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一刻他完全應該愧疚,比起樑王的溫雅風度,當日自己爲了一窺面紗下的真容,竟用了那種卑鄙而無恥的手段,堂而皇之之下,一定讓她受到傷害。每每回想那次的舉止,他都恨不得想給自己一記耳光。
“懾兄?懾兄?你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
懾驚天面容有愧,淡淡的勾脣回道:“無雙曾是祁國四皇子府上的一名舞姬,因遭其愛妾嫉妒,而被毀傷了容顏。後來傷口雖是癒合,卻落下了難消的疤痕。”
聽到這裡,樑王俊眉微蹙,有些嘆惜的望月道:“原來是這樣,真是可惜啊。”
“樑王在可惜什麼?”
“可惜的是無雙姑娘的臉,若本王沒有猜錯,以往的她定有傾國之容。”
他的話,讓懾驚天再次渾身一怔,寬袖下的手漸漸無力的垂落,無雙……無雙……她果然是舉世無雙,這麼快,樑王就發現了她的美與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許久,突然他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盯着傅重榮,不由輕問道:“樑王,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名女子?”
很顯然,傅重榮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在停頓了片刻之後,那恍若春風般暖人的美顏帶着淺笑:“喜歡?當然有。”
懾驚天聽到此地,心中一緊,眼眸有些沉冷。好在樑王話鋒一轉:“對於那種絕色美人兒,想必是個男人都會喜歡。怎麼?懾兄,你問這個是何用意?”
面對他饒有趣味的問題,懾驚天神色一鬆,故作淡然:“我只是想知道,若樑王在面對美人與江山必須做個決擇時,是選擇美人還是江山?”
傅重榮狹長的眼眸緊眯,黑色的鳳眸緊凝懾驚天道:“這還用問?當然是江山無疑。”
“那美人呢?”懾驚天追問道。
“只要你有了江山,天下都是你的,又何必執着一個女人?”
“若你心中只有此女,何人都無法替代!”
“看來懾兄很是癡情啊,若只愛一個,本王也會選擇江山。”傅重榮一改往日的溫厚形像,變得堅毅而頑固。
懾驚天卻有片刻的遲疑:“難道你就忍心捨棄你所愛之人?”
“當然不會,不如換個角度想想,在本王看來,江山與美人是並存的。”
“若只能選其一呢?”
“笑話,待你有了天下,受天下子民供奉尊敬,又有什麼樣的女子不會傾心於你?如你所說的堅難決定,是完全不可能出現。”
聽罷傅重榮斬釘截鐵的話語,懾驚天俊容上的茫然,也陡然消失無存。
是啊,有了江山,自己還有什麼不可得到。現在,他只需做好眼前的一切,爲帝王之路打好一切基礎,至於葉無雙……待大業功成之日,若自己還對她心存牽掛,定將她留於身畔廝守。如今
,並非兒女情長之際,他不該對她多花心思。
看望恍然頓悟的懾驚天,傅重榮又恢復了先前的嘻笑之色,滿是猜疑的問道:“懾兄,是誰家女子會讓你問出如此愚昧的問題?想必那個女人不同凡響吧,連你懾城主也差點着道?跟本王說說,是哪國的美人?”
懾驚天被問得耳根子發燙,目光往前一凜,並不正視樑王的問題。
“樑王多疑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是嗎?懾兄就你我兄弟你也不肯道出此人?難不成,還怕我搶佔了你的心儀美人?”
“樑王說到哪去了,我之所以不肯道出她是誰,那是因爲本城主也未弄懂自己的心,對於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本王還不確定。待真正能夠明白之時,我再告訴樑王不遲。”
見他一副不肯言明的樣子,樑王也是識趣之人,輕輕拍拍他厚實的肩膀,一臉鼓勵道:“好吧,美人雖好,但本王還是奉勸懾兄一句,切忌不可爲了女子忘了前進的步伐。因爲攀上頂峰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而面對漂亮的女人,我們卻有不計其數的選擇。”
“樑王的話,驚天謹記於心。”
傅重榮見他不再有方纔的抑鬱之色,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仰望天上星辰,眸光一閃,朗然笑道:“本王夜觀星辰,估計明日天氣不錯。懾兄能否暫放手中繁務,陪本王放鬆一遊?”
“樑王難得有此雅興,明日定當相陪。”懾驚天淡笑迴應,眼中一片爽朗。
“那好,明天叫上小螞蚱與無雙,我們湖邊泛舟。”
“無雙……”
“怎麼了?”
“無礙。”他釋然一笑,脣畔掠過轉瞬即逝的苦澀。
……
無憂城的映月湖,景緻是出了名的好。
一早,葉無雙和上官敏兒還有樑王懾驚天四人,就在沒帶任何隨從的情況下,前往了映月湖遊玩。
正值五月初,整個映月湖四周可謂生機勃勃,一片新景之象。
遠處,梔子花白色的花朵在沿河人家綠紗窗下開得正歡,在雨絲風中花香也墜墜的,那淡然而清雅的香味,不分晝夜地薰着,讓人感到這裡的住戶真是幸福,連夢都是香的。
河西畔斜斜的駁岸上披着一簇又一簇的探春花,像美人的秀髮,映在河水裡搖曳生姿,越發讓人感到莫可名狀的激動。然,湖心那美麗出塵的白色芙蕖,更爲博人眼球。
風起,那花搖曳着美麗的身姿,就好似風中起舞的仙子。一朵朵開得豔麗無雙,開得,醉人心絃。惹得兩畔遊景之人,忍不住嘖嘖稱讚。
樑王大袖一揮,從船家那裡租來一艘華麗的畫舫,吆喝着大家上了船,就朝最美的湖心遊去。
“無雙姐姐,怎麼這麼多畫舫啊,花花綠
綠的,真好看。”上官敏兒和葉無雙一起趴在紫色畫舫的憑欄上,兩人目不暇接的打量着四周美景,以及從身邊劃過的其它畫舫與遊客。
葉無雙淡笑的迴應道:“當然啊,這裡風景好,空氣好,來這裡遊玩的人就多啦。”
“重榮叔叔在這裡就是好,以前,懾叔叔可從來沒帶我出來玩過。”
“那就好好玩吧。”看着她嘟起的小嘴,葉無雙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一臉寬慰。
這時,一艘青色的畫舫從側畔一遊而過,裡面傳來一位清雅男子的吟詩聲,那詩聽得不太清楚,但男子的聲音卻出奇好聽,使得另一畔載有姑娘的畫舫,立馬探出幾個烏黑的小腦袋。
葉無雙不由想到,古時的遊人騷客,風liu才子,就是喜歡與那些絕色美人,在此處邂逅。一時間,興致一起,也輕聲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悽悽,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她細細吟完,水眸不知何時,已蔓延輕霧……詩中女子的心情,與自己現在何償不是一樣?思念的人兒看似在眼前,卻又尋覓不知身在何方。
望着幽幽清湖,心中陡升苦澀,耳畔,卻莫明傳來響亮的鼓掌之聲。
她愕然擡頭,卻見對面畫舫一側,不知何時站着一位白衣公子。那人模樣清俊,墨發如瀑,一雙眼含桃花的眼眸正癡癡的望着自己:“姑娘真是好文采,好一個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葉無雙本來是隻是自娛自樂的念着這首《蒹葭》,可沒想到讓這個男人聽了去,此時配上他那饒有興趣的眼神,她一時羞愧難當,銀紗下的嬌顏已經,卻強作鎮定的轉過身,不予理會。
“無雙姐姐,那人幹嘛一直看着你呀。”敏兒在那裡傻傻望着,有些不解。
葉無雙握着敏兒的手道:“不理他就是。”
那男子並沒有因葉無雙的冷漠而退縮,反而吩咐船家將畫舫划來的位置,更靠近葉無雙幾分。
“這位姑娘不要害怕,本公子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仰慕姑娘的才情罷了。若是不介意,可否到本公子的舫上一敘?”那話聽似真誠,卻暗含輕佻,讓人聽得很不自在。
葉無雙回頭狠瞪了他一眼,正不知如何回答,不料背後卻響起了一道溫柔且霸道的回答:“哪個毛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敢在此地調xi我家娘子,要讓我抓住,非剜了他那一雙狗眼不可。”話落,葉無雙只覺香肩兩處微微一沉,淡淡的溫暖在周身蔓延。
(本章完)