了麼?如何?可有效果?”
老妖婆這麼快就受不了,直奔主題了?
夜輓歌眨了眨眼,自顧自的尋着一旁的座位坐下,那神情動作,就像是在自個兒屋子裡頭一般,“說到這個凝玄訣,就有些奇了。”
司徒一鳳眸中微微一閃,也沒計較她那不尊不敬的模樣,故作好奇的問道:“哦?怎麼個奇法?”
“我研究了一下,發現那凝玄訣的修行方式似乎與聖靈學院教的不一樣?”夜輓歌順手在一旁的桌上拈來一顆果子,塞在嘴裡細細品嚐着。
“那是我司徒家的家傳秘法,自然是不同尋常的。”司徒一鳳詭異一笑。
什麼狗屁家傳之法,那分明就是玄武師的修行方式,你真當別人瞧不出來?
好吧,事實上她的確沒有瞧出來,是阿九後來告訴她的。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倒也有心試了試,但感覺不太能摸到門路,總覺得這凝玄訣好是好,但我修行起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火候……”她摸着下巴,睜眼說着瞎話,不過那表情倒是讓人瞧不出什麼端倪來。
司徒一鳳心中一緊,眸中亦是浮過一絲異色。
這麼聽來,這死丫頭很可能真的是玄武師?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死丫頭一定還沒有中噬心蠱的毒,否則不可能這麼淡定自如的跟她說上這番話,態度還這般的囂張肆意!
怕是之前給了她一些甜頭,便開始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了吧?
心中一個冷哼,司徒一鳳面上卻是平靜的很,故作關切的開口問道:“是不是修行時,有什麼不明白的,說來聽聽?”
“唔,我也說不清楚,試了幾次,感覺有效果,又似是沒效果,主要還未掌握那自天地之間吸取玄氣的方法,不過我想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夜輓歌一副“心好累”的模樣長長嘆氣,又道:“主要在學院裡總是受氣,這修行起來極是難以靜心,而且每天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安穩,哪裡能好好進行修行呢?”
這玄武師的修行方法的確難以參悟,而且需要循序漸進。
司徒一鳳似有所悟的點點頭,眼眸眯起,疑惑道:“受氣?”
夜輓歌立刻忿忿不平的開始控訴,“對呀,學院裡的人都不待見我,把我當牛鬼蛇神一般趨之若鶩!”
司徒一鳳自然猜的到她不受歡迎的原因,卻只是裝傻,“有這種事?”
“當然了,尊夫人是不知道那些人傳得有多難聽,說我本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長得也不受人待見,這麼大年紀入了聖靈學院還一點成績都沒有,簡直就是聖靈學院的恥辱!”夜輓歌一手握拳,一副怨天不公的樣子。
司徒一鳳皺着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心中冷笑:你一個私生女,當然不受人待見了,偏生又沒本事,可不就是被欺負的麼?還覺得自己委屈了?
不過,這死丫頭一年未見,的確是變化大了,以前那模樣本就難看也就不說了,偏偏還成天一副畏手畏腳,受了多大委屈的可憐模樣,真是看着就覺得晦氣。
如今,人還是原來那個人。但是,莫名的,她卻覺得從那人身上看到有了一絲別樣的光彩,透着某種靈動脫俗,以及一股子精明睿智。
一個人若非經歷生死攸關,又怎麼可能變化如此之大?
這其中,若非是有意隱瞞,則定是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而現在看來,倒像是有隱情的成分多一些,可是既然隱瞞下來了,爲何又忽然暴露出來?難道是因爲家族要將她放棄了,所以作爲一個其他勢力派來的奸細,才以這種方式重新獲得他們的矚目?
左思右想,卻是不得其解,司徒一鳳那眸子幽深的令人覺得可怕。
不過,片刻之後,她卻是笑了起來,“你若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何不做給那些人看看,家裡頭給你凝玄訣,可不就是爲了讓你一展拳腳,讓那些人刮目相看麼?”
這老妖婆當真是狡猾,故意說這些,不就是爲了誘使她趕緊去修煉凝玄訣麼?到時候她中了毒,便能成了她的傀儡,能把一個玄武師當棋子擺佈,這老妖婆怕是做夢也會笑了!
“尊夫人說的是,不過這在學院裡受了窩囊氣也就算了,那些畢竟都是外人,不瞭解情況。但我這一回來,就被六妹這般辱罵構陷,莫不是真像學院裡的人所說的那般,家裡已經放棄我了?”
說着這話時,夜輓歌那表情惶恐不安,語氣透着一絲濃濃的怨懟。
不等司徒一鳳接話,她又低下頭,無措的攪着手指,怨聲道:“想來也是了,這一入聖靈學院後,家裡便對我愛理不睬的,任由我自生自滅,那些學院的人瞧在眼裡,又怎麼會不對我百般欺壓?每每想起這些來,我便覺得茶飯不思,修行難以精進……”
話音未落,司徒一鳳那笑容已然開始龜裂。
這不是當着面在說他們司徒家始亂終棄麼?而且,還把她修行無果的事全賴到家族對她不管不顧的頭上去了!
雖然已是恨不得將那張故作矯情的臉撕碎,但司徒一鳳爲了自己的計劃,卻只得強撐着笑意,“家裡何時放棄過你了,前陣子鉞兒還不是去看過你?”
呵,若不是有所圖謀,你司徒一鳳會管我的死活?
在心裡罵着老妖婆不要臉,她面上卻是笑眯眯的,“也是,若不是隔了好幾個月讓大哥來看一次我,我還真以爲家裡已經忘了我這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女了呢。”
這濃濃的譏諷之意,讓司徒一鳳那表情因隱忍的憤怒而扭曲到了極點,卻依舊只能端着一個笑容,暗暗咬牙切齒的道:“放心,該是你的,家裡不會虧待你。”
夜輓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最好別再讓司徒敏兒之流的人來打攪我,否則我會不開心,我這一不開心起來,只怕這修行起來就更困難了,雖說是學院放假休息,但這修行也不能落下不是?成天要處理這些人際關係多麻煩啊?”
這話雖然聽起來讓人不舒服,但司徒一鳳卻是一副稍覺滿意的樣子點點頭,“你且好好在家裡修行,不會有人打擾你的!”
夜輓歌笑容深了深,一臉狡黠的道:“還有,我總覺得我那屋子空蕩蕩的,很是破舊,一看到那屋子我就想起我在聖靈學院住的小雜院,一想到小雜院,我就想到那些針對我辱罵我的人,一想到那些辱罵的話,我這心裡越發難受,一難受,修行怕是又要受阻……”
司徒一鳳面色一沉,“回頭我讓竹管家給你添一套新的傢俱,再將那屋子好好粉飾一遍。”
夜輓歌舔了舔嘴脣,一幅受寵若驚的模樣,“這怎麼好意思……其實,我以前都住習慣了,倒也不礙事兒。”
司徒一鳳那面色一時特別難看。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說的夜輓歌這種人!
一開始說這裡不好那裡不好,不就是暗示人家要改善居住環境麼。人家順了她的心意改了,她又說沒有必要,還在裝客氣!偏偏,這條件都已經答應下來了,司徒一鳳不可能再改口不是?
真是氣人!
“無妨,到底也是咱們司徒家名正言順的小姐,不能苛待了。往後,那些說得不好聽的,我也會給你壓一壓,你也別放在心上,專心修行就成,若是能有所成就,司徒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想了又想,司徒一鳳還是決定給她一點甜頭。不過,條件雖然都答應下來了,但若是日後什麼成績也沒有,可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況且,一旦有了成績,她的計劃也就成功了一半,到時這死丫頭任她如何差遣!
“既然尊夫人不覺得麻煩,不如再撥兩個丫頭給我吧,奶孃年紀老了,雖然將我伺候得很周到,但事情多了畢竟忙不過來。”夜輓歌已是蹬鼻子上臉,全然不顧節操的開始各種提條件。
司徒一鳳卻是眸光一閃,毫不猶豫的應道:“也是,回頭我就撥兩個丫鬟給你。”
她正想在她身邊多安插點眼線呢,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不太好吧,以往那些丫鬟和奴才們似是瞧見我就覺得不爽快,那難聽的話說了不少,讓他們來伺候我,我可高興不起來。”夜輓歌搖了搖頭。
司徒一鳳黑了臉,這死丫頭到底要怎樣?
可這話,她卻也無法反駁,以前的夜輓歌在司徒家的確連個下人都能隨意打罵欺凌,這一番話說出來,倒也情有可原。而且,若是深究起來,反而落得她這張老臉不好看了。
“那回頭去收兩個新的丫鬟給你,這總行了吧?”挑兩個眼生的丫頭來當眼線倒也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