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藥師可真是會說笑了。”
夜輓歌笑眯眯的眨了眨眼,此刻她唯有裝傻。
況且,誰知道這慕容瑾玹是不是試探她的?她要是露出馬腳,可就是真的傻了……
“說笑?”慕容瑾玹一聲輕哼,“夜姑娘纔是真正的會說笑呢。”
一句話嗆得她那笑容有些端不住,卻依然故作鎮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我那丫鬟仰慕容藥師的美色,所以纔會自作主張的做出這種貽笑大方的事兒,也怪我管教無方了。”
這是要把事情撇得乾乾淨淨了。
耍無賴,誰不會?你慕容瑾玹得出這樣的結論全憑猜測,拿得出實際的證據麼?
慕容瑾玹那笑,便是又冷了幾分,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眸子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她,卻是不語。
夜輓歌只覺得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那茶杯裡溫熱的茶水,竟像是瞬間涼了下來。
本以爲這慕容瑾玹應該是拿她沒有辦法了,誰料微一沉默之後,他又是一聲輕笑。
“聽聞夜姑娘與堂妹關係處得不錯?”
你哪隻眼睛看到關係不錯了?
嗯,是還不錯,慕容青青送給她的那大禮是一份接着一份呢。
可這妖男突然提出慕容青青,莫不是……
“我瞧着慕容藥師與我那丫鬟關係也挺特別的,要不我忍痛割個愛,贈予慕容藥師好了?”皮笑肉不笑的扯出這麼一絲笑容,夜輓歌那表情叫一個別有深意。
慕容瑾玹一噎,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想到被一個丫鬟給強吻了,他臉色能不難看麼?若不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定要一把毒撒下去,讓那臭丫鬟生不如死!
瞧着這慕容瑾玹一臉的不爽,夜輓歌心裡卻是爽快的很,這傢伙對她又是試探,又是吃豆腐的,真把她當好拿捏的軟柿子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那慕容瑾玹見試探不出什麼,也就索性不說話了,只陰着一張臉,扯着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再也不看夜輓歌一眼。
心中悄悄鬆了口氣,夜輓歌那面上倒是鎮定自如的很,不過心中卻也在不斷的催促着這一個時辰趕緊過去,她一刻也不想與這妖男多呆上半分。
馬車有條不紊的前進着,無人打擾,她這心裡也開始琢磨起來。
南若悠今日一舉,也不知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現在看來慕容瑾玹應該沒有與其合謀,死賴着要跟他們同行,無非是想從她這裡試探一番。
那麼,問題來了,這慕容瑾玹既然有心提到了慕容青青,卻也沒有要替慕容青青報仇的意思,是不是從慕容青青那裡聽到了有關是神子的事,所以只是一味的試探,不敢多有動作?
擡眼偷偷瞧了瞧那對面坐着的人,此刻他雙手環胸,雙眼緊閉,輕靠在馬車壁上,似是在閉目養神。
正想着,一陣巨響傳來,隨即天旋地轉,便是車仰馬翻。
夜輓歌來不及反應,便覺得自己似是在隨着那馬車滾了好幾個圈,桌子砸在了她的身上,桌上的茶果點心也隨之撒了她一身,再接着便是一道重物狠狠的撞在她胸口上,撞得她胸口劇痛,氣血翻涌,胃裡一陣排山倒海。
車外響起驚呼聲,馬兒的嘶鳴聲,以及零星的腳步聲。
夜輓歌摔得七葷八素,只覺得渾身都似散了架,腦袋暈乎乎的壓根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一隻爪子趴在了她的臉上,隨即便感覺有人撐着她的臉坐了起來。
馬車車簾被人拉開,陽光照了進來,夜輓歌眯着眼看去,只依稀看到幾道人影撲了過來。
“夜姑娘,你沒事吧?”
溫柔甜美的聲音,卻是讓她覺得一陣噁心。
一隻手託着她的背,將她拉起來抱在懷中。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眯眼看去,一雙桃花眼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可下一秒,卻是腦袋一歪,沒了知覺。
龍吟九瞧着慕容瑾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抱着人從馬車中翻出,那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伸手便要將人給搶過來,可那慕容瑾玹身子一閃,竟是輕輕鬆鬆的避開。
一旁南若悠皺了皺眉,一把橫在兩人中間,焦切的看着慕容瑾玹懷裡的夜輓歌,關切的問道:“慕容藥師,她沒事吧?”
龍吟九那伸到一半的手只得硬生生的收回,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好端端的,怎麼車就翻了?”
慕容瑾玹噙着笑意,抱着人的動作卻顯得分外的自然,目光一掃那已經摔在地上斷了氣的車伕,又瞥了一眼地上莫名出現的一塊大石,淡淡道:“看來是出了車禍了。”
馬車車輪正好卡在那大石處,馬車跟着就翻了個跟頭,車輪也掉了一個下來,而馬兒受驚後撒丫子狂奔,卻愣是拉着栽了跟頭的馬車狂奔了數米,以致車身隨之翻滾了數下,車內的人自然不會好受。
龍吟九目光微沉,他在最前面的馬車裡,雖然不知道這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但瞧着這慘狀,倒也看出了原因的所在。
此刻,馬車車身已是支離破碎,慕容瑾玹完好無損,倒是夜輓歌……
“小夜——”花陌言聞訊也是急急趕來,可一見那人在慕容瑾玹的懷裡,臉色也就不怎麼好看了,“慕容瑾玹,你對小夜做什麼了,快把她放開!”
“放開?”慕容瑾玹淺淺一笑,“好啊,只是她手骨斷了一根,肋骨斷了三根,若就這麼放開,碎骨只怕要刺進心肺了。”
花陌言面色一白,那指着他的手指頓時顫了一顫,卻也只能萬分不情願的收回,冷聲道:“我來給她看看!”
這骨頭斷了,的確是不能***的,慕容瑾玹是靈藥師,自然是有分寸的,但換成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龍吟九雖覺得夜輓歌落在那人的懷裡分外刺眼,卻也只能憋着一腔怒火,束手無策的看着那兩人忙活着。
只是,這路面出現一塊大石已是蹊蹺,還有那馬兒,又怎麼會無端受驚?
檢查一番,花陌言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怎麼會摔得這麼嚴重?你在車廂裡,怎得也不護好她?”
“情況緊急,誰又顧得了那麼多?”
這個問題,令慕容瑾玹那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他輕咳一聲,又補充了一句:“況且,我坐在車廂前,而這位夜姑娘卻坐在車廂後,車廂一滾,車子裡的東西全摔在她身上了……”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其實夜輓歌那斷了的三根肋骨有兩根是被他給硬生生砸斷的。只是這一點,他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說出來。
花陌言一臉狐疑的盯着他,雖然覺得這答案有點不能接受,但好在人沒什麼大問題,斷了幾根骨頭而已,他還是能治好的,便沉聲道:“你別動,我來給她接骨。”
慕容瑾玹自然是不會拒絕,一邊站在那充當人型軟榻抱着人讓花陌言治療,一邊輕飄飄的目光便是朝龍吟九望去,還很是挑釁的衝他露出一個富有深意的笑容。
龍吟九沉了臉色。
南若悠嘀咕道:“這可真是無妄之災,眼看着要到港口了,偏生出了這種事情……”
“這個女人就是麻煩,到哪都要生出事情來。”陌纖塵不滿的搖搖頭,又衝龍吟九說道:“師兄,時間來不及了,我們這人,還送不送了?”
龍吟九薄脣一緊,面色已是透出幾分淡然,“自然是要送的。”
“可夜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們也不好不管吧?雖說是天災人禍,但這人到底是在咱們的車上出事的。”南若悠一臉擔憂的說道。
“兩位藥尊級別的靈藥師守着她,還怕她能死了不成?”陌纖塵語氣透着一絲不耐,可看向南若悠時,那冰冷的目光便是柔和了幾分,“小師妹,你犯不着去擔心她,她那心裡恐怕壓根就不稀罕,何必自討沒趣呢?”
南若悠抿着脣,一臉受傷的模樣低下了頭。
那廂,那白衣少女也下了馬車,穩步走來,瞧見昏迷在慕容瑾玹懷中的夜輓歌時,便是微微一愣。
不時,一旁也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陌纖塵眉頭一裹,忙衝那白衣少女道:“你怎麼下來了,這裡沒什麼事,一會兒便會啓程。”
白衣少女點點頭,似是帶着幾分擔憂的又看了那邊一眼,這纔回了馬車上。
“師兄,此地不宜久留。”瞧着那白衣少女上了馬車,陌纖塵才似鬆了口氣,又看向龍吟九,目光灼灼。
龍吟九那面色,已是冷到了極點,看向忙活着的花陌言,低聲詢問道:“如何?”
“傷得有些厲害,但卻無妨,多花些時間便能治好。”花陌言頭也不擡的答道。
龍吟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吩咐了一句:“那你與慕容藥師便照顧好她吧。”
花陌言一愣,忽然擡起頭來,萬分不情願的瞧着他,“你要丟下我,讓我跟這僞君子一起?”
慕容瑾玹輕哼一笑,“其實不用勞煩花葯師,這人交給我就行了,保準還九王爺一個活蹦亂跳的丫頭。”
這話,卻是頗有深意了。
南若悠闇暗咬着脣,一臉戒備的看着慕容瑾玹懷裡的人。
花陌言總算是開竅了,下意識的看了龍吟九一眼,又衝慕容瑾玹道:“就你那半調子的醫術能治好她?當然要本大爺出馬了,你們先走吧,有我在,定能護好小夜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