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乾元二十八年,八月初一,太子帶兵謀逆,風離天晉崩於避暑行宮顯凌殿,年六十,諡曰聖神德武孝皇帝,廟號太宗。

八月初二,寧王殿前護駕有功,平息叛亂,於靈前繼位,登基大典便安排在了正泰殿舉行。禮樂炮聲在晉都上空整整迴響了三日,儀式極盡隆重,普天之下,萬民同慶,南漠國與夏北國以及鄰週一些小邦皆派使者前來納貢相賀。風晉皇朝更是大赦天下,除卻十惡之罪,一概釋放。一時間,萬民感念皇恩浩蕩,繁榮氣象更甚從前。

而這一切,煙落都不曾感受,只因她病了,病的極重。

她沉沉地迷糊睡着,彷彿覺着有人輪流將冰冷的手敷上她的額頭,腦子裡嗡嗡的,好似萬馬奔騰一般混亂。

她的身子微微抖着,明明覺得冷,身體的底處好像有一塊寒冷的冰,身子卻滾燙滾燙,燥熱難當。彷彿病得很重,依稀有無數人應在眼前晃動,只是孱弱的無力去看清。每日恍惚醒來不過是就着一雙手茫然吞下藥汁,也絲毫不覺得苦。偶爾吐出來,又被一口一口地喂進去。

就這般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幾日。

這日,煙落終於清醒了過來,甫一睜眼,只覺得眼中酸澀迷濛,周遭的一切在眼裡都是白濛濛的影子晃悠悠。好久纔看清楚了,卻不知曉是哪裡,只見帳幃密密垂着,縫隙間露出一縷藍紫色的晨光,照在了牀榻之上。

牀頭似伏着一人,她眼神定一定,竟見是紅菱伏臥於牀前,身上斜搭着一條薄被,紅菱似乎睡得極不安穩,猶自蹙着秀眉,如孩子一般,讓人想去伸手撫平它。

瞧着紅菱眉眼間,鴉青一片,想來是好幾日未曾休息好了。煙落覺着口中焦渴不已,又不忍喚醒熟睡中的紅菱,心下一動,躡手躡腳起來,去尋水喝。

不想幾日不曾起牀的人,病又未好,腳下竟是虛浮無力,好不容易掙扎着站起來,剛要走上一步,眼中金星亂晃,嗡嗡作響,腳下一軟,竟是跌在了紅菱身上。

紅菱迷濛着眼睛,見是她,驚喜着低呼道:“娘娘,你醒了?”

煙落“嗯”了一聲,扶着紅菱勉強坐回來牀上,環顧四周,問道:“這是哪裡?”

紅菱一手掩了脣淺笑道:“是朝陽殿啊,皇上已是派人重新佈置了一番,是以與原先看起來不太一樣了,也難怪娘娘認不出來呢。”

皇上?煙落愣了一下,口中喃喃道:“皇上?哪個皇上?”

再次環顧四周,才覺得與昔日裡記憶中的影子漸漸重疊了起來,原來的朝陽殿佈置的較爲華貴深重,色調較濃,她來了數次,總有些壓抑的感覺。而如今皆是換上了柔雅的絹帛,以絲白於淡黃爲主,色澤明亮柔麗,看起來要舒心的多。

紅菱已是端來了菊花茶水,瞧見煙落一臉茫然懵懂,又是笑道:“娘娘可是睡糊塗了,皇上自然是昔日的寧王啊,還能有誰?”

煙落伸手接過白玉茶盞,不冷也不燙,青黃的茶水中飄懸舒展着一朵朵白色菊花,她低頭飲啜了幾口,只覺得脣齒留香,喉間舒適許多,問道:“我睡了很久麼?”

是啊,她真真是睡糊塗了,先皇駕崩嗎,他當然是皇帝,還能有誰。

“嗯,娘娘昏睡已有朝政五日了。”紅菱小心將煙落扶直了,在她的腰間墊了一個金線軟靠枕,忙忙碌碌不停。又絮叨道:“娘娘燒得厲害呢,皇上都快急瘋了,日日守着娘娘,又不放心旁人喂藥,都是親自來,那頭朝政又不能丟,日日沒睡上覺,可真真是辛苦呢。

原來自己在迷糊中,總覺得有一雙微涼的手喂她喝藥,竟是他。煙落眉眼略略低垂,輕聲道:“你別叫我娘娘,還是叫我小姐罷,聽着彆扭。況且我已經不是先皇的妃妾了。”

紅菱笑聲如銀鈴,上前握住煙落的手臂,輕輕晃一晃,一如昔日在尚:“小姐?紅菱還是得叫您娘娘呢。雖然您已經不是先皇的妃了。但是皇上已經下旨,定了你爲皇后,司禮監連黃道吉日都擇好了,這大婚便在下月初一呢。皇上吩咐了,禮不可廢,我們都得喚您一聲娘娘。不准沒大沒小的。”言罷,她頓一頓,朝煙落擠弄了下杏眼,又道:“聽聞皇上下旨大興土木,修建永寧殿,作爲皇后娘娘您日後的寢宮呢。”

紅菱說得是眉飛色舞,又頓一頓,似想起什麼來,道:“而且,娘娘往後也不必再叫我夏菱了,皇上已是下令替我更回原來的名字,紅菱哦。”說着,她站起身來,兜轉了一圈,將那五彩金縷衣舞得飛旋起來,興奮道:“瞧我,如今在宮女中也是頭一份尊貴呢。皇上親自封了正二品呢。”她伸出兩個手指比劃了下,甜甜道:“到底是沾娘娘的光,想咱們尚書府竟是出了一位皇后,老爺和夫人也不知正怎般高興着呢。”

皇后……

煙落思緒飄渺起來,腦中嗡嚀直作響,漸漸無法凝神去聽紅菱究竟在說着什麼。記憶的縫隙間,有一絲溫暖的陽光輕柔灑落,她憶起,昔日景月宮尚且是廢宮之時,他在德妃的衣冠冢前,曾經向她承諾過,日後若他爲皇,她便爲後,如若他爲匪,她便爲寇。

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而他的承諾,他並未忘卻。

正想着,紅菱卻突然“啊呀”一聲,跳起來道:“我是歡喜糊塗了,竟然忘了去喚皇上。啊呀,皇上交代了,娘娘一醒便即刻去報。瞧我,樂忘了!”邊說着,紅菱已是疾步跑向了殿門口了。

“哎……”煙落剛想喚住她,風離御此時一定正在早朝,急急忙忙去叫他作甚,她又沒什麼大礙。望着紅菱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嬌小身影一溜煙就跑沒了,不覺好笑,紅菱還是這般毛毛躁躁,本性不改。

只一會兒工夫,殿門突然大開,夏日裡清涼的風吹起一室輕紗舞動,朦朧仿若微風拂面。

煙落側眸朝殿外望去,卻只覺得一陣金光耀眼,無比閃濯,令她幾乎睜不開眼。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然落入一具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龍涎香溢了滿鼻。

“煙兒,你終於醒了,可嚇壞我了。”風離御急切地擁着她,一雙鳳眸的眼底血絲密佈如蛛網,神色關切至極。

煙落拼命眨了眨眼,依舊覺得眼前金光刺眼,再細看風離御,他已是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加身,那明黃色極亮麗,似用無數金線穿梭織成,難怪那耀目的光芒竟是刺得她無法睜開眼睛。

此時,她突然不確定,自己的雙眸究竟是否適應這麼亮的黃色,日日瞧着。

皇后,聽起來是如此遙遠而陌生的一個詞。不知緣何,經歷了風雨,終於熬到了天日放晴之時,她心中卻難以再激起一絲波瀾,也許,她真的已是疲憊之極,纔會這般病來如山倒罷。

她很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已是成了再恭敬不過的客套,只低喚一聲:“皇上!”

風離御一愣,不想她竟是會如此喚他,心內突然涌上了濃濃苦澀。

日光透過窗棱格熹微透進,穿透了乳白色的鮫紗,落在她的臉上,襯得她病中的容顏益憔悴支離,滿頭青絲了無生氣的披散着。她這般疏離淡漠的樣子,那神情如同根根銀針直刺入他的心底深處,不見血,卻極疼。

心中窒悶,他伸出一手,去撫觸她柔膩的臉頰。

煙落察覺到他碰觸她的手,極是粗糙,心內十分疑慮,側目瞧了一眼,才注意到他的雙手,每一根手指皆是用白色薄紗細細纏繞着。

“你的手?”她脫口問道,心簌簌跳動着,隱隱知道爲什麼。

“沒什麼,不打緊。”他的聲音似柔軟展開的一匹娟綢,溫暖而平靜。雙手避開她審度的眸光,向下而去,輕輕環住她。

見他躲避,她秀眉緊蹙,心念一動,執意拉過他的手,一層一層將那礙眼的紗布去了。待露出裡面時,不覺低呼一聲,天!他修長的十指幾乎遍佈着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經破開,滲出乳狀液體,有的尚未破裂,卻是通紅通紅,有的已是結痂,參差不齊。

瞧着那猙獰可怕的燙傷,她的眼淚,竟是在一瞬間灼熱涌出眼眶。

這無疑是燙傷,而他的手爲何會變成這樣,她心中再清楚不過了,咬着下脣,嗚咽道:“那日,你爲何用雙手去撲滅那火,爲什麼?”

他抽出雙手,緩緩將她摟入懷中,堅硬的下頜抵着她的頭頂,輕輕磨蹭着,溫然道:“傻瓜,若是沒有了那詔書,我要怎麼娶你呢。其實,當時我也沒多想,只是不願用腳去踩踏那詔書,污了我們之間的情分。所以情急之下,便用手去撲滅,僅此而已。”

隔着龍袍,他的心跳沉沉入耳,他的體溫暖洋洋的傳到她的身上。心念如湍急潮水不停的翻滾着,他竟是如此珍惜他們之間的情誼,當那份詔書燃了火焰之後,他眸中的驚恐,她瞧得是真真切切,如此憂心,這樣的情誼能僞裝得了麼?

“娶我麼……”她似在雲中漂游,眸中一片迷惘,只呢喃着這幾個字。

他撈起她的一縷長,緊緊纏繞在自個的手指上,亦顧不上燙傷的疼痛,密密纏緊,眸光中有無數神采流轉,頜道:“煙兒,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結妻子。”

她的心似被狠狠一觸,擡悄悄拭去眼角淚痕,撇一撇嘴道:“難道,你不懷疑我了?”他懷疑她的清白,這纔是她心中難以拔除的深刺。

“煙兒,無論如何,我都信你。對不起,我只是妒忌瘋了。”他突然緊緊摟着她,手臂越來越用力,繼續道:“對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會失去你。自他將那彎刀匕贈與你時,我便深深地害怕起來,你不知道,他做事向來雷厲狠絕,不擇手段,一旦想要的東西,絕不會輕易罷手。”

頓一頓,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眸中滿是後悔之色,又道:“煙兒,所以我急了,我當時急於求成,不想再夜長夢多。所以纔在祭天台上推了你,我知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保護你,而我便可藉機,隔閡他與父皇。煙兒……”他緩緩鬆開了她,雙手捧起她精緻如玉的臉龐,目光凝在她的臉上,彷彿瞧也瞧不夠般,語氣含了一分乞求道:“你別再怨我了,好麼?煙兒,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別再怨我了,好麼?”

她盈盈瞧着他,不語。

是的,他們一起走過了多少風風雨雨,纔有了今日。一幕幕波瀾洶涌,心驚肉跳,至今歷歷在目。

皇宮裡的夜是那麼長那兒冷,每一分每一秒怎麼熬過來的她都不敢回頭去想。如果沒有他,沒有他在身邊,她一定撐不到今日。

是以,爲了他,她手染鮮血,綠蘿嬤嬤終歸是死於她的手,即便她能洗去手上沾染的鮮血,卻不能洗去心底染上的罪惡。

爲了他,她與琴陷害了梅妃與莫尋,即便莫尋可能會是日月盟的人,可梅妃終究是無辜受了牽連。

爲了他,她欺騙了風離澈的感情,而這其中的點點細節,對與錯,她更是沒有勇氣去探尋真相。

是的,他在祭天台之上將她推向了豹子,置她於危險之中,雖然他及時擲出飛鏢殺死那豹子,可終究是深深傷了她的心,這樣的他,近乎絕情。可是,他真的無情麼?同樣是他,在狂風暴雨之中瘋狂尋找了她一整個晚上,她至今無法忘記,他那幾近絕望的沙啞呼喊,以及次日尋到她時,他那飽含痛楚的眼神。也同樣是他,用雙手將那火焰撲滅,他竟是那麼在乎他們是否能廝守。

這樣的他,令她徹底迷惘了。

她頹然靠向他的懷中。他復又緊緊擁着她,那樣緊,胸口的骨頭一根根擠得生疼,彷彿要將她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真的累了,如果可以就這麼依靠着身邊這個男人,就這樣一輩子,也罷了。她不想去怨,也無力再去怨了。

良久,她自他懷中輕輕頜,低低道:“好!”如果今後都能走平坦的路,此前的崎嶇再回,也算不上什麼了。

他聞言,脣邊已然蘊上了如碧海晴空一般的闊朗微笑。伸手按上她蜷曲的眉心,輕輕爲她舒展着,動作輕柔,仿若對待極其珍視的心愛之物。

“你的手,爲何這麼久了,也不見好?”她柔聲問,心底的平靜泛起陣陣漣漪。

“甫一登基,政事頗多,就顧不上了。”他無所謂的搖一搖頭。

“痛不痛?”

他又搖一搖頭,輕笑一聲,眼底泛起一縷溫柔。

“煙兒,我們的孩子,我可以摸一摸麼?”他的神色滿含期待。

她微微紅了臉,輕輕頜。

眸中掠過一絲動容,他極是小心的撫上她的小腹,在感觸到那處微微凸起時,幾乎是愣了又楞,露出孩子一樣的蓬勃喜色來。

略略遲疑了下,他猶豫着問:“煙兒,爲何你的脈息被封住了,你病得那樣重,御醫都無法診治,也不知我們的孩子是否安好,可真真是急死我了。”

她迷惘搖一搖頭,道:“我不曉得,許是莫尋,他似在我手腕上落了幾枚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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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尋……”他皺眉片刻,柔聲道:“罷了,日後再想法子了。”

靜靜地擁着她,殿中有百合清香自銅獸鼎中嫋嫋徐徐升起,四處瀰漫,似替這難能的靜溢籠罩一層輕霧,生怕被旁人打破。

她柔順的依靠着他,鴉青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出神的瞧着長窗之下供着的一盆文竹,葉若層層青羽翠雲,纖細秀麗。她想着,大約是陽光晴好,空氣清爽,才能令它生得如此青翠。

突然,她很想去外邊瞧瞧明媚的陽光,也許心境亦會隨着開朗起來。風雨過後,她更應該出去走走纔是。

正待開口,簾影微動,卻見一名宮女滿臉歡喜的疾步跑進來,着一襲月牙藍穿花蝶長衣,長相秀美。見了風離御便跪下深深叩,道:“皇上,大喜!”

風離御頗爲疑惑,依舊摟着煙落,凝聲問到:“青黛,何喜之有?”

青黛眉眼間皆是笑意,喜不自禁道:“方纔月妃娘娘身子不適,喚了御醫前來瞧病。哪知月妃娘娘竟是有了身孕。皇上甫一登基,便子嗣綿延,實是大喜!”

語畢,煙落與風離御皆是愣住。

相視一眼,他臉色陡變,正握住她纖腰的手驀地用力收緊。

而她,腦中一片空白,渾然不覺腰間的疼痛,唯有漸漸頹然的容顏如同一朵被秋雨澆得烏的菊花。

殿外似突然起了一陣風,吹得滿樹枝葉簌簌直響,飄零的一葉“撲”的一聲撞向了長窗,又直直墜落於地,樹欲靜而風不止,難道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寫照麼?

……

卷三殘顏皇后

第二十八章 冤家路窄第三十三章 芙蓉帳暖春意深第十一章 噩耗第三章 勝者歸來(一)第二十章 別離第三十三章 暗算第十九章 玉碎(薦)第二十六章 十公主第十九章 醉春歡第十六章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一)第二十三章 寒月政變第三十六章 娥皇女英第三十一章 合謀(二)第二十一章 遣離第九章 梨妃第六章 步入圈套(一)第二章 不祥之兆(二)第十一章 噩耗第二十八章 有孕第二十五章 破綻第三十章 一夜錯第三十二章 男人的決鬥(二)第十章 威脅第二十一章 遣離第二十章 月虧之蠱(二)第二章 癡情第十章 威脅第三十三章 芙蓉帳暖春意深第十八章 生死一線間第十三章 以死相逼第十六章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一)第二章 癡情第四章 大娘的刁難第三十七章 決心第十章 威脅第四十四章 媚香第六章 秀女大選(二)第二十四章 我爲皇,你爲後第十四章 永生遺憾(一)第七章 飛鳥盡,良弓藏第十二章 耳光第一章 相勸第十二章 酷刑(二)第二十章 皇后之死(一)第三十四章 月夜花自醉第二十七章 似是故人來第九章 梅妃落水第三十六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二十章 皇后之死(一)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第三十一章 合謀(二)第三章 勝者歸來(一)第二十一章 皇后之死(二)第三章 勝者歸來(一)第五章 白玉梅花簪第八章 強佔第九章 梨妃第八章 驚鴻畫舞豔四座第三十八章 亂局第三十三章 暗算第二十一章 唯一的出路第十一章 噩耗第十二章 酷刑(二)第二章 不祥之兆(二)第七章 陷害第三十八章 亂局第十三章 寧王第三十九章 夜至濃時情更傷第一章 不祥之兆(一)第三章 司天監第五章 秀女大選(一)第三章 打探第三十五章 側妃第三十二章 定情之物第十三章 以死相逼第二十一章 皇后之死(二)第二十一章 遣離第二十七章 封宮(身世必看)第三十六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四十七章 花落人亡第四十一章 宮變(二)第三十八章 長相思,短相守第十八章 生死一線間第二十七章 似是故人來第四十章 誰道梨花勝牡丹第三十九章 一吻第三十二章 定情之物第三十七章 兄妹(薦)第四章 埋下禍根第十二章 退婚第二十章 月虧之蠱(二)第三十八章 亂局第十二章 耳光第十九章 玉碎(薦)第二十六章 往事如雲煙第四章 大娘的刁難第十八章 生死一線間第二章 不祥之兆(二)第十七章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